在极端情况下,政治浪潮的转变是非常迅速的,1917年8月七月暴动后的列宁是俄罗斯工人眼里的叛国贼和暴徒,但到了3个月后的1917年11月,列宁就跃升为俄罗斯工人眼里的希望了。2024年的美国大选进入七月份,在经历过与拜登的辩论和刺杀事件后,特朗普声势急剧攀升,大有锁定大选胜局的势头,一时之间,大多数人都认为——特朗普拿下白宫宝座近乎必然。
第二,就是特朗普的搭档人选问题,由于特朗普是一个观感比较激进的候选人,容易让中间选民望而远之,如果特朗普的搭档不能安抚这种恐惧心态,不能带给他对中间选民的吸引力,那么他将面临巨大的风险——这就是特朗普在2020年输掉选举的重要原因。第一,年迈的拜登宣布退选,相对年轻的黑人女性哈里斯登上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宝座——这大大提升了民主党候选人对年轻人、少数族裔和女性选民的影响力;
第二,志得意满的特朗普并没有选择建制派的卢比奥担任其搭档,而是选择了更为忠诚也更为激进的万斯担任其副手,这种选择不仅仅使得共和党建制派在这轮安排中输得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希望,也让共和党内温和派选民心怀不满——这大大增加了这群在恰当时候叛离的风险——就像2020年大选那样。在这种情况下,这场大选的未来走向实际上取决于几个非常实际的因素:第一,哈里斯能不能挑选一位立场温和的白人男性作为搭档?这能够使其最大程度上安抚对民主党左翼化趋势颇为担忧的两党中间派选民甚至共和党温和派选民,进而获得他们的选票。这是特朗普当前正在犯下的错误,按道理说,哈里斯应该不至于重蹈覆辙。要想实现这个目标,亚利桑那州参议员凯利、宾夕法尼亚州州长夏皮罗都是理想人选;如果哈里斯能够选择这样的搭档,那么她的支持率将会进一步攀升。
第二,哈里斯能不能找到特朗普阵营的弱点,最大程度地利用这一点,并激发起选民对特朗普阵营的蔑视、恐惧和厌恶?
历次美国大选的胜利者都是善于利用选民的恐惧,2016年特朗普将希拉里打造成高高在上的傲慢精英,进而激发起选民对其的厌恶;2020年拜登则将特朗普打造成愚昧鲁莽的蠢材,进而利用疫情灾难中的民怨打垮了特朗普;2024年,特朗普则将拜登打造成老迈瘫软恋权的痴呆,进而在选民中形成共鸣——实际上这大半年来拜登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恶化非常快。今天,哈里斯阵营也需要在特朗普阵营中找到其最鲜明的弱点,并尽可能挑起公众的情绪。
目前来看,哈里斯阵营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特朗普的副手万斯对于女性堕胎和生育问题的多个不尊重言论,被哈里斯阵营捕捉并充分利用,通过多次断章取义和放大处理,进而在选民尤其是投票率最高的女性选民中激发对特朗普阵营的厌恶、恐惧和憎恨心态。下面是一些反感民主党和拜登政府的右翼女性选民对民主党针对万斯攻击性宣传的反应——这些宣传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些右翼女性选民对特朗普的态度,并很大可能将之推向特朗普的反面。这位女性选民是共和党国会工作的自愿者,且一贯反民主党政府,但在民主党针对万斯的宣传攻势发生后,对特朗普阵营表达了越来越明显的反感,注意日期变化
这是另一位共和党女性选民,她此前是鲜明的反拜登政府右翼女性选民,但也对万斯言论表示极为不快
不仅如此,目前来看,哈里斯阵营的宣传更是通过“Vance Couch”的标签,将特朗普的搭档万斯宣传为一位性癖诡异的丑角,这一言论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尽管其中存在着民主党刻意操作的成分,但这种趋势不容忽视——尤其是特朗普刺杀的政治效应逐步衰退之后,更是如此。
