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6):同学
在安源小学,我们从二年级读到五年级就小学毕业了。我们本应该升入初中,可是当时的中学又没有教室能接纳我们,所以等我们小学毕业时,我们就在小学上了多呆了一年,算是戴帽的初中一年级,总共加起来我们在安源小学呆了五年。
在安源小学的五年来,我们一直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班,虽说后来又进来些同学,但基本上是没有大的改动,所以这些同学都全部都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每个小朋友的名字和模样是那样的清晰, 他们曾经住的院子是什么样的,在街道的位子是什么样的,这些就像一幅画刻在我的脑海里,回忆的时候调出来即可。
住在街头院子的女孩叫宋成丽,她是一个独生女儿,认了她们院子里的邻居做干妈。她的干妈是街道居委会的干部,大家叫她的干妈二孃,一个非常友好的乐于助人的女人,我们街道上的邻居基本上都认识她。宋成丽家的院子的斜对面,也是个四合院,里面住着一位叫曾庆红的男生,这位男生有一个哥哥。曾庆红隔壁的院子里住着一男一女两个同学,男生叫李建,女生叫杨绍蓉。李建是唯一一个从五七小学开始,我们一直就在一个班直到高中毕业。杨绍蓉是值得可怜的女孩子,我们成为同学的时候,她的父母都故去了,所以说是一个孤儿。她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们的生活就是由街道居委会来安排的,二孃给予这个家庭很多的帮忙。我也曾经去过她家,她家就在这个只有一进的四合院的左面的角落里,只有一间房子。这间房子因为是在角落里,所以没有窗户,但是房顶有一个天窗,所以屋子还是有光进来,应该算是亮堂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两张大床而外,什么都没有。每张床都挂着一个蚊帐,里面凌乱的放着些被子。她告诉我她的两个哥哥睡一间床,她和她的姐姐睡一间床。两个蚊帐和屋子都已经被烟熏的黄黄的,这样的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和穷困潦倒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房子的外面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烧蜂窝煤的炉子和一些厨房的家什。这就是她的家了。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每年的冬天她的一双小手都会生冻疮,红红的甚是可怜。她不知从哪里得到些工作用的白色线手套,她把线手套拆了用毛线纤给自己织线衣和线裤。
杨绍蓉家的院子正对面,有一个二进的四合院。前面的一个院子大些,后面的小些。在前院住着我的两个同学,男生叫孟柳波,班上的同学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孟柳皮。女生叫屈尚丽,个子不高,但是五官生的整齐,尤其是她的嘴巴张的很有画面感。除此之外,就是她一头的卷发。
在杨绍蓉住的院子的隔壁,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住着宋兆娴,她是和她的奶奶以及两个叔叔住在一起。她有一个妹妹,和她的年龄相差不大,跟着她的爸爸妈妈住在三瓦窑附近的纺校,她的妈妈是纺校的老师。或许是因为父母照顾不过来,才把她放在奶奶家也未知。她家的院子很特别,先进了一个小门,看见的是一条长长的狭窄的过道,大概也就只有一米半的宽度。过道的左面是一堵有三米高的墙,右面就是她家房子的一面墙。我每次到她家去,走到过道的时候,总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觉得很神秘而且没有安全感。
