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边的八年坚守
被称为冰火之国的欧洲第二大岛国——冰岛,有着全世界最美的极光,全球最多的温泉,8000平方公里的冰川覆盖,是旅行爱好者的天堂。然而,长夜漫漫,人烟寥寥,天气无常,物价奇高,对常驻于斯的华为人而言,却是在陌生国度里并不轻松的坚守之旅。孤独与梦想交织,艰辛与成长相随,在冰岛的日日夜夜,终将成为他们人生路上一曲独特的冰与火之歌。
北极圈边的坚守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在华为已度过了九个年头,未曾想八年都在冰岛度过。当年还是毛头小子的我,如今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青春已逝,激情尤在,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只想拾起片片回忆当留恋。
缘起,踏上冰岛
我是相信缘分的。2007年8月,参加公司大队培训时拜读到任总的文章《美丽的冰岛》,让我对这个北极圈边缘的国度心生向往之情。大队培训后,我被分到长沙代表处BSS(电信业务支撑系统)开发部海外项目组。不久,项目组让我去中东某国支撑项目,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办理护照之际,由于冰岛项目组缺人,我临时被抽调到冰岛救急,从此与冰岛结下了长达八年的不解之缘。
2007年12月,寒冬时节,入职不到4个月的我,踏上了冰岛的征程。当时心情有些复杂,既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出国梦;害怕的是,能否胜任这份工作,毕竟语言沟通、系统不熟等对我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临近冰岛,飞机穿行于朵朵白云间,远处是深蓝的天空,格外纯净,让我紧张的心情得以短暂放松。冰岛接近北极圈,其首都雷克雅未克更是全世界最北的首都,早闻有极昼极夜现象。下午3点抵达,终于亲身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极夜,天早已黑了……
与客户携手共进
刚到冰岛,项目正处于友好用户测试期,由我与另一位同事接替中方的交付员工,负责CBS(融合计费系统)、PRM(运营商伙伴管理系统)、Mediation(适配层)等网元的维护。 CBS是整个BSS系统的核心,是客户收入的来源,但当时的CBS系统设计灵活但问题颇多,资料少,难以维护。客户称它为“monster”,意思是什么都能做的怪物,就是不能驾驭。我每天抱着电脑处理各种系统问题,为了配合国内时差,加快问题处理速度,经常在冰岛的凌晨等到国内上班时间和机关的同事远程讨论问题。遇到重大问题,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有次项目组聚餐,刚准备用餐,就接到客户的电话,有用户充了值但打不通电话,需要立刻处理。于是我放下餐具,找服务员要了一个小房间,通过手机共享上网接入客户系统处理,等问题处理完,聚餐早已结束;还有一次过圣诞节,刚开火炖啤酒鸭,客户打电话说WISG出问题,不能上网,我十万火急地驱车前往机房,因走得太急,忘记关火,回来啤酒鸭已经变成烤炭鸭了,所幸炉灶是钢化玻璃制造才未造成危险;另一次回国休假,刚好赶上出帐期,当时系统存在一个隐藏比较深的BUG,会出现会话死锁,内存溢出,轻则话单写入延时,重则导致所有话单丢失,所以客户出帐时需要我人工协助处理该问题。而老家在农村的我,没有宽带,只能去镇上订了二天酒店远程处理,与客户一起完成出帐(运营商最终用户的话费帐单)。我们就是这样践行以客户为中心的,发现问题,立刻响应。虽然有时很累,但付出是值得的。正是由于我们出色的表现,客户对华为更加信任,连续签了3年的计费协维合同。2011年,又签了长达5年的总体(无线+核心网+业软)维保合同。2015年年底再次续签,华为成了客户事实上的独家供应商。
彼此信任,携手共进,客户的业务也发展得顺风顺水,从2007年初创的一个小公司,如今成长为冰岛第二大移动运营商,数据业务也是发展得如火如荼,网络流量占比60%。当然,这种成功,除了华为的支持,还一个重要因素是他们开放的企业文化。每周CXO都要和所有员工在餐厅一起开例会,说说每周的业务进展,遇到问题大家群策群力,胜利的果实与大家分享,优秀的事迹及时表扬,所以他们的员工干劲十足,充满活力,我觉得这点倒是一些大公司值得借鉴的地方。
