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那颗星
夜空中的那颗星
在2020年3月,发生了一个千载难逢的事件。
上一次这个事件出现在浩瀚的太阳系,还是约4000多年前。那时候,埃及正处于古王国时期,最壮观的吉萨大金字塔,就是在那个时候为法老胡夫而建的。而漫长的美索不达米亚苏美尔文明正在青铜时代,正经历着辉煌的阿卡德帝国——这是诸多将来出现在这个地区的强大帝国的第一个。中国还处在新石器文明的传说时代中,也许是从三皇五帝到夏的转变中。这也是我家氏族开始出现的时候,按家谱记载。
可是这个事件与这一切的都毫无关联,毫无干系。这个事件就是一个长周期彗星的发现——2020年3月27日被发现并命名为comet Neowise(新智彗)。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行到轨道中最靠近太阳的地方了,在太阳的光辉下,它变成了是一颗极亮的星。以至于地球上的人能够在日落的一两个小时里用肉眼可以清楚地观测到。我决定带着我的长女野外背包徒步去观察这颗星。这是我第一次带着她back country hiking and camping. 她是我家第一位出生在这个新大陆的居民。她的名字的意思就是“上升起来”, 就像彗星靠近太阳一样,逐渐变得更加亮丽。
背上背包在山脚下的时候,盛夏的森林就像绿色的大幕布笼罩着我们。这是一片宽阔高原的一部份,我们去的山顶就是这一代几十里最高的山峰之一。因为这里降水丰富,各种小溪和径流把山切的有些陡峭。所以上山的路总是沿着山势缓缓爬升,有不少之字形的路线。女儿走在前面背着刚给她买的绿色背包。那年她才十岁,我很享受与她的交谈。作为家中的长女,她心智比一般的女孩更加成熟,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
我们在浓密的树枝底下穿行,虽然是盛夏,早上的树荫却让人觉得有点寒气逼人。可惜无论山势怎么升高都很难穿过密林看到外面陡峭的山坡和下面的深谷,只有点点阳光从上面洒下,和缝里不时可以瞥见的湛蓝的天。逼近下午的时候,阳光把山谷里的水气渐渐加热,扩散到树荫里的空气中,十分迅速升高的湿度和登山中的体温终于开始让人有夏天的感觉了。让我们感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天就变暗起来。浓厚的云层在脚下形成,一会儿就上升到超过我们头顶的高度。周围越来越湿,当云不能再被山托起的时候一场暴风雨就在眼前了。我俩躲在几片硕大的叶片下面。雨点如注,可是密林之中,我们竟然没有被淋太湿。在叶片的掩护下,下我们靠在山石上只等待雨渐渐变弱。过了三四十分钟,云似乎一下子消散了。雨也停了下来。
傍晚时候,我们到达了扎营的地方。这是一个翻过山脊朝北的山谷口,一个像shelter一样的山洞里。水从洞壁上渗下来,集成一股小小的泉水,然后消失在洞前开着各式野花的草丛中。草丛中散落的大树长得不密,但高高的伸入空中的茂密的枝叶把浓烈的阳光挡在外面,下面的一切在不见阳光的山谷里显得恬静安宁,仿佛这里跟外面是两个世界,有一点点神秘的气息。
穿过林子稀稀疏疏的阳光最后也渐渐的消失了。我带着女儿从山谷中慢慢的踱到山顶。那里有一个几十米高的铁塔,可以在上面可以看到更高更远。落日染成橘红的云还在西边挂着,远处暗蓝的山线颜色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四周的蓝天也逐渐没有了颜色。夜空中显眼的Vega和Arcturus 从高天显现出来。太阳落下处的橘红变得非常暗淡的,而一束羽毛般的光线在西方的天空上出现。Neowise就像一片淡淡的柔软的羽毛,雏鸟身上刚刚长出来还不能飞的那种。它在空旷广袤的空中飘浮着。宛如来自未知世界的生物,展开的长长的白色翅膀,慢慢飞向日落的方向。铁塔顶上,似乎离天那么近,Neowise伸手可及,可是又觉得它在渐渐地向远处飘走永远抓不到。我们就坐在那里,享受着夏夜里难得的清爽。望着Neowise慢慢远去, 渐渐地离开太阳,离开地球。如果在下一个星际旅行中它还能继续存在,地球人下次能够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四五千年之后了。如果每25年有一辈人出现,那就是两百多辈人。如果每8年美国就有一位新的总统,那就是在625个总统之后,如果那时候美国还存在。而我和我女儿身上的每一个原子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已经被循环利用了多少次。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越来越多的星系和周围落单的萤火虫不时的在树上忽隐忽现,似乎就在一个梦里一样。
那天晚上,睡在帐篷里的我听到了草丛中传来的奇妙声音:有的像蜜蜂飞动时的嗡嗡声,组成了交响乐低音部;有的是如提琴一般婉转的虫鸣;和着似乎敲击花瓣的有节奏的铃铛声。各种各样的草丛和树林中响起了悦耳的声音,就像童话世界中无数微小的精灵在一同演奏。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清脆悦耳的鸟鸣加入进来,音乐越来越盛大。这似乎是一场盛大的仪式,为了欢迎森林中尊贵的丛林皇后的到来。最后,她降落在这个童话般的草丛中。在那个夜晚,这个世界都似乎在为这位尊贵的丛林皇后举行盛大的音乐会,一直持续到朝阳再次穿透茂密的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