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低种姓学生答错题被老师打死、投诉无门，为何有些人“生来有罪”？
转载：译言
9月26日，印度北方邦一名低种姓学生在治疗期间死亡。两周前，他因写错答案被高种姓老师用棍棒殴打。男孩去世后，家人找涉事老师寻求赔偿，但老师已不知所踪。
男孩今年15岁，属于印度种姓制度中最底层的达利特。他的的死亡，又牵扯出了印度历来难解的种姓歧视和矛盾，引发当地居民的抗议活动，甚至出现火烧警车、向警方扔石块的暴力场面。
01
被老师殴打而亡，只因种姓问题
这一天，尼希特·多尔从学校回到家，但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开朗。这位15岁的孩子一般会回家帮忙做家务，让他经济情况贫乏的家庭过上更加轻松的生活。但在9月7日，尼希特回家时，脸上流着血，身上布满了深蓝色的瘀伤。
尼希特的家人生活在印度北方邦尘土飞扬的下层社会，该邦是印度由于种姓而激发的仇恨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他告诉他的家人，他来自上等种姓的老师，一个名叫阿什维尼·辛格的人，因为他在学校考试中犯了错误，而用金属棒殴打他。在接下来的10天里，尼希特不断进出医院进行治疗。周一，尼基特因伤势过重死亡。
“我儿子所犯的错误是没有在考试中得到正确的答案，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他的种姓。”尼希特的父亲拉朱·多尔告诉我们。
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里，印度教徒仍然在实行拥有3000年历史的社会等级制度，将印度人民分为四个神授的等级团体。像多尔一家这样的达利特人属于印度教种姓制度最底层的群体，他们被称为“不可接触者”，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被羞辱，并遭受到极端暴力。
1950年，印度禁止了基于种姓观念的针对“贱民”的仇恨犯罪，但由于印度教民族主义在印度国内死灰复燃，歧视性的种姓制度变得和暴力行为紧密相连。在印度，每10分钟就有一个“预定特定种姓”（官方称有1109个被压迫的种姓）的人面临仇恨犯罪带来的暴力行为。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至少有包括尼希特在内的四名来自被压迫种姓的孩子，被来自上等种姓的老师在教室里殴打后死亡。
（父亲拉朱·多尔分享的儿子尼希特·多尔（左）的照片。拉朱说他的儿子数周以来一直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
02
“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会在学校被殴打？”
尼希特居住在奥莱亚，这里是北方邦最不发达地区之一。本周，这里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震动了整个北方邦。
多尔表示：“为什么我们的孩子会在学校被殴打？”在印度的种姓制度中，家庭的姓氏通常表示种姓以及家庭应该从事的职业。多尔代表的是体力劳动。他说，他所在的村子里，达利特人和主导种姓的家庭均等分布，但后者往往在政治、警察和教育方面担任重要职位，而且认为低等种姓的群体应该继续从事卑微的工作，他们孩子应该失学。
在印度，大约有2 亿达利特人。其中他们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在印度各地的学校面临种姓歧视和暴力行为。在拉贾斯坦邦，一名主导种姓教师因杀害一名9岁的达利特学生而被捕，因为后者喝了专为上等种姓教师准备的水。同月，一名上等种姓教师因学生未按时缴纳学费，而将一名13岁的达利特学生殴打致死，另一名上等种姓教师因殴打一名14岁的达利特学生而被捕，原因是这名学生要求去上厕所。还有一人因袭击坐在班级前排的达利特学生而被捕。
专家和活动人士说，上报的案件只是冰山一角，因为大多数事件都没有报告给警方。在印度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大学研究印度民主和政治种姓的教授维韦克·库马尔告诉我们：“我们都知道是谁在管理着地方行政机构，达利特群体的人很害怕向警察局投诉。”
03
“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们却还要面临警方投诉。”
官方数据显示，在印度警察部门和司法机构中，属于被压迫种姓的工作人员严重不足。
学校也主要由主导种姓的教师进行教育和管理。官方数据显示，达利特人和土著人在高等教育机构中所占的教师比例不到5%。与此同时，达利特学生会与主导种姓学生进行分开教学，达利特学生会被迫打扫厕所，甚至会因为发声反抗而受到折磨。2016年，大学生罗希特·维穆拉自杀身亡，他的死亡引发了一场全球性活动“达利特人的生命也很重要”，揭露了教育系统中达利特人的高自杀率。
周四，奥莱亚警方逮捕了被指控杀害多尔的教师阿什维尼·库马尔。这并不容易，因为在拉朱·多尔最开始报警时，警察无视了他，并说他的儿子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激怒老师。
库马尔已被指控犯有谋杀罪，并违反保护达利特人的法律。当地警察局长查鲁尼·加姆没有回应有关此案的具体问题，但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库马尔在试图逃离该州时被捕，很快他将被转移到当地法院。
当被问及警方是否将其视为基于种姓的犯罪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告诉我们：“犯罪中不存在种姓问题”。但是他证实了，库马尔是一个“塔库尔”，这是一个主导种姓。“塔库尔”家族的成员在北方邦经常被指控袭击、强奸和杀害达利特人。
（9月29日，当地警方逮捕了被指控的阿什维尼·库马尔戴着面具）
周三，在为尼希特伸张正义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演变成了暴力行为之后，警方对近300人提出了投诉，其中包括拉朱、他的家人和一百多名达利特人。
“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们却还要面临警方投诉。”拉朱说。印度著名的达利特人权利领袖 钱德拉·谢卡尔·阿扎德称，北方邦警方的这一举动是“对达利特人的镇压”。
在美国大学校园内，学校禁止基于种姓的歧视行为，但在印度，这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维韦克·库马尔教授说：“这些罪行的一个关键因素是高种姓群体非常害怕达利特人接受教育。他们不仅害怕自己的工作被所谓的贱民抢走，还担心，如果达利特人掌握了更多知识，那么谁会被留下来做他们的卑微劳动力？”
对于拉朱来说，逮捕嫌疑人还远远不够。他已向州政府申请经济赔偿，并希望撤销针对他和他所在社区的骚乱案。在多尔家里充满了恐惧和创伤。他10岁的儿子拉加夫在那天将流血不止的哥哥带回家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学校，一家人已经20天没吃东西了。
拉朱说：“我们听说属于我们种姓的另一个孩子在几天前也被他的老师殴打了。不管我们的孩子有多小，也不会因为种姓歧视而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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