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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续忆》:第七章: 廿四叔叔 (一)

《山居续忆》:第七章: 廿四叔叔 (一)

博客

《山居续忆》

第七章

廿四叔叔(注 1)

徐家祯

 

(一)

 

2013年去福建上杭探望廿四叔叔(左)在村子的田野上摄

          我已在不少文章中表明了我的无神论观点。我不相信任何宗教,也不相 信任何主义 —— 因为说穿了,有不少所谓的“主义”其实也同宗教一样,或者不 如说“同坏宗教一样”更为确切。但是,我却相信命运。

          不过,我的相信命运,跟念佛吃素、磕头烧香的老太太的相信天命,或 者跟求神拜佛、算命卜卦的先生们的相信命定还是有些不同。我的所谓“命运” 或许与“机缘”差不多。我相信,一个人的“机缘”,亦即“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决 定了人的一生的吉凶祸福。而一个人“机缘”的多少,甚至有无,又跟整个国家、 环境、时代和历史错综复杂地关联在一起;至于有了“机缘”如何去及时地发现、 正确地判断、敏捷地捕捉住,或者在“机缘”还没有来时如何去积极地准备、耐 心地等待,却又有人为的因素在内。这一切的一切综合在一起,就成了人的命 运。由于决定人的命运的因素是那么多,因此,命运往往就变得变幻莫测,难 怪人们只好去相信上帝或鬼神的安排而希望能通过祈求或祷告探得一丝天意了。

          正因为我相信“命运”,所以我认定某些人的成功除了他们主观努力及天 赋能力和条件较好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有较好的运气,也就是有很多好机缘, 并能及时抓住这些机缘;至于某些人的失败,则除了他们主观努力不够及天赋 条件和能力本来就较差外,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好运,也就是好机缘太少,或 者有了机会也无法及时发现并抓住。更惨的是,他们往往看错时机,错误地作 出判断,于是一错再错,“一失足成千古恨”!有时,“命运”甚至能整个地操纵 ——或者不如说“玩弄”——一个人的一生。如果不幸而有了这样的命运,又能 去怪谁呢?要说明“命运”以如何摆布人的一生,在我眼前首先出现的例子就 是我的“廿四叔叔”,也就是我在《东城随笔》之四十三四十九〈三叔祖礼耕先生(注 2)中所三叔祖礼耕先生最小儿子。在头,我引用了一 叔叔的来信,那位叔叔就是我要的“廿四叔叔”。

          在同一信中,他有一段讲起关于他自己,他说:

            “我看了您的大作(指《南澳散记》——笔者注),倒 有了个闪念。许多人都说我这四十七年,尤其是前三十五年, 真可写成一个长篇,可表现出一个‘少爷’如何被改造成一个 ‘工人’和‘农民’,最苦时连八分钱的邮票都买不起,更何况看 病。‘贫病交加’在我身上有了最妙的注释。三十五年走了一 个坎坷不平的圆圈......”

          我,他在信里讲得并不错。他的一生确实很有戏剧性以作为一个 长篇小说的题材。但是我对写虚构说不感兴趣,只以我所知道的他的生 活经历中点滴事实来明命运以如何作弄一个人。

          在开始讲关于他的故事之前,我得先解释我与他的关,亦即为么我要他“廿四叔叔”。关于我的家,在〈三叔祖礼耕先生一文中已有详 细介绍,这需简单重复一

        我曾祖父儿子。大儿子即我祖父,很早故世,只有我父亲一个孩 子二儿子即我二叔祖立民先生,他与二叔祖母共孩子三儿子即 我三叔祖礼耕先生,他先后娶三位太太,十五孩子。除后两位太 太生一个孩子外,其余孩子都太太生的。四九年朝代变换之前,我 们这三房人家住在一所大房子中,两位叔祖孩子加起来二十四个,是我的叔叔姑姑;上我父亲,在大家于他一二十五人。我 父亲是老大,其余各位按顺序分别称他们“三叔叔”、“八干娘”等等。“干娘”是 杭州称呼,等于“姑姑”亦即“姑母”。“廿四叔叔当然就是排行第二十四叔叔了。 虽然他是我叔叔,其实,他我一出生,年龄比,但是既然辈份上他 我一,我当然仍只得他“叔叔”了。这种情况在大家十分普遍

          廿四叔叔礼耕先生第二位太太一的孩子礼耕先生的太太王 氏家生了男男女女十多个孩子后,得急性痢疾。在世纪之前的中 国,急性痢疾命的,能在那时的西方国家也一样。不礼耕先生就的就是廿四叔叔母亲说,那位小姐未婚前就有算命先生对她:“不能结婚则有之忧!”那时,大家类迷信,没有真 当回事,于是,嫁到家来当填房既然填房可见当年龄 了,至少有二十。在五十年前女子到二十岁才是已 了,往往只好作填房。至于为么那不差、得也端庄小 姐一点出嫁?是不是因为顾忌算命先生的预言?如果是的,为肯嫁给三叔祖填房?这一些问题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所有直 接当事离开,大只有我父母才讲得出一个所以了。连廿四叔叔 本人,我也怀疑他是否知道关于他母亲身世详情,因为他从未见自己母 亲!

          廿四叔叔母亲父母常对我们说的,是位既贤惠、又能人。 跟我母亲不错。虽然辈份们是婶婶侄媳妇,但年龄相差不会很 大。她曾对母亲说过,会上,历来“后母”多待前妻子女不好,个好 后母,因此处处注好与前妻子女的关经常问寒问暖他们自己 亲身子女一样。那时礼耕先生一任人的最后几孩子尚小,还不懂事;而 几位孩子则已有了,总对后母”有隔阂,甚至不叫她母亲”, 使她十分心,有时在我母亲前流泪说,得一常亲自下不好的家乡菜,不但给她孩子吃,还吩咐各房大家尝尝。但因此,有时不但没人的好,说是:头, 好表现自己!”上的,往往就那么不公平!

          几年后,我的那一位三叔祖母怀,生时发现是难,要动手术麻醉药孩子生了来,而母亲过来了一碗木耳红枣汤之类 却就了。据后断,说她从小就有先天脏病,不能麻醉,心 吃不。那时,人们医学不足,也没有定期体检度,于是,白白送 了一条命,了算命先生的“不能结婚则有之忧”的预言。其实,确一点说,结婚还是以的,只要不生孩子;或者,生孩子以的,只 要不难;或者,要难以,只要不麻醉。因此,算命先生 多只算准了三分之一。当然,我们不能要求算命先生那么科学确 —— 算 命,本来那就是“信则,不信则不”,是而的玩意

          可的是廿四叔叔,生时就成了,这是他的一 生的很好的

注 1:  本文写成后,首先发表于墨尔本的《汉声》杂志 1990 年 7 月第 35 期。这是《东城随笔》 专栏从墨尔本《海潮报》转到《汉声》杂志去后发表的第一篇散文。后来,本文又刊登 在马来西亚华文杂志《蕉风》双月刊的第 456 期上(1993 年 9-10 月)。本文还曾收入 2004 年澳洲国际华文出版社出版的《东城随笔 · 人物篇》一书中,在海外发行。这次收 入新书时,改正了一些错误,并加注释若干。

注 2:  此文已收入本书(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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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Ohju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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