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居 (四十四)北爱 (一)
(四十四)北爱 (一)
Chen经理通知我去北爱,我说不是说好回Canterbury吗?
还Canterbury呢?!他说,为了我在一店的事,有人拍着桌子把他臭骂了一顿。我问谁呢,为什么?他说算了,不提了。
害他挨骂让我觉得很愧疚,但北爱我是坚决不去的。谁知道他们哪句真哪句假?我就一个原则,绝对不能去交通不便的地方,否则到时候就算想溜都不容易。
他说那不行就去Bromany吧,Canterbury肯定是回不去了的。我说那行,Bromany就Bromany。他说那他还要再想一想。
经理这说不通,只有找老板了。和老板说我男朋友在Canterbury, 请她照顾一下。她说能照顾公司会尽量照顾,但公司还是要以公司需要为第一出发点,让我再去和Chen经理谈。
Chen经理说,实话告诉你吧,是因为北爱那边出了事,老板要换全班人马,都开会讨论了几个晚上了,才让你过去顶一阵子的,顶完后就回Canterbury。他说不到一个月,就有一位从国内来的大夫到位,她一到,就换我回来,他保证。
听说我要去北爱,Ramford店刚升上主治大夫的大夫说,要不是她的行李太多,不好搬,她早就申请去北爱了。
我就问她有多少行李,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吧,她一愣,说多着呢,五六个,七八个箱子呢。我一笑,说,那还是比我的少,导致的结果就是她让我去给病人做半个小时的足底按摩。
我说我不会呀。
是真的不会,从来没有做过。大学里也没有谁教过啊。她和代理经理说,那在国内你该去过洗脚城让人给按过脚吧,我说实在对不起,在国内我从没进过洗脚城那种地方。麻烦请她做一次给我看看,后面的病人我就可以自己做了。代理经理把头转向她,她说她里边的病人需要处理,转身进了治疗室。
相持之间,公司的一位大夫溜达进来,说是过来聊会儿,他刚来英国不久,应该比我年长几岁,看了看我们的情形,说,那就他来做吧。我谢过他,在治疗室他边做边给我说,谁在国内做过这个呀,不就是基本的手法,看部位适合哪个手法就用吧。各个犄角旮旯都做一遍,伺候舒服了就齐活了。他说我自己会英语还能硬气点,像他这样英语还不好的,还得伺候好那些小翻译们才行。忍忍吧,现在不是做大爷的时候。
一早的飞机去北爱,Chen经理领着我们三——另一个大夫和米经理,有些浩浩荡荡地从总部出发。老板下楼来,为我们送行。我纳闷,至于吗?如果只是过去换人的话。
不想惹麻烦,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也就懒得问什么。
公司的两辆车在Belfast机场来接我们,Chen经理让我和米经理在机场先换下休闲服,一行人直奔Londonderry。
一路过去,人烟稀少得有一些荒凉的感觉。放眼车外,满眼尽是绿色,也看不出大片大片的是些什么植物。偶尔才有屋舍跳进视野,公路上也看不到其它的车辆。早知道就应该把驾照理论考试的合格证带过来,就在这段时间把路考给过了,肯定会比在英格兰容易很多。
他们说在Belfast和Londonderry之间每天有两班公车来往,没有火车,这下可好了,哪都去不成了。
我打起了公司车的主意,问他们平时公司的车停在谁那里。 他们笑,公司的车?扯犊子呢!都是他们自己的私车,老板让他们来接人,连车带人都征用!就当是出来兜风了,总好过在店里盯着营业额头疼!他们嘻嘻哈哈。
原来公司是准备一起换掉店里的所有人员的,但是前台没凑齐,原来的店经理请了几天假也还没回,就先只换动医生,留下前台换班。等原店经理回来后再让原前台休假待命。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原来的店经理回到前台的位置上,让人家怎么想?