此外,客户对我们也非常照顾,为我们免费提供办公室办公、赠送水果还有电影票,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每每看到客户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我就非常自豪,因为我也是其中的参与者。最让我感动的是,2015年6月,客户CIO为了感谢我的8年坚守,还提出把即将上线的CBS新系统命名为“Xiaoshu”(小舒),以纪念我将要出生的孩子。
大雪后形成的冰河世纪
欧洲的“艰苦国家”
冰岛位于欧洲最西部,素以美丽纯净著称,境内1/8被冰川覆盖,还有200多座火山,特殊的地质地貌吸引了无数观光客。但长居在此会发现,这里气候寒冷,即使到了“最热”的夏天,也要穿上秋装才能保暖。同事常调侃,一年到头一件羽绒服足矣!冬季的极夜,暗无天日,一天经历“四季”,早上阳光转眼刮风下雪是常事儿,海风凛冽刺骨,路面冰冻,导致出行十分不便。有一年地区部交付VP到冰岛拜访客户,离开时遇上了暴风雪,机场高速封路、航班延期,应该令他终身难忘吧。
相对于气候的恶劣,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才是最难克服的。吃饭便是其中的最大问题,没有食堂,只能自己做饭;公交不发达,只能周末去买菜,常常拎着一周的“口粮”顶风前行,特别在雨季的时候,一不小心便成了落汤鸡。冰岛食物品种单一,蔬菜水果品种屈指可数,而且物价偏高。有次和同事讨论,和国内物价相差最大的是什么,得出答案是豆腐,国内1块钱的豆腐,这里能卖到50元。由于上班的地方离宿舍较远,中午为了节省时间,我一般是头天晚上做两份饭菜,留一份第二天带到办公室当中饭吃。就这样,这种剩饭连续吃了好几年。
理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贵就不多说,由于人口稀少,理发师水平只能算业余,除了平头,稍微复杂的发型都不太搞得定。更困难的是沟通,我们说的和理发师理解的总不在一个频道。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只能从国内带些理发工具。头几年,同事可以相互理发,从生疏到熟练,还真不比理发店剪得差!到2012年,中方就只剩下我一人孤军奋战了,只能自己对着镜子慢慢剪,日复一日造就了我自己理发的独门绝技。
2008年有领导来冰岛拜访客户,顺便找我们几个中方员工访谈,说到冰岛如此艰苦,有要求尽管提出来,如果去其它国家玩,也可以想办法报销下机票,当时好感动,有领导的关怀,同事们工作热情高涨,但事后我们并没有这么做。我觉得冰岛并没有那么苦,因为从农村出来的我已经练就了一身吃苦耐劳的本领。
冬季暴雪覆盖着整座城市,我们早已习以为常。
执着的坚守
2008年6月,项目正式转维,我们与客户签订了现场协维服务与维护合同,共有4人负责业软的系统维护。维护项目经理老陈负责客户沟通,我和小康负责CCBS(Customer Care and Billing System)的协维服务,波兰人Michal负责数据业务的维护。最初冰岛还是挺热闹的,我们会经常一起去泡温泉,聚餐,玩扑克,日子过得不算单调。后面人渐渐地就少了,第一个离开的是老陈,不到一年就走了,第二个离开的是帅小伙Michal,2009年跳槽去了另外一家公司,他走后,又来了位同名的Michal,工作了大半年就因为无法忍受和女友两地相思而离职。小康作为同组里唯一的女生,在经历和男友长达5年的跨国恋之后也回到国内做了产品服务工程师。
后来我们也总结,在冰岛,要想长期留住其它国家的员工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高薪却要忍受背井离乡,忍受冰天雪地,寒冷与孤独,鲜少有人能做到。我们也尝试过在冰岛招聘本地工程师,面试了好几个,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因为冰岛人口才30万,在职的就不多,干通信这一行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在没人接替的情况下,秉着对客户负责的态度,这一呆就是好几年。
