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

 

开会

 

（一）

今天去参加一个行业展览会，会址在Brampton，离家四十几分钟的车程。会议开始时间是早上七点半，我上了闹钟，定在六点钟。起床后把昨天晚上烤好的肠仔包装到带盖子的盒子里，这是Allen的早饭午饭。 会议提供早餐，我只喝了点水，见肠仔包烤得不错，色泽气味诱人，没忍住吃了一个才出门。

零上十几度，空气温和湿润。是个不太阴翳的阴天，天空罩着薄薄的浅灰色的云，云层淡下去的地方，这里那里，有亮色的天光透了出来。

车子行驶在404高速上。 路面平展开阔，前后左右的车子保持着良好的距离，不疾不徐，按部就班地行驶着。 把收音机打开，调到CBC Radio One，加拿大第一广播电台新闻频道，主持人的声调一如既往地四平八稳 - 喜欢听正正经经的新闻频道的我应该是个刻板认真无趣的人。我调整坐姿挺直了脊背，几乎看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浮现在脸上。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通勤上班的时候。

早早起床，收拾好开车去上班，下班开车回家，正常时期的劳作时间，比在家里上班多出来至少两个小时。 这每天两个小时体力消耗的节省，就是疫情的两年里，体重上扬十几磅的来源。 

疫情现在怎么样了呢？ 加拿大彻底躺平以来，我就不再关注每天的病例数字了。电台里在采访传染病专家，专家说疫情出现了第六波反弹， the sixth wave，是通过几个废水处理厂的废水样品中的病毒含量观测到的。政府躺平以后不鼓励大家做核酸测试，除非出现严重的症状，所以播报的病例人数已经没有代表性的意义。健康部改变视角，开始测试废水中的病毒含量，对疫情大势进行观测。三月二十一号安省取消口罩令，各行各业全面开放，这第六波疫情不知道是不是跟全面开放有关。

 

（二）

到达会场时我晚了几分钟，组里的小年轻K正在一个做测试的实验室公司摊位前聊天，两个人都带着口罩。我站到了K身边，他扭头看到我，给实验室站台的亚裔中年男人介绍我，这是我经理。 中年男人打了声招呼，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 

“manager”这个词让我不太适应，我不喜欢管人，当然也不喜欢做经理。随着入行年头的增长，职位做到高级，有时候情况会比较尴尬。这家公司部门小，多伦多这边的几个人里面我资历最高，部门经理给安了个 team lead的名头。虽然不喜欢当头，但是形势也看得清楚，不管这个名头我要不要，都是得挑大梁带着几个年轻的工程师干活，所以说基本上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工程的行业里，累计到一定的资历开始做项目经理，做项目经理我也不喜欢。一个项目里面零零碎碎后勤方面的东西太多，不是我所擅长的。 不喜欢管项目也不喜欢管人，对于我们这些工程界的高级职员来讲，就比较难办了。也做主管技术的监理，这边叫Qualified Person （资格人）或者 Technical PM （技术经理）或者Senior Consultant （高级顾问），这方面是我的强项。但是完全做技术监理的职位并不常见，这个职位大都跟具体项目挂钩，由技术过硬的项目经理或者其他经理兼任。

我跟K选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跟同桌的人互相介绍时，我抢在了K的前面，说自己是MH的高级工程师。

先吃早饭， 再开会。 会议的安排主要是行业里的公司做幻灯片介绍技术或者项目。三四个幻灯片，休息一下，大家喝喝咖啡，茶，桌子摊位间走动走动认识认识，然后再继续。 

会议在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大会议厅里举行，人来了不少，听主办方说有一百二十多人注册。 一大半的人没有戴口罩。主持人在开幕词中特别强调，安省的口罩令已经解除，戴口罩不戴口罩是大家自己的选择，无论你选哪一种，都不应该歧视或者非议另外的一种，但是如果面对面对话，如果不戴口罩的话，建议大家保持社交距离。

我和K是属于戴口罩的一小波人，但是吃饭时口罩不得不脱下来。身边没有看到有感冒症状的人，有几个本来安排好做幻灯片的，因为出现感冒症状，没有参加，由别人代替介绍内容。 还是觉得不安全。两年里第一次脱下口罩在这么大的公共场合吃饭，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害怕还是新鲜。

天气在近中午的时候放晴。主讲台后面是一大片玻璃的墙壁，蓝天白云和树木枝干在演讲人的身后清晰显现出来。 风很大，树枝在背景里起劲地晃动，突然看到一团黑影一掠而过。 过了几秒钟，黑影又回到了画面，巨大的翅膀张开着，差不多跟人的手臂一样长，隔着玻璃的墙壁，一支支羽毛清晰可见，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大鹰。

 

（三）

会议两点半结束，大家急急离场，想赶在下班高峰期到来之前回家。 太阳明亮，空气温暖，我脱了外罩，摘下围巾放在后座，坐进车里。

打开车窗，让随着车速挤进来的新鲜气流把车里热哄哄的空气赶出去，几分钟后闭好窗子，开了空调，感觉到凉爽的气息从吹风口漫延出来。冬季已过，是吹冷气到时候了。

401 向东。车流已经密集起来，不过流动顺畅，还好。 右线一辆大型的货柜车贴着我的车头硬生生地插了进来 - 个头大，体格硬，就是这么不讲理这么霸道。 我突然就想到了俄罗斯。 在安省最大最长的高速公路上开着小车的我们，不只是自己要规规矩矩，还得时时提防着那些不守规矩的大块头们，恶性抢占他人的地盘和权利。 

西行方向有事故，完全堵住了，庞大的车流像只受困的巨龙，艰难地爬行。路边看到两辆救火车，一辆警车，两个警察叉着腰站在车边， 神态悠闲，看样子情况不严重。 还好我们有警察维持秩序。

经过机场附近，有到达的飞机贴得很低地飞过401。祝你们一切安好。 东航事件发生后，我觉得自己有了飞行心理阴影，看到飞机就怕它会掉下来。

安全到家。我把所有的衣服脱掉扔进洗衣筐里，直接进了洗澡间。洗完澡出来，冲了一包维他命C喝下去，心里觉得稳当了一些。离得远远地，我问Allen晚饭想吃什么。心中还是忐忑的，希望自己没有把病毒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