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明朝大人物们的命运和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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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世纪以来，人们对明朝及其那一时期历史人物的讨论从未冷却过。比如，热门历史著作《明朝那些事儿》，热门历史学术作品《万历十五年》，还有充斥在屏幕上各种以明朝为背景的影视剧《锦衣卫》、《大明王朝1566》、《传奇皇帝朱元璋》、《万历首辅张居正》和《大明风华》等。

但是，影视剧毕竟是影视剧，即便是被誉为历史正剧的《大明王朝1566》，也与历史文献中的记载相差甚远。

由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国内知名的明史专家樊树志所著的《大明王朝的权力博弈：樊树志细说明朝人物》一书，不仅满足了大众对明朝人物和故事的认知需求，还可以帮助我们厘清明史疑云，纠正影视剧对大众的误导。

六大层面

讲透明朝三百年兴衰演变

《大明王朝的权力博弈》一书的作者、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内知名的明史专家樊树志，立足于数十年的明史研究，参考了丰富的史料，从当代人的视角重新审视历史，将明史人物的跌宕命运和纷繁复杂的历史事件，以讲故事的方式向读者娓娓道来。

本书从《奠基：洪武开国与勋臣凋落》《承业：永乐窃国与冷血杀戮》《中衰：正统失国与夺门复辟》《腐败：宪武昏庸与群奸乱政》《陵夷：嘉靖积弊与居正秉政》《倾覆：天启阉祸与崇祯亡国》六个层面入手。

以46篇文章，先后书写了明朝的历代皇帝、权臣、佞幸、太监、文官、武将等100多个人物的际遇和悲欢，每个人物或详或简，这些独立个体相互交织，勾连起不同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呈现出明朝近三百年的兴衰演变。

从这些人物演绎出的一幕幕生死悲欢，以及他们在专制政治下无可奈何的命运。我们可以从中读懂明朝兴亡的隐秘暗码，洞见历史深处的复杂人性。

比如，按照传统的说法，英宗宠信宦官王振，导致土木之变，明军数十万中央精锐全军覆没，几百名文官武将战死，损失大量武器辎重，直接导致明朝由盛转衰。

因此，英宗自然是一位愚蠢昏庸的皇帝；而景帝力挽狂澜，任用于谦，取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使明朝转危为安。明史大家吴晗即认为景帝是“难得的好皇帝”。

本书一方面承认并批评了英宗的昏庸，同时，也运用大量的史料记载，叙述并分析了“好皇帝”明景帝贪恋权位、压制舆论的种种难堪的行为，并得出结论这些都与“好皇帝”的称号相去甚远。

以当代人的视角重新审视历史

本书作者以当代人的视角重新审视历史，每篇文章从选题、立论和叙述方式上，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第一章《奠基：洪武开国与勋臣凋落》开篇就从当代凤阳的朱元璋情结写起，读来相当有趣。作者写道，凤阳人心目中，朱元璋不仅为乡梓带来了无上光荣，而且他本身就有浓厚的乡土观念，特别厚爱家乡。为了开发家乡，他运用皇帝的权力，把江南富户大批迁徙到凤阳。

很多人熟悉的那首凤阳花鼓：

说凤阳，道凤阳，

凤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朱皇帝，

十年倒有九年荒。

就是这些江南富户每年从凤阳千里迢迢回乡祭祖上坟，沿途唱的花鼓戏。

所谓十年九荒，固然有天灾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人祸——皇陵官署的赋税徭役。明末时的南京礼部侍郎钱士升祭告凤阳皇陵之后，向皇帝报告凤阳皇陵令他吃惊的衰败景象，“土地多荒，庐舍寥落，冈陵灌莽，一望萧然”。根本原因是凤阳土地贫瘠，在江北各府中列于下下等（最末一等），一遇灾荒，人们挈妻担子乞活四方。

然而当代凤阳人对这种说法十分反感。当年，滁州市委宣传部长向大会提交的一篇论文，专门对此进行反驳。文章的小标题一反常态的长：“凤阳本不是好地方，朱元璋力图使凤阳变成好地方”。凤阳县委宣传部长也写文章，专门论述朱元璋的乡土情，与之呼应。

参加会议的学者们私下议论，看来在凤阳不能多讲朱元璋的坏话。果然，大会的发言都在讲朱元璋的好话，与凤阳的朱元璋情结十分合拍，成为这次明史会议的一大特色。

书中《打着“锦衣卫”的幌子》一文，便以前些年引起争议的电影《锦衣卫》作为话题，展开对“锦衣卫”的叙述和讨论。从锦衣卫的创立、编制、职权，及其代表人物、所犯恶行、历史评价和影响等方面，全面客观公正地论述了锦衣卫，不失为一篇有趣且权威的历史科普文章。

