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32）回国做小买卖
硬着头皮，李诺又看了几张广告，没有合适的，心里苦笑，中年妇女找工作太难了。
走了半天，李诺饿急了，她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一头牛，也终于理解美国人说 I can eat a cow的意境了，虽然觉得路边摊不是那么干净，可是她别无选择，因为便宜。
即使路边小摊，一碗牛肉面也要八块钱，这几年物价涨得飞快，四年以前一碗牛肉面才四块钱，还外加一个鸡蛋。现在加一个鸡蛋，要另收五毛钱。她想要一碟凉菜，想了想只是咽了口唾沫。算了，省点儿吧，皓皓的校服需要钱，还要给其他老师送礼物，还要拿得出手。
李诺知道每个家长都给老师送钱，自己心里没数，也不知道送多少钱合适，看见一位学生家长妈妈面善，就私下里问了一下，那位妈妈说有送二百的，五百的，一千的，她自己送两百，虽然最少，总比一分钱不送强吧。李诺决定用一千直接砸过去，一是她觉得老师会对曾经挣过美元的她期望高，另一方面她相信一掌一定要打到位，就像打排球一样，要扣就高高跳起，一掌拍死。要是不痛不痒的，只怕老师永远也记不住对孩子好。
面摊的生意很是让人惊艳，顾客来了几分钟就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和一碟儿小菜。
李诺要了一碗面，拿了一次性筷子，坐在小板凳上吃。
坐在李诺旁边的张三换成了李四，李四又换成了王五，李诺坐着没动，看似细细咀嚼，实则在观察人家怎么做生意，看人家怎么拉面，甚至怎么收钱。眼看着牛肉面掌柜做的得心应手，轻车熟路，胸前围裙的小兜里被一张张五块十块的塞饱了，她才付账离开。
李诺一路盘算着自己也可以开个牛肉面馆，当然，不能在这条街上；这家开的是拉面馆，拉面技术性很强，她看了半天也没学会。
那就开个削面馆吧，一个奇异的想法跃上心头！她削得一手好面，可以做西红柿卤，牛肉，猪肉卤，再者，还可以做蛋炒刀削面，肉炒刀削面，五花八门，再拌一些小菜，象五香花生，芹菜花生豆，凉拌海带等等。
李诺越想越激动，不管是卤，还是凉菜，全都可以前一天晚上做好，第二天就只做刀削面，也不用雇人打下手了。
可是，李诺回家一看到儿子，就打退堂鼓了，要卖牛肉面，她这风里雨里的，皓皓回来见不着她不说，连口热乎饭也吃不着。
看着正在青春发育期的儿子，李诺心里五味杂陈，皓皓已经好久没见到爸爸了。没有爸爸在身边长大的孩子，性格多少会有些缺陷吧？再没有妈妈陪着，皓皓会孤单，将来保不准性格会变得孤僻，再加上学校里有些孩子孤立他，不知将来儿子会变得怎样？李诺想到这里，不寒而栗。从现在开始，凡是牺牲儿子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
不能口口声声说为了儿子的将来挣钱奋斗，却忘了儿子最需要的就是她在身边陪伴和关爱。他们全家已经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这天晚上，李诺没睡着，她在思索能照顾儿子又能挣钱的路子。
黎明时分，阳光透过窗帘倾洒了进来。李诺打开窗帘，迎接着清晨的阳光。阳光让这屋子里明媚无比，李诺看到大街上已有买菜的小贩挑着菜前行，李诺从小贩笃定的步子里看到了希望，中国有多少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有多少人，不是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累？
不管做什么，只要尽力去做，不偷不抢，就能生活，她有两只健全的手，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一定能！
李诺笑了一下自己，从上大学到结婚，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到从来没有想到为生活发愁过，没想到中年时偏来了这一场考验。
“卖包子，卖包子，热热的肉包子！”窗下有人喊道。
李诺在窗前站了很久，突然一个想法跃上了心头: 开个蛋糕店。
因为单位公寓房临街，原先一楼好多住户们都把楼房出租给做买卖的，做了铺面房，自己再出去租房住。现在下面有开饭店的，开小卖铺的，很热闹。虽然住在单位外面，但是一个月骑车几十里地就能轻松挣几千块钱，是很划得来的一件事情。
可不是所有的住一楼的人都愿意把房子出租，老严就是一位，他舍不得和老伙计们下棋聊天的生活，她老婆更是喜欢和楼里的老姐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可是老严嫌一楼太闹，太乱，不安全。当时李诺出国的时候他就想和李诺换她三楼的房子，李诺没同意；现在准备开蛋糕店了，此一时彼一时，李诺要倒着去求老严了。
李诺声音低低地说出了想换房子的事儿，老严和他老婆两人已喜笑颜开，老严老婆说，“自打你走那年就惦记你房子了！哪里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啊！哎哟，我们俩这是福星高照哦！没问题，你想多会儿换？”
“能不能等我和王诚商量一下？”
“哟，你们夫妻俩还没商量呢？”
“我想先问问你们同不同意？”
“你想出租？”
“不，我想卖蛋糕。”
“你会做蛋糕？”
“哦，在美国学的。”
“那你快去和你家王诚商量一下。”
李诺走后，老严家两口子紧急招开小会，老严老婆说，“你说王诚能同意吗？人家家里装潢得那么好！”
“能吧。李诺没有九成的把握，不敢先找咱们商量。”老严有些老奸巨猾的口气。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要装潢的钱？”
“有可能啊！关键是咱们会不会谈判！而关键的关键是谁处于劣势！谁处于劣势？ ”
“那当然是李诺了，是她求咱！那就好说了，她要装潢的钱，咱们不能给！”
“一点儿不给也说不过去呀！当年王诚当官，家里装潢得很阔气，咱们家的装潢怎么能跟人家的比？”
“那她还能把贴在墙上的东西扒下来？要扒下来，还要找工人花工钱呢。我看呀，她墙上梁上的东东，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咱可不能心软，这一心软，好多钱就出去了！”
“可是，一分不出有点儿不像话！人家毕竟花了很多钱的！”
“反正咱们处于优势！”
“睡吧，别胡思乱想了！”老严累了。
他老婆又说，“唉，你说咱们年龄大了，手脚不利索了，是不是住在一楼更方便？”
“你到底要干啥？那么多人都爬楼，就你爬不动？我们才五十岁啊！你不换，有的人换呢！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别叨叨了，我换还不行吗？”
老严倒头睡了，老严老婆可是一夜没睡死，想着王诚家美丽阔气的的装潢，又担心又兴奋。担心的是王诚不同意，担心王诚同意了问他们要装潢的钱，过来过去就是钱钱钱，梦里梦外还是钱钱钱。
李诺和老公商量着开蛋糕店和老严家换房子的事儿，“我不是没拿到毕业证吗？人家合资企业没要我，我觉着现在找工作很难的，所以我想开个蛋糕店，还不耽误照顾皓皓。”
“咱们家有一个做小买卖的还不够吗？”王诚笑嘻嘻地问，心里却充满了忧伤。他踏上美国土地那天喜气洋洋的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这个观念可要改一改，能自己开店，那叫本事啊！”其实李诺在安慰老公。
“你做的蛋糕咱们家人吃还可以，要卖…”
“你忘了？我在中餐馆打工的时候一只眼睛干活儿，另一只眼睛看师傅做蛋糕？”
王诚想了想，表了个态，“倒是小本买卖，做不成也没关系，你试试，我支持你！”
“我在想和一楼的严师傅换一下楼层，这样可以在一楼开个窗口或门面卖蛋糕。你觉得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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