第三,哈里斯阵营能不能保持民主党阵营的团结?尤其是特朗普在大选安排中几乎完全忽视共和党建制派利益的情势下,民主党能不能做到对本阵营各派势力的动员和协调?这点尤为重要,这一点更是涉及到副总统人选的推举。目前从表面上看,民主党各阵营基本团结在了哈里斯周边,无论是拜登奥巴马希拉里和佩洛西这样的建制派领袖,还是桑德斯、沃伦和AOC这样的激进派势力,都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哈里斯副手的挑选就非常重要,从大选取胜角度看,亚利桑那州参议员凯利和宾夕法尼亚州州长夏皮罗固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无论是凯利,还是夏皮罗,他们在民主党内的立场显得过于偏右翼,他们在巴以、边境、劳工和移民问题上与党内激进左派的分歧太大,如果选择这两人,固然会明面上加大选举获胜的几率,但也会疏远党内的激进左派,这其实是一个考验民主党自身团结程度的政治门槛。
如果民主党能够在特朗普面前做到足够团结,且哈里斯能够做到有效的利益平衡,那么其党内势力就不会因偏右副总统候选人而陷入撕裂,并维持住团结——一旦做到这一点,这实际上也代表着民主党确实是存在着战胜特朗普的实力基础。
从我个人的观察来看,通过对民主党在拜登退选之后对哈里斯的归附速度以及民主党之前对特朗普声势惊人所催生的全党上下之恐慌情绪,可以看出来,今天的民主党与2016年特朗普战胜的民主党在面对特朗普时是很不一样的。
2016年,我当时全程关注了大选,我的感受是,民主党对特朗普太轻视了,他们完全忽略了特朗普的实力和号召力,将之视为一个笑话——这是笔者在2016年5月的观察文章《特朗普VS希拉里:食人鲨与金丝雀的战争》大家可以参考,当时的民主党决策层对特朗普完全无视,对自身实力莫名高估,希拉里甚至都懒得参加与选民的互动,静等选举胜利的到来,而且党内各山头——桑德斯与希拉里、希拉里与拜登之间分歧重重,相互不服,结果遭遇了灾难性的滑铁卢。但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今天的民主党绝对不敢轻视特朗普的号召力,他们甚至极为恐惧特朗普的影响力,很多人将特朗普视为比希特勒还要厉害的鼓动家,这些2016年傲慢自负的民主党领袖们现在不仅仅是心怀忧惧,而且基于对特朗普和万斯的恐惧以至于宁愿放下身段以阻挡特朗普,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不惜耗费程序,迫使原本的候选人拜登退选,这背后就是体现其不惜代价的决心。从这个角度看,正是因为特朗普今天声势惊人,民主党的团结才恰恰经得起重大考验,这种对特朗普的极度恐惧,如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希特勒的恐惧一样,迫使英美苏三个矛盾重重的大国搁置了彼此的分歧,最终在艰难的利益考验中维系了同盟。
我相信,只要哈里斯阵营不犯下重大错误,民主党就能够以更团结的姿态给予其支持,最终使其在这场残酷的大选中战胜看似声势惊人的特朗普。
阿道夫希特勒能够在1940年战胜强大的对手,离不开他强大对手之间对其的轻视,这种轻视妨碍了他们的团结,然而,一旦这些强大对手开始陷入对希特勒的恐惧,并在这种恐惧中结成坚不可摧的联盟,就足以摧毁被高估的阿道夫希特勒。
拿破仑即是被欧洲建制派联合剿灭的,当拿破仑被轻视的时候,他的敌人矛盾重重,他可以各个击破进而无往不利,当他被高估的时候,则需要面对一个根本无法撼动的庞大联盟,进而使他在绝对的实力优势敌人面前一败涂地今天的特朗普势头也是如此,他在2016年被严重低估,在2024年则可能被严重高估,然而,这种高估产生的恐惧迫使他强大的对手们形成压倒性的政治同盟,最终像降服拿破仑和希特勒那般摧毁他。
在强大的建制派力量联合加持之下,目前的哈里斯民调已经在几天之内开始快速上扬,并迅猛追赶特朗普的势头,由于民调统计历来是多日均值的回归,相信接下来的民调就会更加体现这种势头。更重要的是,随着民主党大会结束后哈里斯的候选人身份正式确立并推举出自己的副手(前提是中间温和派),她的支持率将进一步明显提升。
我相信,如果后面哈里斯阵营不犯下灾难性错误,历史的幸运之箭则可能在2024年钟情一位野心勃勃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