书中在《贪位的景帝》一篇开头即强调“历史的偶然性实在是不容忽视的”，继而写道，“一个偶然的机会，使郕王朱祁钰登上了宝座，当了七年皇帝，风云激荡，情节曲折离奇。”

我们向来强调历史的必然性，而历史的偶然性却少提及。作者从历史的偶然性这一角度，来讲述“土木之变”后，朱祁钰意外登基成为景帝，经历七年的激荡风云和曲折情节，最终经“夺门之变”失去皇位，以凄凉病逝而结束。

不仅被亲哥赐谥为“戾”，自己的嫔妃也被复辟的英宗逼迫自尽殉葬。

一个偶然的历史事件所引发的历史剧变和剧变下的人物命运，让读史的人唏嘘不已。

威震辽东的一代枭雄的悲惨命运

纵观中国历史，明朝只有短短不到300年，但却精彩纷呈，除了兄弟、叔侄相争皇位等常见戏码，明朝的特色皇帝特别多，有木匠皇帝、炼丹皇帝，爱钱的皇帝、爱奶娘的皇帝......更有皇帝失踪、出家、被掳、宦官专权等各种离奇故事。

加上明朝特有的锦衣卫、东厂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特务组织，明朝也是各类影视作品特别喜欢演绎的一个朝代。

除了这些之外，明朝还有很多人和事值得大书特书，比如曾经威震辽东一代枭雄毛文龙。在《毛文龙的功过是非》一文中，作者梳理了毛文龙的主要生平轨迹和历史功绩，为读者还原出了毛文龙本已模糊的真实面目。

毛文龙何许人也？一般读者可能会感到陌生。确实，毛文龙在明末的历史舞台上犹如跑龙套般地一闪而过，没有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不过他本人倒并非跑龙套小角色的存在，而是明朝正式任命的高级武官——驻守鸭绿江口的东江总兵，在明朝和后金（清）、朝鲜的边界地带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令人遗憾的是，威震辽东的一代枭雄，没有死在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手下，而在崇祯二年（1629）惨死在督师大人袁崇焕的尚方宝剑之下。

在袁崇焕的显赫威名与耀眼光环的笼罩下，毛文龙黯然失色，甚至模糊了原来的面目。到了后世历史学家的笔下，他的功过是非到底应该怎样评说，似乎也成了一个问题。

作者在书中指出，进士出身的袁崇焕到底还是比行伍出身的毛文龙更加工于心计，他先是切断了毛文龙的粮饷装备的供给渠道，又以为他发放10万两军饷为由，设下圈套骗毛文龙前来，最后以12条欲加之罪将其处死。

作者细述了毛文龙被杀的原因、经过和后果，一方面肯定了毛文龙及其辖地在牵制后金军队的战略作用，为他的无辜被杀的个人悲剧感到惋惜。

同时也批评了袁崇焕假公济私，枉杀毛文龙，引起窝里斗，为渊驱鱼、为丛驱雀，导致明朝快速灭亡的历史大悲剧。

毛文龙被杀后，他的部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皆先后叛明降清，而且一再打败明朝的军队。

历史也确实证明袁崇焕犯下了天大的错误，毛文龙及其部下是能征善战的军队，袁崇焕枉杀毛文龙，使明朝失去了一支能够抵抗清兵的劲旅。

大敌当前，未经请示，擅杀一名大帅，非同小可，所以他给皇帝的报告中也只好承诺说：“臣五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

恢复辽东的军事行动尚未开始，先自同室操戈，削去自己的右臂，无异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如果不能实现“五年复辽”的承诺，那么只有一死。果然，一语成谶，不幸而言中，他死得比毛文龙更惨。

环环相扣、厘清历史，塑造多面立体朱元璋

朱元璋的崛起，可谓开局一个碗，从一个叫花子和尚，一步步走向权力之巅。他平定天下，驱除胡虏，与民休息，轻徭薄赋，严惩贪官，济贫抑富，成为千古一帝明太祖，不失一个光辉伟岸的帝王形象。

但是他出身低微，未学无文，自私惨刻，枉杀功勋，屡兴冤狱，大肆株连，让人对他又恨又怕，尤其是清朝的统治者，更是以丑化朱元璋的形象，来达到贬损明朝的目的，于是，朱元璋便有了阴鸷丑陋的一面。