到了过道的尽头有另外一道门,这扇门不大但却是双开门。一打开这道门,就看见左面有一栋小小的两层楼的房子,然后就是一大片的园子,种着一些菜和花花草草什么的,右面才是一大片的房间。进门的第一间是她二叔的房间,房间非常大,里面有好多的字画之类的东西,地上的陶瓷坛坛罐罐里插着各式各样的毛笔。她告诉说她二叔是学画画的,难怪连房间都是那样地有文化的气味。她的二叔戴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是文人的气派。她二叔还给她画了很多剪纸,记得最多的是她二叔给她画的蝴蝶剪纸,精美各异而且还数目不少。我当时就崩溃了,看来我永远也收集不完蝴蝶的剪纸了,因为她的二叔总会给她画新的蝴蝶剪纸啊。她二叔隔壁就是她和她奶奶住的房间,这间房也非常大,她的床就放在房间的中央,这和当初要把床靠着墙边摆放大相径庭,也算是标新立异了。而且她的床的蚊帐也是和大家用的方蚊帐不同,是一个园顶,高高地吊在房顶,雪白的蚊纱一直拖下来,白天就把蚊纱收起来,晚上才把蚊纱散开罩着床。再过去就是她们的厨房,厨房很大,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方桌子,就是如今所说的案台。她们的房间都大很高,全是木地板,房间的采光都是极其好(除了她二叔的房间采光差些外)。紧邻的是她三叔的房间,我从来没有去过。当时她的三叔已经结婚了,三婶也很漂亮,还生了一个女儿,也是个人美人胚子。她三叔的房间外就是一大片的林林木木,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一片绿色还在脑海里了。她的奶奶不讲本地话,人还是个非常善良的老人,只是她要抽烟,让我对她奶奶的印象分就扣去些。我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她的爷爷是在香港,会给她们稍一些新奇的东西过来,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她家很多的与众不同了。只是不明白,为啥她家有海外关系但是在文革中却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其中的玄关我是不清楚的。等到我们到正规小学去上学时,她就转到她妈妈那边的学校去了,直到四年级才又转回来。
在宋兆娴家的院子隔壁,住着班上的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叫曾启凤,一个叫严映蓉。这两个女孩子也是很有些特殊的地方。曾启凤是家里的老小,排行老七,上面哥哥姐姐一大堆。因为有哥哥姐姐撑腰,所以还是很有些脾气,她说和谁玩就和谁玩,她说不和谁玩就不和谁玩,像宋成丽,杨绍蓉,屈尚丽,严映蓉,都会乖乖地听从她的指挥,她俨然是这几个人的小小头目。她家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家里养着头猪,这在大城市里是不容许的,不知为何她家就可以养。严映蓉因为天生的舌头被跘住,所以讲话就讲不清楚,就是俗称的夹舌头。她每次叫曾启凤都叫成吉吉凤,总要惹来孩子们的讥笑。她的两条辫子总是长长的,可是辫子总是没有梳直过。她们这个院子里的邻居经常吵架,吵架的声音总是很大,每次吵架的时间还很长,引来街坊邻居围观。
在严映容和曾启凤的院子对面,住着两个男生。一个是张育康,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另外一个男生是杨建生,他的特点就是高大,其实他家里的人都是高高大大的,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大哥和两个姐姐。虽说长得高大,却性格比较软弱,属于我们班的霸王们指哪打哪的主。他的爸爸或许是家里排行老二的缘故,总之他们的邻居都叫他的妈妈杨二嫂。
然后就是我住的院子。我们的院子很大,是我爸单位的家属院,和我同龄的共有六个孩子。除了我和我隔壁的女孩而我,其余全是男孩子。有两个男孩还是是双胞胎。
从我们院子开始,有很大一片是铁路局的家属院,他们所有的孩子都直接上了铁路局的子弟小学,没有上过五七小学,所以我们班里没有一个是来自铁路局家属院的孩子。要过了这一片铁路局的房子,才有了我们班的同学。
我们那条街有两栋三层楼的红砖房,分属不同的院子。它们不是如今流行的单元楼。每栋楼都只有一个楼梯,从楼梯上去,左右各住着四家人。其中一个院子住着三个女孩子,肖学荣,刘丽霞和熊黛林。肖学荣是家里的老五,上面哥哥姐姐一大堆,也是个女孩子里的一个小头目,说和谁玩不和谁玩,其它的人就跟着的份。在另外一栋楼的院子里有王国秀。她也是家里的老幺,排行老五,有不少的哥哥姐姐。她的爸爸妈妈在医院里工作,但不是属于医务工作者。她的妈妈会从医院里接做棉签的活在家里做,她们兄弟姐妹都要在空闲时间做记件的工。王国秀是一个极具运动天赋的人,任何的运动项目她都是拔尖的,像跑步、跳远、跳高、乒乓球、体操等等,只要是学校组织的体育活动,她在班上甚至学校,她都是第一。