而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事。2013年之前,虽然已经在华为工作近6年,但平常接触到的都是出差同事,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代表,公司级中高层领导基本只在新闻报道上见过。2013年5月,东北欧地区部总裁鲁勇来冰岛拜访客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心里非常激动,还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听同事说,鲁总在了解我的实际困难和客户对我的褒奖后,曾多次表扬过我,还在地区部年会上宣传,听得我热泪盈眶。自己的付出得到别人的认同,也更加坚定了我艰苦奋斗的决心。
很多时候,支撑我们坚持下去的动力,来自于他人的认可,鼓励与赞扬。(图为作者与东北欧地区部总裁鲁勇合影。)
相隔万里收获爱情
常驻海外的华为人应该深有体会,单身汉很难有时间和机会谈对象,眼见同学朋友相继报喜,心里难免失落,午夜转辗难眠时,常常对另一半充满幻想和期待。
那时的我,每年回国也被逼相亲,但大都不如意。也许缘份天注定,正印证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2009年,结束朋友安排的相亲之后,恰巧有空便去见了一位聊了2年的网友,两人相谈甚欢。回到冰岛后,常常聊天到忘记时差,从此孤独的守望者不再孤独……
2012年,经过了几年的异地恋爱长跑后,我们领证了,我也就此“脱光”(光棍)。那一刻,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既有喜爱的工作,又有如此漂亮贤惠的妻子,还有什么遗憾呢?当然现实也是“骨感”的,婚后我们过着牛郎织女般的日子,聚少离多,家里大小事物便都落到妻子一人身上,照看父母,买房,装修……我却远在万里之外帮不上忙,只能常常在网上买些她喜欢的东西逗她开心。2015年12月,宝贝女儿的降临,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动,从此心里再多了一份牵挂。然而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我,却因为工作原因没能陪伴妻子生产,见证女儿的出生,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幸而妻子不仅没有责备反而还安慰我说,来回一趟不容易,就安心工作吧!
与妻子在冰湖留影。(从网友到夫妻,是缘分,谢谢这些年来妻子的理解与陪伴。)
再次缘聚冰岛
2013年,公司开始推行远程交付,罗马尼亚GTAC开始具备承担CCBS维护的能力,我将手中的维护工作转交给GTAC,地区部的维护工作也转交给另外的同事,毅然投入地区部的交付工作,期间到过丹麦、瑞典、捷克、罗马尼亚几个国家,由于有之前的知识储备,项目做得还算很顺利。
2014年11月,因为冰岛CBS系统与短消息中心需要升级,我再次被售前及客户点名去交付该项目,一是我对现网络熟悉,二是多年的沟通与相处,客户对我信任有加。就这样,离开一年后,我再次踏上冰岛这块净土。而今冰岛项目已接近尾声,带着浓浓的眷念与不舍,我即将离开这个带给我爱情、婚姻、家庭的神奇国度。也许再不能体会到一个人无助时只能遥望星空、遥望辽阔的冰天雪地、遥望广阔的海洋的日子了,繁华都市,花花世界,再也没有像冰岛这样宁静祥和、远离尘世的国度了,八年的守望也要结束了,我也将投入到地区部其它的项目。但在冰岛经历的一切一切,已融于我的生命与血液中,成为我继续前行的动力,也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份独特记忆和丰厚财富。
风帆扬起,未来漫漫长路,我将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投入到更大的战斗中去,为实现东北欧地区部软件的宏伟目标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说风雨中这点累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舒建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