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错了学校,但我选对了工作,一个00后女生的成功自救
看点 热爱和热门该如何选择?如果做错了选择是否就意味着人生的失败?下文的主角稚林就毅然选择去英国追梦,然而实际的就读体验却悲喜交加,老师蜻蜓点水,学生走马观花。不想被“割韭菜”的她,开始了“自救”的逆袭之路……
文丨贾嘉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童书妈妈三川玲 (ID: tongshuchubanmama)
家里搞法律,自己学法律,
还瞎折腾啥?
有时悖逆别人的愿望,
才得以长出真正的自我。
2021年,稚林在一所座落于某省会城市的大学里读法律专业,正值大三。
似乎,这和全国法律专业的正在读书的60多万大学生,没有什么不同——一个热门的专业,一个受人尊敬的行业,一个未来收入还不错的工作。
但是,不一样的是,她花了三年时间,使劲让自己热爱法律专业,但就是徒劳无功,爱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天性里,对于严谨的定义和规则设计极为抵触,她更向往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与创造。她关于工作的最美好想像,就是做一个较真的设计师,跟小伙伴们因为字号大小、字体种类、button要不要加阴影和圆角弧度等问题吵架,想想就觉得酷。
但是,作为一位成功的法律界执业人士,父亲希望子承父业,更希望女儿考个法硕,然后沿着自己蹚过一遍的平坦大道走下去,过可预见的安稳人生。
稚林也朝这个方向努力过,也准备过考研,但过程如此煎熬;她还去律所做过实习生,见识了这个职业的前途和钱途,但她无法想像自己在十年后成为那些前辈的样子,“我相信一定有人能从激烈的控辩较量和头脑交锋中找到快乐,但不是我。”
她认准了一个目标:绝不让自己的“天赋”遭遇“慢性谋杀”。
她太想成为一名设计师,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使命。但是,因为她并不是艺术生,甚至也没有学过手绘,在国内想考一个艺术研究生是不可能有胜算的——留学成了唯一的选项。
经过几轮艰难的谈判,稚林与父母达成了一个协议:她保证完成法律本科学业,而父母同意供她读一年的艺术硕士,但转专业培训和申请学校等事项,她都要独立完成。
她有一个自我激励的独门方法,叫做“逐天光计划”——每天给自己布置三个任务,记够一百天就奖励自己一个礼物,比如一个平板,一份体检,或是清空购物车。
逐天光计划:每天完成三个任务。
从2021年的5月到12月,她都处于“逐天光”的状态中,其时间安排密度,并不亚于996模式下的大厂员工,除了要准备期末考试,准备申请学校相关文书,报培训课、构思作品集,她还顺便搞定了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和计算机二级考试,还给自己报了一个交互设计夏令营。
逐天光计划:2021年8月份的日期表。
稚林选择到英国读艺术硕士的理由,除了热爱,也有现实考虑。英硕时间短,只需要学一年,而且不限制转专业,对于作品集的评判,也相对自由宽松,给学生更多发挥空间。稚林所在的培训机构里,有一位同学的作品主题是如何提升公共厕所的利用效率,这让她很开眼界。
想要做出能够打动学校的作品集并不容易,要找到一个有价值的主题,要去做调研访谈,要去搜集资料,还要学习编程、建模,甚至手绘。培训机构老师讲的不够用,她就自己上网去找各种课程,类似“24小时速成建模教程”之类的资源。
她毫不掩饰自己在学习上的自信——我在网上学到的,比在学校里学到的多得多,“那些在网上讲课的老师,真有在用心去浓缩知识和经验,并把它转化成好懂的东西。”
当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自信满满,稚林也有过怀疑自己的时候,在觉得学不下去时,她会疯狂地自我攻击,像“废物”“垃圾”“矫情”这种词不停地向自己头上招呼。但这只会让情况更坏,状态最丧的时候,她甚至需要靠做理疗来缓解。
一年20万,英硕到底值不值?