在两栋楼之间,住着一个矮矮小小的男生,也是一个跟屁虫类的人物。王国秀家的院子对面,住着龚晓燕。听说她的妈妈有肝病,从来不和她们家人在一起吃饭。然后就到了我们五七小学的校址,在那附近,住着两个女生,一个是彭芳,一个是黄玉琼。黄玉琼有一个比她大了很多的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姐姐。她家住的地方也挺奇怪的,院子是一个长长的矩形,天井也是常常的。她家睡觉的屋子在院子的一头,但做饭的厨房却在院子刚进门的地方,离得好远。好在天井的四周有宽宽的屋檐,夏雨天也不会淋雨就能从她家的房间走到她家的厨房。黄玉琼的爸爸和我的妈妈在一个单位上班,星期六的下午,学校是不上课的,有时我们会约好一起到我妈上班的单位去玩上一个下午。彭芳个子小小的,是家中的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她家邻居养着一条大大的狗,那可是我最最害怕的。
在我们隔壁的那条街上,我们还有几个同学,有温亚琴,张军,张洪锦,吴祥轩,石华君,何士伦,张榆林。温亚琴的个子高高的,喜欢唱歌跳舞什么的,但总是和班上的一帮女生搞不好关系,在四年级的时候就转到另外的一个小学去读书了。张军是他父母年龄比较大的时候才有的儿子,父母比较溺爱,张洪锦和张军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吴祥轩,是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男生,学习在班上还不错,他的表弟文化和他同住一个院子。文化是二年级的时候转学到的安源小学,但没有和我们同班,而是到了一班张俊茹老师的班上。石华君家的院子是二进的四合院,他家住前院。他的母亲在我们读小学的时候母亲去世,好在他有哥哥姐姐,总还是有人罩着免受欺负。何士伦是个子矮小的男生,是家中的独子。张榆林和我们的班主任万老师在一个院子,她的爸爸是个军人。她是二年级才来到我们班,但读了很短的时间就转走了。她有一个附耳,其实就是在耳朵边上的一个小肉瘤。她的最大特点就是吸允她的大拇指,另外一只手在那摆弄她的附耳。
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班上还转来了几个同学,有张旭,刘艳,段俞林,周凤华。张旭有一个妹妹,她的爸爸在铁路局工作,说是开火车的。那时开汽车都没有几个人,想着她的爸爸开火车,总觉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听说是一位中学老师,心中暗暗地崇拜着她那当中学老师的妈妈,小不点的我对小学老师都崇拜的不得了,更何况是中学老师。她家的院子是保留的比较好的四合院,一进四合院的门厅后,就有一个养着鱼的池塘,池塘里面有假山,假山还有些假山洞,池塘里面黑色和红色的鱼摆摆就在哪里游来游去,我能饶有兴趣的在池塘边看很久也不觉的腻味。她只是二年级和我同学,一年后她就转学走了。我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我们曾经同桌过。
刘艳和段俞林是住在一个红楼里,段俞林住在二楼而刘艳住在五楼。这两个人也很有特点,段俞林是个极其倔犟又不怕事的男生,经常和别人打架,是我们班上的头霸王,也就是说其他男生都得听他的。刘艳是我们班上个字最高的人,甚至比老师都还要高,应该有一米七左右。她虽说个子高,但是运动机能很差。如果她要有王国秀的运动天赋,那就会不得了。
我们班还有一位同学杨萍,也是从二年级才来的我们班。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我小时候常常去她家,她的妈妈是个很和气的人,她的爸爸据说是在西藏上班,所以不常在家。她的父亲我也见过几次,她长的像极了她的父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的爸爸妈妈对我也是极好,小时候常常和她相约一起上学。
在三、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班上又来了两个女生,一个是郭川,一个是小关。两人都住在三洞桥的附近。
这是我小学时所有的同学了。几十年过去了,我和他们基本上都失去了联系。我常常在想,脑海里的那些稚嫩摸样,如今被时光刻画上了怎样的沧桑?曾经鼻涕都没有擦干净的脸,是不是变得成熟儒雅?那些梳着长长的粗辫子的小姑娘,是不是人到中年而自信满满?
我儿时的伙伴们,你们如今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