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All You Can Eat
中午和同事出去用餐,在一条街的拐弯处,看到了Sizzler的招牌。我心里一动,久违了,这家餐馆还在呀。Sizzler是我来到美国以后进的第一家美式餐馆,也是在它家,我是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All You Can Eat。
那年夏天,我带着五岁的女儿来到纽约,与稍早去的老公团聚。我们租住在皇后区的雷哥公园,老公上班早出晚归,我和女儿宅在家中百无聊赖。中午时分,我常带着女儿去附近的小学,享受那里提供的暑期免费午餐。女儿最早的几个玩伴,都是在吃免费午餐时认识的。
开学了,女儿成为这所学校Kindergarten的新生。第一天报到,我帮女儿找到她的班级,几乎没有英语交流能力的她,在老师的示意下站进队列,随着队伍头也不回的走进教室。相比之下,不少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孩子,哭哭啼啼地拉着妈妈不肯松手,不少妈妈也红了眼眶。我心里不由的开始七上八下,我知道,女儿喜欢幼儿园,但我不确定,她能否适应异国他乡的全新语言环境。
我接女儿的时候仔细观察,确定她依然轻松快乐;第二天上学,她更加轻车熟路;小家伙看似适应不错。不多久,女儿拿回来一张奖状,上面写着“Student of the Month”。早就听说美国学校气氛宽松,表扬奖励不必当真。这么看来所言不虚,女儿说不了两句英语,我这当妈的都找不到她获奖的理由。
多年之后儿子开始上学。头几年,总要到学年快结束的时候,才拿回一个“Student of the Month”奖。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奖并不是随便发的,我们严重地忽略和低估了女儿,当时甚至想不到鼓励她一下。女儿在那一学年,一共拿回了四个这样的奖,可见她给老师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除了奖状,女儿还拿回来了一张Sizzler的免费餐券。这个餐馆我不陌生,逛街时常和它打照面。皇后大道在雷哥公园那一段的街道边,有一栋巨大的商业建筑。建筑的一侧,是当时日入中天的Sears百货;中间,是折价店Marshalls;另一侧,就是Sizzler。夜晚的时候,在粉紫色的霓虹灯勾勒下。Sizzler的标牌在夜色中熠熠发光。我猜,那应该是一家高档的餐馆。
这是我在网上找到的这栋建筑2016年的样子,和我的记忆出入不大。
在国内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来到美国,一切从头开始,又回复到了一分钱掰两半花的状态。那时候,除了中餐馆之外,我们没有去过其它的正式餐馆,对它们的价位更是没有概念。我不想面对超出预算的花销,决定由我自己带女儿去Sizzler,给她用那张免费的餐券,我呢。厚着脸皮什么都不点。
那个餐券上有一行小字:All You Can Eat。很遗憾,我当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进了Sizzler,和前台的小姐说明了我的意图,看得出她有点为难,可惜她的话我没太听懂。后面的交流记不清了,总之,她答应了我的要求。她示意我们跟着她,走到里面一个灯火通明的宽敞大厅,她安排我们在一个餐桌前坐定。
Waitress来送水的时候,我问她要菜单,她指了指大厅中间的两列台子,我还是没有太听懂她的解释,但是不好意思再问了。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用餐的客人,又去那两列台子处侦察了一番,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自助餐。
我领着女儿去了餐台,帮她拿一个盘子,和她商量着放进她想吃的东西,然后,她吃,我坐在对面看着她。她说,妈妈,你尝尝这个吧。她又说,妈妈,这个很好吃,你怎么不吃呢?我枯坐在那里,没有人注意我,我却是越来越不自在了,All You Can Eat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前台的小姐为难呢,她一定是第一次碰到我这种不懂规矩的客人。
Waitress走过的时候,我赶紧叫住她:我决定在这里用餐了,请来收一下钱。她很疑惑,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她总算是听明白了。看着她送来了账单,我松了一口气,理直气壮地走向餐台。我至今记得那宽敞的大厅,明亮的灯光,还有五岁女儿天真明朗的笑脸。我早已不记得那个前台女孩的样子了,但我从心底里感谢她,她的教养,她的宽厚,尤其是她在不动声色之间,对我的自尊的维护。
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Sizzler,惊奇地发现,它实际上是一家总部在加州的连锁美式餐馆。纽约的那家早已不存在了,不过,加州还有不少门店。我想,我要再去一趟Sizzler,这个在我心中亲切无比,事实上却是一无所知的餐馆,去看看它,也去看看年轻时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