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流量明星和极端“粉圈”,为何成为了社会毒瘤?》这篇文章中简述了流量明星和“粉圈”乱象背后的资本逻辑,本文就通过具体的案例来说明。首先需要声明两个问题:
第一,对于某些追流量陷得太深的人,不要用粉圈思维来审视这篇文章。本文我会举例众多粉圈的乱象,众多流量明星都有所涉及,就事论事,不是针对某个个人,我手头有什么材料就举什么材料,不会刻意去偏向。而且我会对所有流量明星直呼其名,对于素人发言能打码还是打码,不要拿什么缩写、广场、避讳这种粉圈行为来要求我,不惯你们那些臭毛病。第二,要区分“喜欢一个明星”与“极端粉圈”行为。大家看看身边的例子不难发现:一个人追星,他同样是一个很友善很可爱可以正常交流的人,这并不冲突;但一个人加入了粉圈,他就变得极端、狂躁、富有攻击性且言论和思想都变成了“复读机”。最简单的例子,单纯的追星与粉圈不同,追星的人当发现自己的偶像或业务能力不足、或德行有亏、或缺乏担当、或个人喜好变化之后,很快就不会热衷于他——这就是批判与反思;而粉圈则是彻底单向度的狂热与崇拜,我家哥哥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家哥哥演技最棒、唱功最强,我家哥哥热衷慈善举世无双。有的觉得我家哥哥演技不好、唱歌难听的,都是收钱的职业黑子,我们去控评,去举报他让新浪封号。同时,“粉圈”现象还包含了资本组织与操控、PUA(精神操控)粉丝做数据与消费、无脑与下意识的群体行为、传销甚至邪教式的组织模式等等,这已经远远超越于“个人喜好”,而转变为了一个社会性层面的问题。本文针对的,就是这些极端的“粉圈”行为。近年来受“韩流”印象,许多中国年轻人都有韩国偶像,但是个人的追星不会出现这种风险,但不乏“别有用心”之徒从中操纵。韩国是一个普遍服兵役的国家,艺人也要参军服役,于是有人就借着这个由头,去给组织给偶像所服役的部队寄送物资,并光明正大的称之为“劳军”。一些中国人有组织有规模的为韩国“劳军”,其恶劣对外影响可想而知。这些绝不是粉丝的自发行为,而是某些利益相关的经纪公司出面,有组织有规模有策划的行为。凭借个人,往往也很难联系到韩国军方,他国军队也不会贸然接受另一个国家寄来的物资。有些中国经纪公司的签约艺人会在韩国进修,也被组织会参加“劳军”演出。中国国籍的艺人,为韩国大兵跳舞卖艺,同样有碍国际观瞻,也引发了国内粉丝的普遍不满。
北京文化市场执法总队直接点名乐华公司“有辱国格”,疑似是乐华组织旗下签约艺人为韩国“劳军”。
同样,去年张哲瀚疑似前往靖国神社游览,粉丝“洗地”的话术纷纷表示“去靖国神社”很正常,令所有有良知的中国人所不齿。有些粉丝为了追星已经彻底疯狂了,甚至把李大钊先生搬了出来。李大钊先生去靖国神社是1915年,二战还远没有爆发,更谈不上供奉甲级战犯;但那时中日甲午战争的伤痛还没有散去,李大钊先生看到了靖国神社里陈列的战利品,悲愤地写下了《警告全国父老书》:寅卯之交,天发杀机,龙蛇起陆,娵呰鹑火。战云四飞,倭族乘机,逼我夏宇。我举国父老兄弟姊妹十余年来隐忧惕栗,梦寐弗忘之亡国惨祸,挟欧洲之弹烟血雨以俱来。噩耗既布,义电交驰。军士变色于疆场,学子愤慨于庠序,商贾喧噪于廛市,农夫激怒于甿郊。凡有血气,莫不痛心,忠义之民,愿为国死。同人等羁身异域,切齿国仇,回望神州,仰天悲愤。以谓有国可亡,有人可死,已无投鼠忌器之顾虑,宜有破釜沉舟之决心。万一横逆之来,迫我于绝境,则当率我四万万忠义勇健之同胞,出其丹心碧血,染吾黄帝以降列祖列宗光荣历史之末页。
这些粉丝为了强行解释其偶像的行为,偷换概念、混淆是非、妄论黑白,甚至有些在外网上为其偶像“喊冤”,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国际影响,甚至给外国人造成一种“中国人认为参观靖国神社没有问题”的错误印象,让我们更加被动。2020年10月5日,粉丝为流量明星肖战过生日,线下聚集在重庆某处组织无人机秀——这个是事先经过备案和审批的。但是,聚集场面很快失控,粉丝决定去肖战的梦想院校四川美术学院庆祝(该明星并不是该校校友,只是想考上这个学校),于是轰轰烈烈的队伍以示威游行的形态,从规定场所“进军”到了川美大门。因为疫情防控需要,川美不对外开放,粉丝在校门口聚集,高呼口号,还有个别情绪激动的粉丝试图冲击铁门。同时,在川美的涂鸦街,也发现了大量与流量明星相关的涂鸦。这一次的事件非常具有代表性:参加线下活动的粉丝是盲从的、单向度的群体,他们没有脑子没有自主意志,完全被对“哥哥”的冲动感情所驱使,关键他们行动力还非常强大,属于“指哪打哪”高度服从粉头的状态。这种群体就很容易被引导和利用。“川美事件”当晚,大量粉丝就以一种“群体无意识”的姿态被煽动出既定的庆祝场地,干扰到了高校的正常教学生活,所幸因为防疫需求当时学校处在封闭状态。如果日后真有别有用心的人暗中策划、煽动,这样相当多数量群体无意识、行动力爆棚、同时已经被严重洗脑的年轻人,会成为安全问题潜在的威胁。