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如絮》第一百零一章 北京
达拉和旧主人在机场相拥而泣，让Pia看得也心酸。唉，这世间有多少次别离啊，有的是“回头见”，有的就是永别了。
本来Pia还在想，要是Chris飞这一班的话，怎么瞒着他，然后给他和Mat一个惊喜。谁料到他最近排班有很大变动，主要原因是Adam病了。如今和他搭班的机长是个即将退休的老飞行员Larry。这么一来，他飞北京的航班次数也减少了。不过Pia已经搬回了旧金山，也就无所谓了。
Pia和达拉到旧金山的那天，Chris正好在外地飞行。她和达拉到了她的小出租屋，很快安顿了下来。傍晚的时候，她们俩都累了，窝在地板上的沙袋椅上昏昏入睡，直到被Chris的电话吵醒。
“嗨，Pia，你到了？一切都好吗？”Chris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明亮。
“嗯，我们......我都好。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Chris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航班出了一些问题，我今晚回不去了。明天应该可以到家。之后会休息一个星期左右。”
“你们没事吧？”Pia不由得紧张起来。Chris应该没有这么快休假的，出了什么问题？
“唉，本来打算回来再告诉你的。可是怕你担心......”Chris似乎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Larry去世了。在飞机上，在我身边......”
Pia心里一沉，顿时对Chris的悲伤感同身受。“你，还好吗？现在想谈谈吗？”
Chris的呼吸声通过电话传过来，Pia搂着达拉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他说：“Larry算是我的老师。本来要退休了......没想到刚起飞他就不舒服，捂着胸口。没来得及把他放在地上，他就没了呼吸。飞机上的医生做了急救，但是回天乏力。”
“我为你感到难过。”Pia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Chris清了一下喉咙，说：“他今天还开玩笑，说别的职业有的死在岗位上，觉得是不错的归宿。可是飞行员最好不要，因为有很多乘客生命的责任在身上。他说他打算死在床上或者是湖里的小船上......怎么这么不巧，就让他说中了？”
“天啊，太令人难受了。”
“是啊。不过他飞了大半辈子，死在蓝天，也算是另一种归宿吧。Pia，对不起，让你跟着难过。明天再谈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挂了电话，Pia心里像是被砂纸擦伤了一样。她不由自主上网查今天的事件。令她惊讶的是，好多网站都有报道，乘客描述当时的情形让Pia的心都悬到了嗓子口。有的乘客特别提到Chris在广播里声音哽咽地说因机长健康状况需要返航。也有乘客说看到Chris送机长的遗体下飞机时泪流满面......
Pia看到这些，伤心不已。达拉看了，就靠了过来，舔Pia的手。不知道Chris是如何“送”Larry下的飞机，但是Pia知道他一定是悲痛欲绝，好像是战场上送别朝夕相处的战友。Pia真的想立刻好好拥抱他。想到他在千里之外的黑夜里，一定孤单伤心，让Pia恨不得这黑夜转瞬即逝。
第二天Chris和另一名飞行员一起飞回了旧金山。他心情低落地走向到港大厅，忽然听见有人叫“爸爸”。抬头看见Mat正牵着一条大狗，飞奔而来，Chris惊呆了。
Mat一把抱住爸爸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抱，然后扬起兴奋的小脸，开始讲自己看见达拉有多惊讶，多开心。“爸爸，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啊！”
Chris摸了摸儿子的头，看见不远处Pia正向自己跑过来，他的视线模糊了。待他把Pia也搂进怀里，不由得感叹：“有你们真好！当然，也包括你哈。”他拍了拍达拉的脑袋。“走，咱们回家。”
Mat和达拉走在前面，Chris搂住Pia的肩膀说：“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Pia发现Chris虽然才走了几天，可是Larry的事情让他看起来疲惫而憔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想下意识地确认Pia就在身边，希望摸到她，抓着她的手，感知她的气息。人生短促，Chris这几日不断在心底感叹。真的要趁年轻，趁有精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眼前就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他暗自下了决心，要认真对待，尽快展开。