这段经历让我更加坚韧和勇敢,
也对所谓title和名校祛魅。
拒绝,拒绝,还是拒绝!
稚林收到了一份又一份的拒绝邮件。
2022年2月,稚林甚至准备搞一份“拒信图鉴”,列出她收到的所有拒绝信的时候,她又一次绝望地打开了邮箱——当她看到信件开头的“we are delighted to······”(我们很高兴地……)还没反应过来——啊不是“regret to”(很遗憾)吗?写错了还是发错人了?
收了太多“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她一时不相信天降奇缘,还是梦中情校——她收到了一家位于伦敦的TOP艺术院校offer!
一年, 跨专业,Top2,从普通大学到名校,似乎一切努力都值得了。
在入学第一周的日记里,稚林回顾自己的逐天光计划——2022年过去了289天,她有264天都是在计划中度过的,只有25天没有列计划。“那25天是刚收到offer,积攒很久的焦虑、压抑和恐惧一起爆发,情绪彻底失控。”
但是,命运实在太喜欢开玩笑。她曾经以为高考后,未来的路会一切明朗,不料大学四年却是焦虑煎熬;她付了巨大心血获得了留学机会,又以为人生新篇章会无限精彩,不料又一次遇到了骨感的现实——求学一年,她几乎“丧失了所有对设计的热情和自信”。
对教育方式的不适应,可能是最大的落差。在国内学习时,中国学生早已习惯了老师们的严厉督促耳提面命。但是在新学校里,教育是放飞式的,所有的资源都需要学生自己去主动争取,老师默认你知道该怎么学,“没有人对你学到什么负责”。
你不上心,不按日程表交作业,不好好上课,那就是低分,甚至退学。
课堂气氛是真的很好,在创意编程课上,老师会挨个花式夸奖每个人的作品,“天啊我好喜欢这个作品”“我喜欢它喜欢得要疯了”,这一度让她很受用。
创意编程作业:多个随机生成的大小和颜色不一样的圆形,不断在窗口内跳跃碰撞,灵感来源于伦敦的大暴雨,地上的叶子被风吹了起来。
Creative Making手工作业。
但到了考评阶段,她就得面对现实了。在交了一份不太合格的创意作品后,她去找老师问分数的事,老师对她说:分数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们忘记分数,just have fun。
她眼眶泛红地说:我没办法不考虑分数。
在课堂上展示设计作业《绿的波动》。
稚林学的Creative Computing(创意计算)类课程,本身就有一定的理解门槛,对于零基础转专业的学生来说难度尤其大,哪怕是有人手把手去教,也需要不小的学习成本。
但现实是,学校的老师们并不会在这些学生们身上花费太多时间精力,普遍的情况是:
老师讲课蜻蜓点水,没资料,没大纲,没录播;
学生听课走马观花,不太懂,不追问,不复习。
一个赶完due的凌晨。
那么,一年花掉20万上学值不值?
稚林说,有一种“被发达国家割了韭菜”的感觉。
她所在的班里,九成以上都是中国学生,虽然也有表现优秀的,但很多人渐渐产生了“能不退学就赢了”的心态。
稚林看到过有学生拉横幅抗议学校,或是在毕业设计里讽刺学校,但,nothing changed(什么都不会改变)。
毕业之后的稚林,花大量精力总结了自己留学的经验教训,并把它做成了一套教程,包括如何申请奖学金、如何选专业、如何最大限度利用校内资源、如何寻找创业伙伴,如何找工作,如何拿到Distinction……
她特别告诫学弟学妹们,一定要争取机会主动跟老师沟通,吸取自己的血泪教训——作为一个“社交苦手铁血i人”,稚林连小组任务也倾向于独自完成,但不打扰别人的后果,就是辛苦完成的作品被打低分。
她说,自己掉过的坑,希望后来人能避开,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可能不会再选择现在的学校和专业。
2023年1月,她给自己的新一年愿景是:1. 毕业;2. 到一个阳光多的地方工作,善意和希望足够驱散身上的寒意。
学校靠不住,就靠自己
你的人生不会仅仅
因为选错一次就全部毁掉。
在跟一位来自丹麦的同学聊天时,稚林曾分享过自己的沮丧:跟那些或是有艺术基础或是有艺术细胞的同学比起来,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压力山大。
但那位同样是跨专业的丹麦同学说:与其把别人的作品看成威胁,不如看成一种启发,帮助自己拓宽思路。
在喧闹的教室里,稚林的头脑突然空白了几秒,感觉自己被“点”到了——是啊,为什么自己以前那么狭隘呢?