一面光辉伟岸，一面阴鸷丑陋，如此，明朝皇帝精神分裂的基因已形成，进而影响到明朝整个国家的精神气质，造就了一个独特有趣的大明王朝。

本书大故事中套有若干小故事，环环相扣，相连的几篇还能构成一个更大的故事。樊树志以这种讲故事的方式，将历史人物的跌宕命运和历史事件的无穷变幻娓娓道来。

比如《奠基：洪武开国与勋臣凋落》所辖八篇小文，每一篇有一个主要故事，看似讲述李善长、胡惟庸、刘基、朱升等人的人生，但故事中同时拥有一个隐形的主角，那就是朱元璋本人。

不仅交代了胡、李、蓝的生平、性格和死亡的原因，同时也完整地厘清了具有重大历史影响的“胡、蓝之狱”的成因、过程和后果；

看似讲述了朱升对明朝开国的巨大功绩，及其在盛誉隆盛时的保身归隐，也极力反映出朱元璋“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的猜忌刻薄的性格。

八篇文章环扣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多面立体的朱元璋。通过一个个大故事、小故事，历史人物的跌宕命运和历史事件的无穷变幻，简明直白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引人入胜。

以重要历史人物为核心点，系事于人

明朝的皇帝个个都很有特色，朱元璋出身和尚却当了皇帝、朱允炆出身皇帝却当了和尚；而明朝皇帝大都继承了朱元璋“以重典驭臣下”的血脉基因……

本书以曲折而有趣的情节、严谨的逻辑、透彻的分析，把皇帝的昏庸、残忍、自私、冷酷刻画地入木三分，让人们对于帝王的作风及手段可以有个新的认识。

比如，明朝皇帝惩罚士大夫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手段，轻一点的比较辱没斯文，比如“廷杖”和“荷校”；比较严重的，凌迟砍头，甚至诛人三族、九族。

在英宗和景帝、皇帝与大臣的权力博弈之下，良臣于谦、王直、章纶、钟同和奸臣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的抉择和命运相当有看头。

那些不畏死亡的忠臣，在明朝历次政治灾难中，心甘情愿死谏和殉难的士大夫不在少数，看后令人感慨不已，引人反省深思。

明朝的太监在历史上也成了最有权力的一批太监，东厂、西厂、内厂，王振、汪直、刘瑾皆耳熟能详，他们可以监督将军领兵打仗，作为特务侦查朝野臣民的一举一动，还可以代替皇帝批阅奏章。

作者以这些重要历史人物为核心点，系事于人，讲述了在明朝君主专制政治下，皇帝、权臣、佞幸、太监、文臣、武将、君子、小人等各色人物的际遇和悲欢。

通过这些独立个体的相互交织，起底明朝不同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比如，靖难之役，朱棣如何以八百人打败建文帝的百万大军？

张居正生前位极人臣，深受恩宠，为何死后却被抄家，剥夺一切荣誉？

袁崇焕擅杀毛文龙，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削弱了明朝抵抗清军的力量……

虽然这些人物的时代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际遇不同，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能体现出与专制政治密切相关的命运。

通过他们的个人命运和与他们相关的历史事件，我们大体可以了解明朝兴亡的原因，窥探权力博弈下历史的真相。

史料丰富权威 遵循学术规范

本书大部分内容为作者樊树志在广州《时代周报》文化版上撰写的专题“明史屑谈”的结集，还有部分则来自于作者刊登在《东方早报·上海书评》上的文章。因为面向大众，每篇文章不仅摆脱了学术味，而且具有很强的可读性、趣味性。

在写作本书过程中，作者非常注重“用事实说话”，认为它“是讲述历史最为有力的手段，无需发什么议论，人们已经知道作者想要议论什么。”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书中绝对没有议论。偶有议论，但也是点到为止，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

而且，虽然以“讲故事”的方式来书写历史，但作者仍然严格遵循学术规范，言必有据，每一句话都要有史料依据。为撰写这些文章，作者参考了上百部史籍经典、史料笔记和学术论著，立足权威史料，遵循学术规范，言必有据，客观公正，为大众读者了解可信的历史提供了足够的保障。

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言，“讲故事”绝不意味着可以胡编乱造，必须严格遵循学术规范，每一句话都要有史料依据。有人说，历史的细节与对话可以虚构，作者对这种观点也非常不认同。

对于讲好历史故事，樊树志认为，不要停留于为讲故事而讲故事，而是要努力把它蕴含的深意挖掘出来，引发人们思索，如何看待过去和现在，这样的“讲故事”才有意思。

为帮助读者在阅读本书时能更好地了解历史背景，串联人物和事件，把握明朝历史大脉络，作者还特地在书后附录了《明朝皇帝世系表》和《明朝大事记》，方便读者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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