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仇杀

一生狡猾九头猫，左右逢源事三朝。

亦有暗中擒拿手，报仇雪恨抓奸曹。

史维照的还乡团，在汪集战斗中失败后，被赶出了史圩。他带了史仰建、张士元、史海生、史海波几个亲信逃到巴集。这里虽然是他过去耕耘过的地方，但今非昔比，此地现在换了主人。古人云，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他呆不下去，便又带着那几个人逃往县城，寻求韩县长的宽恕。

一路上，他在肚里编着说辞。史维照带着从汪集抢来的一尊商代的青铜宝马，去见县长。为了这座宝马，他差一点过不了六塘河，回不了县城。连老娘都没有来得及过河，却把这件宝贝带过河来了。它的价值，在史维照心里是多大的分量，可想而知。但为了前途，他不得不割爱，首要任务得把上级侍奉好。

史维照拜见了韩县长，未及县长开言，他便笑嘻嘻地奉上了青铜宝马。谎说：“这是我家祖传的文物，现在家乡被八路占领了，放在家中不保险，带来送给你观赏。”

县长见了青铜宝贝，眼中放出了异彩，但立刻又收起笑容，说：“这个东西，你拿回去自己收着吧。”

“县长，我现在连个家都没有，往哪里放啊？还是你老收着吧。”县长比他小了十来岁，他却尊称“你老”，也够尊重的了。

“那好，既然没处放，就放在这里吧，我替你暂时保管着。”你看多会说话，毕竟是县长，有水平。

县长本想狠训史维照一顿，甚至想惩处他，不到两个月，他就把一百多人葬送了，治罪他不为过分。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只是不关痛痒地问：“你怎么那样不小心，在汪集吃了败仗，史圩据点都丢了。”

史维照说：“本来我们是有把握取得重大胜利的，不知什么原因，情况发生巨大变化。不知八路主力从哪里冒了出来，还有骑兵，他们的兵力超过我们十倍。连县里警备团都支撑不住，何况我们这些还乡团？也怪我，据点没有多留些人防守。等我带人回到史圩，那里已被八路占领。幸亏我地形熟悉，才跑过六塘河，实在对不起县长的帮助。刚上任想报答县长，却又出此意外，实在抱歉，死罪死罪。”这个似乎比县长还会说。

一番话把县长原来的想法全打消了，只好笑着说：“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养好身体，等着有机会，你再发挥作用。” 史维照一听，好像吃了定心丸。

县长果然不食言，隔了几天就委任史维照为史集区区长。真像天上掉下了金馅饼，史维照喜得摸不着的高兴。他找来了姘头，在灯光下对饮对食，快活了一夜。

史仰建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即告诉了史三麻的闺女婿迟文生。迟文生此时是国民党县政府保安队队长。他一直断定，他的老丈人史三麻就是史维照杀害的。当时史三麻那帮土匪和史维照那帮土匪斗得很厉害，双方都死了一些人。迟文生在老婆催促下，一直想为老丈人报仇，但苦于没有机会。现在眼看国民党大势已去，不知道自己将来何去何从，心想该到完成任务的时候了。

史仰建是史钦朝的侄子，也是史三麻的侄孙，还曾是史三麻手下一员干将。史三麻被杀，他也耿耿于怀。他见史维照十分狡猾，在各种势力中穿来穿去，竟然毛发无损，官运亨通，像一只不死的九头猫。他一直在等待时机，现在见蒋家王朝已到日薄西山的时候，史维照还是运气不减，觉得不能再等了。老天爷不收他，老子得收拾他。

他和迟文生商量如何史维照。

在史维照将要到史集区上任的前一天晚上，有史仰建出面，请史维照在县城一家酒馆吃饭，为史区长饯行。

到了酒馆，史维照见参加欢送会的多是家乡人，有史海生、史海波兄弟俩，有史仰建、张士元等心腹，还有县保安队迟文生，都是认识的人。

酒宴开始，史仰建说：“史区长明天到史集去上任，今天晚上我们为其送行，希望乡长高升，不要忘记我们这些乡亲们。”说完话，便举杯向他祝贺。

集体祝贺以后，大家又分头向他敬酒。一人两杯，一圈下来，史维照已经十几杯下肚。酒精的力量直往头上窜，他兴奋地对史仰建说：“兄弟们，我到史集去安顿好以后，便请你们过去一起干。”

史仰建比他还要长一辈，也被他包括到“兄弟们”中去了。不过史仰建并未因此不高兴，他只是笑笑而已。

迟文生这时问：“史维照，你还记得史三麻当初是怎么死的吗？”

史维照眯着眼睛说：“二十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这个破事。”

史仰建说：“我不信，时间你都没有忘记，破事能忘记吗？”

“你跟我们走一趟，你会记起这个破事的！”迟文生说着便站了起来。

史维照一听，警觉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把他捆起来！”随着迟文生一声吆喝，史海生、史海波两人便走过去，把史维照绑了起来。他刚要喊，张士元拿了一块抹布立即把他的嘴堵上，而后又拿了一个面口袋，把他的头套上。

几个人一直把史维照带到县城南边的废黄河大桥底下，把他头上的口袋取下。

迟文生拿出身上的杀猪刀，在史维照眼前晃了晃，问：“老实说，史三麻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史维照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

“你不说，今晚我就送你去上任！”迟文生拿刀在史维照脸上拍了两下。

“我没有动手！”史维照还想多活一会，希望有人来搭救他。

“不是你动手，也是你指挥的！”迟文生说。

史仰建说：“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把史圩乡老百姓都啃光了，连老祖宗的祠堂也烧了。”

“你早就该死了。今天就替史家家族除害，几年前家族就发出了讨檄文，今天送你见阎王，已经是迟了！”史海波说。

迟文生一听，上去就是一刀，把史维照耳朵切下一个。

“我认罪，我认罪！看在乡亲们份上，放过我吧。”史维照哀求着。

“正因为想到乡亲们，才不能放过你！”为防止他叫喊，史仰建又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接着史仰建、迟文生你一刀我一刀，一边割一边往河里扔，直到断气才整个推到水里。

匪徒窝里斗，血溅废河桥。

正庆升迁喜，迎来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