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半身不遂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去晨步，小路上处处是积水。绕过一片积水，不经意低头往水里看了一眼，看到水中蓝天白云的倒影。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能走路。

往下看蓝天白云，曾是我生命中最恐惧的时刻。

那是在农村插队的时候，队里派我跟村里的老汉“拦牛”，解决我们知青的烧柴问题。拦牛是陕北话放牛的意思，把牛赶到远离庄稼地的山沟里，然后可以打柴，或者…

一天中午，把牛赶到没有庄稼的坡地，自己跑到山沟底的小溪洗了个澡。小溪两边是大片的石板块，洗完澡便赤条条地躺在石板上晒太阳。可是太阳太毒，石板太热，我就挪到阴凉处躺下。凉凉的石板，觉得很舒服，不一会就睡过去了。

等醒来，发现浑身动不了了，除了眼球以外，胳膊和双腿都不是我的了。我望着天，想叫也叫不出来，天也好像调了180度在下面，我感觉自己是趴着往下看天。这就是我在小路上往下看，看到蓝天白云，回想到的恐惧感觉。

一通拼命挣扎之后，我冷静下来，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意识到胸口的一起一伏，就大口呼吸。渐渐感到肩膀在动，于是又一阵挣扎，想让肩膀多动一点。猛然，右肩膀带动着右臂痉挛了一下，慢慢右臂恢复了知觉，推了一下身下的石板，滚到太阳光下，晒掉浑身的寒气，全身的知觉才慢慢恢复回来。

凉石板能要人命，听说知青作家史铁生就是这样半身不遂的。那天再多睡半袋烟的功夫我恐怕也半身不遂了。现在腰腿有不少毛病，怀疑是石板留下的后遗症。我感谢苍天，感谢上帝，让我现在还能在小路上晨步，阿弥陀佛。多少人的生活在一瞬间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几天前，一对老夫妻，为了庆祝结婚50周年，来华盛顿旅游，在白宫前面，遇雷击丧生）。天意？正是：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陶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