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眼镜蛇

从香港探亲回来，下飞机上车，身体疲累而心里兴奋，因为家是刚买的房子，离开的时候，还在装修，一个月过去，回来就直奔新家，很有期待。

冷灰色的墙壁配深棕色的巴西硬木地板，当初花了不少时间选购，效果很好。厨房以素净为主，橱柜、壁砖都是白色系列。我的朋友经营一家波兰手绘瓷器店，各式厨用器皿色彩艳丽而不落俗套，已经想好要从她那里买置各种厨器餐具，肯定会是好配搭。

然后步入主浴室。主浴室空间算是大的，临窗放了一个元宝型浴缸，装饰目的大于使用目的。双水槽、双大镜、深棕色柜子、浅白色地砖，看去都很和谐。淋浴的门和墙都是透明玻璃，里面空间不算大，所以那块贴墙耸立的新式扁身淋浴板块，就显得突兀庞大。扁身体上面突出一个扁头，我马上想到了眼镜蛇。

“你把这眼镜蛇一样的东西竖在里面，有必要吗？有足够的空间转身腾挪吗？”我问丈夫。这种设计的淋浴花洒，我第一次看见。不喜欢花哨的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东西大而无当，会有麻烦。

“什么眼镜蛇？这是很fancy的新设计，你看，上、中、下、旁，都有淋浴出口，全方位洗浴！”他一脸满意地依次打开花洒开关，展示这种设计的fancy。这是他趁我不在，买了自己的心头好。木已成舟，我说什么都是废话。

那是四年前。

整个主浴是买房后翻新重做的。搬进新家之后，一用淋浴底座就漏水，渗到楼下的餐厅天花板，重做了三次，整整拖了一年。装修公司抱怨，说他们在我这个装修项目中赚的钱，因为这几次三番的重做，全赔光了。我听他抱怨，也不回怼。若早知道有这整一年的折腾，何如当初多花钱找大公司保证质量、并求心安？论到浴室装修，什么设计漂亮、材料优质，等等，都先靠边，不漏水是王道！

淋浴用了不到三年，当我对这个眼镜蛇的反感渐渐消退之时，它终于在潜伏了三年之后决定作怪了！先是顶头的淋浴出水口出现锈斑，这个可以不管它，然后出水口关不严，开始很轻微很缓慢的滴水，似乎可以忽视，希望它自己停止。但它开始了就不罢休，两三个月之后，一天的滴水能装满一个四加仑的桶。我每天用这个桶接水，冲一次马桶。昼夜不停的滴答声，即便关了门，还是听得到，严重影响本来就有神经衰弱问题的我的睡眠。终于愤愤地联系了一个不算小的plumber公司过来查看修理。

Plumber过来一看，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东西很麻烦。蛇身宽大，全身贴墙，需要全部取下来找出问题所在，还很可能要动墙，最后说：这东西我没有修理过。

我问如果撤掉换成一个传统的简单的花洒呢？他说，那得全部重做，把瓷砖敲掉，因为这东西背面的设计和传统的花洒完全不同，是两个系统，没法简单地取下旧的，换上新的。

我问价格，他回答说，1200起价。

我决定搬到隔壁小房间去睡，这个眼镜蛇问题，留给当初把它请进来的人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