为什么自己会默认人和人之间一定是竞争关系呢?
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不能从竞争中获得明确的胜利而痛苦呢?不把自己放在鄙视链里,不跟别人追逐同一根胡萝卜,行不行呢?
2023年9月,在临毕业之前的焦虑、自闭、失眠、失望各种情绪交织的状态下,稚林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放下一切烦恼的事,离开伦敦,来到威尔士,在一家旅馆以工换宿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她每天工作7-10个小时,上午负责清扫房间,晚上在餐厅做服务员,下午的休暇时光,则用来找工作,网申,线上面试。
工作的餐厅位于威尔士。
每一天的时间都是规律的,就连体力劳动都成了有氧运动,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跟伙伴出去爬山徒步,晚上在吧台上跟客人闲聊,都成了锻炼英语听力的机会。
她某次跟一位英国客人聊起学校对学生的放养方式,那位客人还郑重地向她道歉说,“很抱歉这样对待你们,这是错的”。
稚林觉得,被学校摧毁的自信,在这一天天的日常生活中慢慢重组了起来。在逃离学术评价体系后,她不再自我贬低,而是对一切正向反馈感到惊喜。
不管是把房间打扫得干净整洁,或是点菜时说出一个发音拗口的单词。从前对酒一窍不通的她,学会了分辨cider,calsburg,shipyard,白葡萄酒杯、红葡萄酒杯、香槟杯、伏特加杯、琴酒杯,还有如何倒啤酒不起泡。
11月,因为老板回国过年,酒店暂时歇业。稚林开始把全部精力放在找工作上。对于未来,她不再举棋不定。同时,为了找工作,她自学了很多有趣的课程,并且决定转码。
12月,一份前端程序员的offer落在了她的面前,来自一家金融科技创业公司。
虽然这个结果,与她做设计师的初心相距甚远,但她学会了面对现实:在英国,设计师的岗位少很少,很多本土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她实在没有优势。但转码的话,意味着能投的岗位倍数增加。而且,她能转码的一个优势,就是学校课程里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内容。
我被工作治愈了
离开了按学历成绩
分好坏优劣的学界卖场,
进入了一个更大更混乱的业界卖场,
而我爱极了新卖场的自由。
2023年12月,稚林在英国找到了一份前端程序员工作——一个艺术类硕士生,以码农的身份上岸。
工作了四个月,2024年4月,她在自媒体账号上写道:
”
哪怕并不优秀,哪怕没有名校大厂的title,也一样可以快乐并且理直气壮地活着,人的骄傲和价值不绑定在过去的经历中。
学校的老师并不是简单的“不负责任”,他们对自己与学生之的关系反而看得很平等,学生不是需要被打造的产品,而是独立的研究者和学习者,双方的身份是平等的,所以他们对学生的态度就是不指导,不批评,不控制。
对于学生的作品,他们不吝美言放开了夸,哪怕有意见也不会直截了当地批评,而是尽量理解尊重。但到了评分的时候,他们就需要把个人喜好放到一边,按照学校的评价体系客观给分。但一个作品好不好,又岂是成绩一个指标可以决定的?所以老师才会对学生说:不要在乎成绩,享受过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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