在“粉圈”组织中,捞钱永远是第一位的。经纪公司会与“粉头”相勾结,用惯用的一种话术去洗脑粉丝消费,这种现象叫做“逼氪”。其本质与情感中的PUA(精神贬低与控制)和职场中的语言欺凌(你不加班就是不努力、要为公司奉献)等现象如出一辙。比较恐怖的是,在粉圈这种缺乏反思性、缺乏批判力的单向度群体中,“逼氪”现象成为了理所应当,即便利益不相关的普通粉丝,也会用同一套话术去洗脑、威压他人。而缺乏经济实力的未成年人群体,成为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下图就是著名的“逼氪”话术“买一咬三”。本来这就属于重复性购买的内容,数字专辑买一张就够了,但是粉圈成员要求购买100张、300张,就是为他们的“哥哥”冲销量、排行榜靠前。这种逼迫大家重复消费的洗脑语言,已经非常接近传销话术了。类似于这种“你不买就不配喜欢我们哥哥”的“逼氪”话术,并不是个别流量明星所特有的,只要是粉圈就普遍存在非常类似的说法,可见这是一个反映“粉圈”问题特性的普遍问题。未成年人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群,然而粉圈的PUA现象却往往针对未成年人下手,因为所谓的“学生党”敏感、脆弱、好洗脑,迫切需要集体认同感,害怕被否定被指责。甚至还会有粉圈内部培训,让未成年人如何获取父母的支付方式、如何获取亲属的个人信息借到网贷。所以粉圈的“逼氪”现象造成的社会影响,非常隐蔽但也非常严峻。上文中所提到的“逼氪”是要花出去真金白银,然而粉圈中经济、粉头、大粉们也会通过类似的精神操控的话术,让普通粉丝甘愿成为数据女工、义务宣传机器、刷水工具人。粉圈的精神控制(PUA)现象涵盖之广、洗脑之有效,已经到了影响人正常三观、正常精神世界的地步。以肖战的专辑《光点》为例,肖站粉丝们将这个专辑拟人化并当孩子养——字面意思的“当孩子养”:给专辑起了个名字叫“点点”,发布前在相关的微博里倒计时说“点点开五指了”,“开十指了”之类的话;专辑发布之后还以为“点点办满月”,“百日宴”“半岁庆贺”的名义诱导粉丝大量重复购买该单曲。平常无事的时候或者一些粉丝觉得肖站受委屈了也会重复购买该单曲,她们称之为“奶点点”或“给点点喂奶粉”。肖站粉丝内部还有“赎罪券”和“开口费”,若想在网上跟人对骂得先购买肖站代言的产品并发图片证明。粉圈内部往往会设计成型的“积分制度”,按照做了多少数据、控了多少评论、刷了几条转发来计算“积分”划分等级,与传销机构颇为相似。这是五年前鹿晗粉丝的爆料,他们内部的积分制度被称作为“鹿币”。这是吴宣仪一个大粉的微博,表示一周的数据维护费用为伍万元(这只是千千万万个粉丝组织中的一个),并表示资金不足请粉丝打钱支持。在课堂上向未成年学生公开推荐、宣传自己的偶像,甚至组织未成年人录制应援视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很多人成为粉丝也是奔着“经济利益”四个字去的。与经济勾结变成大粉、粉头,就可以掌握一个稳定的割韭菜渠道,借“哥哥”之名从粉丝处融资。这种不受监管的集资行为,注定会造成巨大的金融风险,比如近年来大粉集资“跑路”的现象就屡见不鲜。跑路还算是比较赤裸裸的直接行为,而对于集资与应援过程中的腐败行为,则往往无从查起。比如粉头会以“为剧组工作人员”送礼物为名集资,为什么要送礼物呢?因为要以“哥哥”之名送,给剧组人员留下好印象,也可以更多照顾哥哥,同时也给“哥哥”长面子。而给“重要剧组人员”——比如“哥哥”要上节目的主持人——送的礼物则往往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奢侈品、金银首饰、高档化妆品,这其中的资金量之巨,以及潜在的腐败风险都可想而知。去年袁隆平爷爷逝世,举国哀痛。然而某些流量明星的粉丝们,他们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去思考、去伤痛,他们第一时间意识到的是——这是给我家割割做数据的机会:大家看不懂的这些迷惑行为,都是饭圈的惯例操作。有什么热度他们就会刷什么——刷转发、刷超话、刷搜索关键词,这样割割的数据就会高,于是这一次他们像一群秃鹫一样,毫无人性的蹭到了袁老的头上:这些粉丝大多都未成年,正在读中学甚至小学,在他们三观成型的这段时间内,眼睛看到的就是粉圈的规则,嘴里说的都是粉圈的话术,接触到的外部世界就是粉圈这么大,所以会想当然的以为整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变得偏执、极端、格格不入、邪教化。消费过世的伟人为自己偶像做数据,他们也不会有一丝的内疚与犹豫,因为他们以为全宇宙就是围绕他家割割转的,蹭你个热度有啥不可以?但是,这一系列文章还漏了一个重要环节:平台。新浪微博、MCN公司在粉圈乱象中扮演了怎样推波助澜的角色,是下一篇文章中需要着重分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