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爱情-致命的一吻
周日约了妮妮和安吉一起吃晚饭饭。春节后大家都忙着,一直就没见过她们。吃饭的餐馆是名店,周日晚上开两席,安吉只订到了8点半的。因为餐馆离我家最近,就叫她俩饭前先过来家里坐一会再去。
7点不到二人一起过来了,一见到妮妮就觉得不对劲儿,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涂着重彩,眼睛画得跟熊猫似的,即便如此也没能盖住那一脸的浮肿。
“怎么了这是? ”我想都没想就问了一句。妮妮低着头不说话,径直往屋里走,安吉在她后面冲我挤挤眼睛。我顿时了然:一定是和奥利出问题了。
妮妮和奥利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年了,从一开始就是我们一干人都不看好的一对儿。
我认识妮妮有十来年了,第一次见是在她主持的一次华人癌症慈善基金会上。那时的妮妮三十出头,青春靓丽,黑发高高盘在头顶,脚踩超高跟水晶鞋,裹在身上的一件粉红色超短旗袍,恰到好处地张扬着身上的每一条女性曲线。她太扎眼了,即便她不是那晚的主持人,你也绝不会错过她。
她和安吉是朋友,所以也坐我们一桌,就这样认识了。安吉介绍她是外科医生,主要领域是乳腺癌手术。后来她听说我是教汉语的老师,就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因为她想学习“她父辈的语言”。原来妮妮是个中西混血,我完全没看出来。如果她不说,我做梦也不会猜到她那张酷似“费雯丽”的脸和我们龙的传人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和妮妮接触的这十来年,从来没听她有过固定的男朋友,她的“汉语课”也从没提上过日程,因为她的日程实在太紧张了。妮妮在墨尔本的三家大医院有手术门诊和手术台,每周6天工作,周日也要看望病人。她还是健身狂,有空就去健身房,或骑车远足,或打网球。每年还有好多次跑海外会诊,开会,进修和讲座。现在的妮妮比起十年前,身材好似少了些纤弱多了些矫健,气质少了些泼辣多了些妩媚,她仍喜欢穿高跟鞋和短款裙装,所到之处仍令众人瞩目。
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和奥利是怎么认识的,第一次她带奥利来我们的聚会是大约一年以前。奥利三十几岁,瘦长身材,金发微卷,长得多少有点的像Keira Knightley版电影《安娜卡列尼娜》中的“渥伦斯基”。可不知怎得,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有一种病态的神经质,比如他和人说话的时候不能直视对方,见面打招呼时的体态比较生硬等等,总之说不出哪里有那么一点别扭。安吉更是老早就断定:他俩长不了!
(网图:渥伦斯基)
其实这一年中我并没见奥利几面,因为和妮妮见面的机会也不如往年那么多。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安吉说中了。
坐下来,我开了瓶香槟,平时她俩就挺能喝的,这时候要想妮妮说点什么,也就唯有借助“杜康”。果然两杯香槟喝下,妮妮开始哭了,边哭边说:
-你们怎么都看出他不靠谱,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是个律师,年纪也不小了,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这么蠢?
-还有比吸毒更蠢的事儿吗?这个年纪了一分钱没有,居然还敢和我要钱买毒品。。。
-我不在乎出去玩为他买单,但我的钱不能用来买毒品,我是医生,要对我的名誉负责,对社会负责,也要对他负责。
-我本来觉得可以为他负责,帮他改过自新的。他说疫情困在家里无聊才染上了毒品,他说自从和我好了以后就没有再碰过。。。
-我相信了他,直到那次跟我要钱。他没骗我,说最近有点想,我当时就拒绝了他,两人第一次闹了分手。但时间不长,他又把我哄回来,诅咒发誓再也不碰。
-上个月他说自己租的小公寓到期了,房租要涨,想搬进来我家住。我没有思想准备,加上同居是大事,没有立刻答应,他就跟我闹,又分手一次。
-一周前我俩刚复合,他来我家住的第一个晚上,你猜怎么着,第二天一早我的嘴唇肿得像海黄瓜,手臂和腿上都起了红疹。我知道自己是过敏了,吃了脱敏药。可是左思右想我没吃任何应该忌口的东西,不知道过敏源在哪儿。后来同事打趣我说:亲了不该亲的人吧?我这才恍然大悟:奥利用了毒品!
-你们知道我对蘑菇海鲜等很多东西过敏,吃东西一向格外小心,严重的过敏反应是可以要我命的。我跟奥利。。。差点送命,太不值了!
眼看一瓶香槟见底,我又打开一瓶日本甜酒,倒一杯,加了冰块给妮妮。
安吉一定是之前已经听过了这个段子,趁这功夫叹口气说妮妮:早就告诉你不值,这回知道利害了,赶紧和他彻底断了!
“还好你没让他搬进你家”,我还在纠结在奥利要搬进妮妮家的事,妮妮住在墨尔本最高档的小区,房子价值不菲。
大概时甜酒甜到了心里,妮妮一边说好喝一边擦干眼泪:可是我要真不理他了,他就彻底完了!
我和安吉异口同声回应她:要是不和他断,你也彻底完了!
“我十几年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用心,真的不甘心。。。”妮妮说着又伤心起来!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想想就说:你不是要学中文吗?今天给你上第一课,教你一个中国成语,正好适合你这个外科医生:刮骨疗毒。。。
我简单给她解释了这个成语的来历和意思,她马上精神起来,一遍一遍学着说起来:剐固料度、剐固料度。。。
安吉笑她澳洲口音太重,妮妮终于破涕而笑!
妮妮已经四十大几,原来以为中年人的爱情可以理智务实一些,没想到终究还要用上“刮骨疗毒”的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