其实不过就是上一周的营业额从四千一下子掉到了一千多,说是原来做店的老教授和他带
来的那个年轻的女大夫之间出了问题——女大夫不愿意再和他保持某种特殊关系,老教授闹情绪闹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满脸笑意,我远远地看了一眼,老教授确实有些老,头发都白了,七十好几了吧,精瘦精瘦的,穿的衣服看上去很旧了,洗得发白的蓝色,有些松垮,掉在人潮里,看不出有什么吸引人的样子。女大夫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妖娆,穿戴甚至有些土里土气。但众口一致,也只能说是这世间果真是无奇不有。
他们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Chen经理就在店里等他俩,眉飞色舞地和我们讲着怎样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让老教授和女大夫欣喜地跟着他回去伦敦。米经理和主治大夫也兴奋不已地附和着,我怎么都没有同感。既然老板今天可以这样子对他们,哪天也可以同样对我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公司在Londonderry店的附近租下的房子,原来是免费提供给员工的,今年开始,因为店里的生意下滑,就按房间大小每人出一百几十镑不等。
从外面看,应该是新建不久的房子,走进屋,那不是一个脏字就可以形容的。不仅是满地的纸屑杂物,窗台上的灰尘,已被踩成黑色的地毯,单是厨房里的地面,我一只脚踏进去,发现不对劲想缩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费了好大劲,才从地板上拔出鞋和脚来。单跳着找来废报纸,忙着除去鞋底的粘稠物。恶心得只想吐。
房子很长时间只是老教授和女大夫住,其他的人都去了另一个住处,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过来的。
做了四天清洁,家里和店里才大致清出了些模样。房子是烧油取暖,我才知道还有这种方式,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怎样使用,挨冻了两天,结果三个人都病倒了。
原来的经理回来了,他们就让原来的前台回家休息。现在的小孩子都好明白,也不问什么,听说第二天就飞回英格兰去了别家公司。
先前的经理姓顾,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很小就来英国了吧,听说是在帝国理工大从本科念到硕士的,是我见过的所有前台里英语最棒的,大概是不明就里吧,跑到这样的公司来工作。
米经理是带着使命下来的,要凸显她的能力,业绩就要在短时间内看到成效,自然也就只有宰客一条路。
怕她乱宰,我给病人处方时按需要程度罗列个两三样出来,她也还算是有分寸的,结合病人经济能力和对药物的接受程度再推。但程度自然比顾经理要深一些。
顾经理看着自己的老病人挨米经理的宰,自然是有些心疼的,劝阻了几次无效后,只能拿一本小说当挡箭牌,尽量避开米经理。看着她重蹈我的覆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我也有开处方,也许她已把我们归位一类,也知道即使我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只能寄希望她比我幸运。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我下班回到家,感到气氛不对,米经理和主治大夫坐在客厅的桌边,说是要开会,而且是没有结果不许上楼休息的会。我且坐下,看她要说什么。
她说她无法再和顾经理合作,想请公司换人,这一段时间大家也看到了,工作不好做,但是在她给公司说以前,想我们大家先取得一致意见。
米经理是Chen经理和销售总监特地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销售人才,听说给她的工资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再加上高技术移民,我能理解她的压力。
其实他俩只是在等我表态。我说首先我们要理解小顾她的心情,从经理回到前台,有一些情绪也很正常,但是人家的能力也不是一本小说就能抹杀掉的,她是老板亲自面试后许诺当经理的。退一万步讲,每个人都不容易,每个人也都要吃饭,公司也不是靠一个人两个人就撑得起来的,如果实在无法合作,调开就是了。
米经理说她也不是非要怎么样她,只是想调开而已。既然都同意调开,那就行。他俩起身准备上楼。我让他们等一下,就是希望以后工作上的事尽量在店里解决,不要拿回家里来,都累了一天了,回家只想好好休息,我不想再在家里谈工作的事。米经理说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想她心里一定在骂我,才不管呢,我只求清静。
主治大夫第一周乘米经理休息的日子,向我提出,他负责新病人,我负责老病人,我看着他笑,说我无所谓。谁让人家是主治大夫呢,又年长两岁,还是博士,我就先敬你一尺。
但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得寸进尺,得尺进丈,看我忙进忙出,他说我是公司打下来改造的,一定要好好表现。我冷笑。
第二天米经理来看到这个样子,有一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一定在想我是不是哪出了毛病,居然同意他的安排。
但怎么说的,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周老板跑过来亲自视察,Chen经理要找我问话,等了我一段时间,我也只有十分钟的空闲。他就问为什么只有我那么忙,我说了一下原委。进出看到主治大夫的脸色,很不好看。
顾经理就调到了她在伦敦住处附近的店里。我想公司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吧。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承担得起初高中就把几个子女送来英国留学的,还在伦敦给她们购房。有这样的家庭背景的员工,老板是希望多多益善的。
我们店空投来了一个帅气的小男孩,二十四岁,来英国六年,已经念完了硕士,是我见到的年纪最小的硕士。我们都叫他小帅哥。
小帅哥居然做得一手好菜,让人惊艳,想不到富二代还有这么能干的。他说他是留守儿童,他老爸运气好,在深圳先打工后来自己做生意发了点才,就把他送出来了。他比较幸运的是初中遇到了他的英语老师,不仅让他爱上了学英语,还让他看到了出国留学的可能。轮到他值班做饭,我们就可以一享口福了,成了单调生活里最绚丽的奢华。
Londonderry的店是在Shopping Center里的一条消防通道的基础上搭建起来的。整个店的布局狭长,从店堂到三个治疗室,依次排开,也像模像样。
住处是在Shopping Center周围几十里地唯一的一片住宅区内,走到店里一刻钟的样子。离家门十几米处有一个小湖,是我每天早上跑步的去处。湖上间或飞来一些野鸭,运气好的时候,还会看到一两只天鹅,如果是养老,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医院离得也不远,有公共汽车直达,这里居民不多,看医生也不用像英格兰那样需要等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