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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缠绵在故乡的土路上

真情缠绵在故乡的土路上

博客

真情缠绵在故乡的土路上

深夜里骤起的雷声惊醒了我。

零晨三点, 院外除了几盏稀疏的街灯在雷声中忽闪, 整个世界沉睡在黑暗中。想起几天前我的东北之行,我好似在梦中,眼前飘过镜波湖仿若轻烟的晨雾和长白山满山尽染的红叶。十月初的东北乡村,傍晚云霞落在遥远的天际,随风摇曳的枫树婉如一阵花雨遍染了深秋。然而,定格在我脑海里的,却是苍莽大地上的一条狭窄的土路,那是一条和我记忆里通往故乡的村庄一样的土路, 想起它, 我不禁归思难收。

我的童年是和奶奶在四川涪陵的农村度过的。奶奶祖籍河北保定,二十二岁嫁给了来自四川涪陵在天津做生意的爷爷。据父亲讲,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时,爷爷的公司和家产被国家没收,愤懑之下,爷爷带奶奶回了涪陵老家。临走时,奶奶带了许多北方的枣树苗,作为对华北老家的怀念,她把它们种在了涪陵祖宅的大院子里。离祖宅不远处的村子东头有一个池塘,池塘里的水一年四季清澈碧绿,夏天荷花盛开,鱼儿绕着花茎漫游,成群的鸭鹅懒散地伏卧在池塘边。。。夕阳西下,晚归的的牧童骑在水牛背上绕村而过,整个村庄犹如一幅“日色欲尽花含烟”的图画。在这个图画般的村子里,我度过了童年。

然而,每忆起在涪陵乡下的童年往事,我脑海里浮现的不是院子里果实累累的枣树,也不是如梦如画的池塘,而是我离开奶奶时,她送我和父亲到村口的的情景。父亲去接我的那天, 细雨朦朦,我紧紧地拉着奶奶的手不愿离开。那时父母刚刚从劳改的山区回到北京,政府还没有归还被他人强占的房子,暂时还没有家,所以无处安顿奶奶。而我那年已到了上小学的年龄,父亲不得不先接我回城上学。他说等有了房子,就回来接奶奶。

意外的是,奶奶两个月后不幸病逝,于是,她送我和父亲离开时的情景便成为我对她永恒的回忆。那天,奶奶从早一直忙到中午,当我们吃过午饭动身离家时,她含泪把装满红枣儿和烙饼摊鸡蛋的包塞在父亲怀里。她说路途遥远,烙饼摊鸡蛋带着我们在火车上吃,红枣儿是带给母亲补身体的。奶奶送我们到村口,站在村口的牌楼下跟我们挥手再见,父亲和我无法抑制别离的伤感,我们紧紧拥抱奶奶,彼此挥泪作别。我和父亲踏上村口那条通向村外的土路,土路前方是未来更是未知, 我那时哪里料到, 我与奶奶在此一别竟成了永别, 而这条在雨中变得泥泞的土路,竟从此令我魂系梦萦。

拐上通往县城的大路时, 我回头看见奶奶仍然冒雨站在村头高耸的牌楼下, 我和父亲越走越远,她变得愈来愈小逐渐看不见了。多少次午夜梦回, 多少次想起奶奶, 我便想起村头的牌楼和那条土路。奶奶死后,父母回老家奔丧,并带回奶奶的骨灰。从此,故乡在我心里成了一个心酸的记忆, 这记忆随着我长大, 一天一天尘封。

原本尘封的记忆在听学长小宋讲述他的家乡时, 重新打开。小宋来自吉林敦化县的乡村,他的家离敦化县城三十里,座落在从县城到镜波湖的国道左侧。那是一条狭窄的土道, 从公路下来拐上土道就能看到村口高耸的牌楼, 牌楼上刻着村名。他无意中的描述触碰了我深埋在心底的旧事, 我又想起千里之外涪陵的土路和牌楼, 想起赤脚跑过的阡陌乡间, 听过的牧歌长笛, 也许他想不到, 他不经意地描述,竟把一颗思乡的种子撒在了我心里。从此, 一缕相思, 隔千山万水不断。。。

三十年后,我终于有机会应邀随小宋踏上他回家的土道。我们开车从北京出发,我坐在车里, 随车轮回旋, 过城镇, 过乡村, 过山过水, 我静如止水, 久已不波的心, 在汽车驶上通往他家乡的土道, 远远望见村口刻着红色村名的牌楼时,突起潮汐,我仿佛看见昔日四川涪陵的故乡土路,看见伫立在村口牌楼下的奶奶。。。叹年华一瞬, 暗数坎坷人生路, 多少悠悠往事浮上心头。我从车上下来,沿着土道向前走时,一只被我们惊醒的孤雁,高叫着飞向村口,消失在空中缭绕的吹烟里。孤雁过后,四周一片寂静,望着广阔空寂的天空,我突然明白,我铭刻在心底的家乡土路,我数十年对它不变的赤子真情,是因为土路的尽头曾是我身体的故乡, 精神的家园。

雷声过后, 夜回归宁静, 原本以为要下雨的天空, 这时云也散了。晓风残月下,我依着后院平台的栏杆,听着不远处池塘里阵阵的蛙鸣,残月孤星照着我的酒杯, 冷风吹拂着我的长裙。望着院子里凋落的朵朵榕花,在风中起舞,悄悄远去,我的心也随落花飞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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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岸沚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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