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 一封患者来信引起的记忆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7年了,一直想要写点什么,既是为自己留点儿念想,也给小辈们有个交代。
前两天在翻阅父亲留下的一些画谱,见其中夹着一封信,没有信封,只有一页发黄的信纸,这是一张都昌县北炎供销社的信签纸,写信人名叫詹锦涛,时间是93年9月18日。在信里詹先生提到35年前父亲为他做了喉癌切除手术,在手术中父亲想法子为他保留了一部分喉,因此使他在教师的讲台上又工作了三十余年,写信时詹先生也已65岁了,想来已退休。
按时间推算,手术应该是1958年做的,那还是所谓的大跃进时代,喉癌保喉手术在当时的中国应该是比较先进的手术,父亲所在的上海市五官科医院是上海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她也是当时中国唯一的一所五官科专属医院,其中集中了不少我国五官科方面的专家,在全国有很大的影响,各省都有医生到那里进修学习,回去后就成了各地的骨干。医院的病人也是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国外,当然医院也负责了国内领导人的医疗。这些条件使得这个医院的病人和各种疑难病例数量很大,这也让医院的医生在医术上有了提高和攻克各种难关的机会。 都说医生是病人培养的,这话一点都不错,父亲在世时就说他能在医疗上获得一些成绩,很大部分是因为这是一所教学医院,有这么多的病人。
父亲1939年从上海医学院毕业,没有留过学,早年他参加负责了上海华山医院五官科的创建,后来又在上海五官科医院工作,他的本领很多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上世纪五十年代我睡在父母房中,这是一大一小,书房连着卧室的套间。那年代大家都有一股要努力学习和工作的劲头,父母一下班回家,往往晚上就傍着书桌看书,家里订了不少医学期刊,有影印本的国外杂志,也有国内的学术刊物,当时学习苏联,父母还买了一套俄文的百科全书,开始学习俄语,后来和苏联一翻脸,这套书就没有再翻过。我经常是躺在卧室的小床上看着台灯旁父母看书的身影,慢慢地睡去。父亲不仅在手术方面努力创新,而且还和上海的一些医疗器械工厂合作,改进和创新了一些新的器械。我曾看到许多他画的手术器械草图。
作为医生,尤其是负责任的医生,基本上父亲是随叫随到,记不得有多少次深更半夜医院来电话叫父亲,而往往他一去就要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詹先生的这个手术是从早上7点一直做到下午3点,可以想象手术难度之大,医生没有好的体力真不行。我一直想继承父业当一名医生,可是文化大革命打破了我的梦想,阴差阳错成了现在的我。我对于医生题材的电视剧也有偏爱,看到医生奋力抢救病人觉得非常崇高,可惜现在国内不断有医闹,打医生,甚至杀害医生的事件发生,不仅使我想到父亲那个年代医生和患者之间关系的融洽,医生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工作。
父亲收到詹先生的来信已是78岁了,离开医学岗位已多年,这封信可能使他老人家回想到了他那年轻的时代,他肯定也记得这位病人,所以没有像处理其他信件一样,而是把它夹在一本画谱中了。
下面是一张中华耳鼻咽喉科学会筹备会成立纪念照,时间是1950年8月25日,照片中有胡懋廉,王鹏万,姜泗长等老一辈的五官科专家,父亲当时35岁整,比我出国时的年纪还小,我想照片中的人大概都已不在了,是他们把我国的五官科医疗事业带上了一个新的水平,为国家培养了大批的五官科医生,让我们记住这些开拓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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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gcdg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