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花园：开在春风里的星星花

儿啊，自从几年前开始和你讨论星星和星星花，我已经陆陆续续在园子的一角栽下了好几种星星花。

几天前你忽然问我：“为什么没有春天的星星花呢？”

我一怔，这才发觉自己种的全是夏天开放的星星花。潜意识里，总是将星星和夏夜联系在一起。小时候我只在夏季会经常注视星空，坐在户外乘凉时，最好认的是北斗星，邻居家的小姐姐还认得织女星。其它的星星叫不出名字,也数不过来，我们就哼哼唧唧的唱：“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四颗星……”

上中学时城市的霓虹灯已经太亮了，空气污染越来越严重，渐渐看不见星星了。出国留学并定居后，又能看见星空了，但星星的数量似乎少了，也缺乏浓浓的韵味。晚饭后我的空闲时间不多，不是加班就是辅导孩子功课，连“举头望明月”的次数都少得可怜，更别提观星了。

儿啊，因为你的追问，我赶紧恶补了一些关于星空的知识。原来北半球有30个可见星座，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的是仙后座（Cassiopeia）、 仙王座（Cepheus）、天龙座（ Draco）、大熊座（Ursa Major ）和小熊座（Ursa Minor）。其余的星座则在每个季节出现。我熟知的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一部分，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中国古人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儿啊，如果我们此时来到黑漆漆的郊外，说不定就能看到北斗七星呢！古人把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舀酒的斗，我却认为那是一把打开星空秘密的钥匙。北斗七星从斗身上端开始，到斗柄的末尾，按顺序依次命名为α、β、γ、δ、ε、ζ、η，把α、β两颗星连接成一条直线，向外延伸约5倍，就可以看到北极星。北极星是小熊座的一顆星，并不太亮，其四周并没有亮星，还是蛮显著的。

只在北半球春季出现的六个星座是牧夫座（Bootes ）、 巨蟹座（Cancer  ）、巨爵座（Crater）、长蛇座（Hydra ）、狮子座（ Leo  ）和处女座（Virgo  ）。儿啊，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过阅读掌握这些天文知识。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重点，我想和你说说星星与缘分的问题。我们可以把密密麻麻的星辰比作一个精彩的世界，那些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见的星星是你挚爱的家人，南北西东，但愿相随无分离。一年中只出现一季的星星，是缘分短暂的朋友、恋人、同学、同事、过客或永远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四季交替时光飞逝，那些欢乐过的、深爱过的、忧伤过的、怨恨过的记忆深埋在心底，不再提起，并不代表彻底遗忘。愿再次相聚时，或有不期的惊喜，或“一笑泯恩仇”。

儿啊，如果你碰巧做了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千万不要妄自尊大。执行神的旨意，用你的光芒为夜行人指路，给孤独寂寞的人送去温暖，忠诚地守候着为了崇高理想而赴汤蹈火的勇士。如果你碰巧是一颗暗淡的星，那就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快乐自信地生活着，把爱心传递。

儿啊，吃顿饭的功夫，我不仅与你谈了这么多，而且还想好了该在花园里配植哪些春天的星星花。

我要在前院的金缕梅四周种一小片的二叶绵枣儿（Scilla bifolia）和春星韭（spring star flower, 学名ipheion uniflorum）。

绵枣儿（Scilla）属包括100多种生于欧洲、亚洲和非洲的早春多年生球根植物群，其球根很像中国枣的形状，球根的粘液有丝绵的感觉，故而得名。外表似韭又似兰，多数品种在春季开花，少数在秋季开花。其中一些成为观赏植物，最为北美居民熟知的是西伯利亚绵枣儿（Scilla siberica）、西班牙蓝钟花（Scilla campanulata）和二叶绵枣儿。二叶绵枣儿的六瓣花朝上，与西伯利亚绵枣儿的点头花的韵味很不同。花形酷似星星，多为深紫罗兰色，还有罕见的粉色花。二叶绵枣儿是一种不畏艰难和严寒的星星花，与西伯利亚绵枣儿、条纹海葱（striped squill）等早春球根花卉一同在三月初绽放。约20厘米的高度，两片带状的叶子，总状花序约2-10朵花，一朵朵长得极为相似的小星星花挤在一起，似乎在说：“月亮是孤独的，但星星不会，因为它们有好多小伙伴。”

（二叶绵枣儿）

三月底四月初随着气候的回暖，石蒜科的球根植物春星韭开始绚烂爆发。淡蓝色花瓣放射状排列，从细长丛生的叶子中伸出。春星韭别名花韭，茎长20厘米左右，叶片形态和韭菜相似，揉碎了会散发出韭菜味道。不开花时，你会不小心认成了绿油油的韭菜，想起《夜雨剪春韭》里的“春园莫雨细泱泱，韭叶当篱作意長”，想起杜甫笔下的“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黃粱”。可是当星星花覆盖了整个叶片时，画风和韵味随之而变，我们嗅到了原产地南美洲的气息。儿啊，几年前的圣诞假期我们全家坐游轮走马观花游南美，去过春星韭的故乡阿根廷和乌拉圭。每到一个港口，下船时扑面而来的是猛烈的风，吹得我们根基不稳，走起路来趔趔趄趄的。南美有许多美丽的景观，可惜我们只去了几个海港城市。余生很长，留下的遗憾以后慢慢补吧。

  （春星韭）

如果再度重游，到了晚上我们一定要躺在游轮最上层的甲板上，静看满天繁星。距离产生美，浩瀚辽远的星空总是引发无限遐思。可是已故著名诗人曹抒雁曾经这么说：仰望星空的人，总以为星星就是宝石，晶莹透亮，没有纤瑕，飞上星星的人 才知道那儿有灰尘、沙石，和地球一样复杂。

儿啊，曾在美国肯尼迪航天中心参加过两周夏令营的你一定赞同他的观点。世界上很多人和事看似美好，也是因为远观的原因。愿你有一个好心态，看淡得失，拿得起，放得下，与人友好相处，最终达到宠辱不惊的精神境界。

当下，最重要的是种好我们的星星花。二叶绵枣儿与春星韭均为耐寒粗健的球根植物，很好养，并且容易在草地上归化。几年后，我们的春天懒人花园就是朱自清笔下描写的，“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哦，我们的星星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