Chris紧接着开始了几天的心理辅导。在Larry隆重的葬礼上，他遇到了Adam。Chris心里一惊：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圈儿啊。
“老兄，你还好吗？啥时候回来咱们一起飞啊？”Chris问。
Adam苦笑了一下：“真他妈累了。不过，我已经办了手续，下周和你一起飞。”
“身体没事吧？”
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老搭档，Adam挠了挠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抬头说：“没事了。没事了。”
眼看Chris的休假就要结束了，Mat依依不舍地回去姥爷家。暑假临近，Mat去亲生父亲Sean提议的私立学校参观，觉得很喜欢。于是大家决定暑期开始，就参加那个学校的活动，可以认识一些新同学。同时，Mat也开始多去Sean家里玩，和他们熟悉起来。开始的时候，Mat老大不愿意的。后来发现他们也有一条狗，才同意试试看。Pia和Chris在周末带着达拉和Mat一起找他们去野外健行。很快，两条狗也成了朋友。
终于有一天，Mat答应在Sean家过夜了，条件是达拉陪着他。Chris和Pia忽然有了二人世界，都有些不习惯了。
“怎么过？这份安静太难得啦！”Chris看着Pia，兴奋地问。
“在家安静地过吧？你该好好休息一下。泡澡？按摩？我今天全程贴身服务，怎样？”Pia的甜笑让Chris无法拒绝。
“听你的。不过，有件事和你商量。”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似乎是一件有点为难，但又充满兴奋的事情。
“什么事？这么神秘？”
Chris双手揽住Pia的腰，说：“我知道你刚开始上班，没几天假。我想问，到底有几天？”
“呃？我不知道呢？干什么？需要几天呢？”Pia有点摸不着头脑。
“姥姥不是下个月要来检查身体配药吗？我想，咱们请几天假，去夏威夷好不好？我有排班飞过去，然后待上三五天再回来。你能请假吗？”
“夏威夷？真的要一起去？”不过觉得能让Chris和姥姥多接触一下也不错，Pia心想。
“没什么啊。我不是飞夏威夷嘛，正好啊。要是你妈妈也一起来就更好了。只要告诉我日期，机票酒店我来安排，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怎么样？”Chris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睛，让Pia快要融化了。
“当然好。你到底......”
Chris摸摸Pia的脸颊，说：“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去，放洗澡水，开始服务。”
Pia笑着转身要走，却又被Chris拉了回去。他低头看着Pia温柔的眼神，掩不住笑意，道：“还是我来吧。”
Pia和姥姥商量，没想到姥姥很快批准了Chris的计划。她的念头是：看看那小子办事能力如何。替小雅再好好考察一下。再说了，一家人一起出游的机会可是真难得啊。
更没想到的是，夏露为难地说：“小雅，妈妈能缺席一次吗？我和你周伯伯约好了去新加坡宣传新书了。”
“妈妈！太可惜了啊。”Pia心里说不出为啥可惜，但是她对于Chris的“大动作”多少有些期待。会不会他......要求婚？
“小雅，Chris不会是要求婚吧？”妈妈的话直截了当，Pia倒是没办法回答了。
“妈，不会吧......他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呢。妈妈，你和周伯伯......会怎样？”Pia八卦起来精神头就来了。
夏露顿了一顿，但是Pia在电话里都能感知她脸上的笑容。“小雅，妈妈不想瞒你。我和你周伯伯是在正式约会。不过，我还没敢告诉姥姥。她......她太厉害了，说话也毫不留情的。我真的怕了她。”
“哈哈哈，我妈妈怕你妈妈！”Pia的玩笑让夏露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大笑了一通，也开玩笑说：“你妈妈比我妈妈要想得开吧？我妈妈没有你妈妈那么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当然，也是因为她女儿走错过一次，而我的女儿则特别幸运。”
“妈，你什么时候这么能掰扯啦？不行，我得审审你男朋友，以闺蜜的名义！”Pia和妈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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