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
本来很美好的一个黄昏,吃过晚饭,她提议去走一大圈。
两口子有饭后一起走路的习惯,坚持了十几年,感觉对身体还挺有帮助。工作日在小区周围走小圈,周末或哪天有兴致的时候会走大圈到远处的公园。
两个人心情都不错,边走边聊。后来就慢慢不对了,他今天显得有点过于兴奋,老故意跟她抬杠,她说东,他说西。她说不喜欢嬉皮笑脸没正形,他叫她“大认真”。她对这个外号很敏感,警告他闭嘴。可他偏不停大声地叫,越旁边有人过来越故意大声。
她感觉心头的怒火越烧越烈,他却象一个大风扇使劲地吹。
她的眼泪唰地夺眶而出,给他要家门钥匙自己回家。
他还没从嬉皮笑脸中回过味来,犹豫了一下,说,“那我一会回去还得敲门?”
“你最好别回去!”她夺过钥匙,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家走,用手不停地抹脸上的泪水,可就是收不住。幸亏路上人少,她想,否则一个大妈这样子,一定挺难看。
走过一个路边的长椅,一位大胡子有肚腩的白人大叔一个人坐在那里歇凉,旁边停了辆自行车。刚才过去的时候他就在那里。
“Are you OK?” 肚腩大叔冲她喊。
她不去看他,使劲收着眼里的泪水朝前走。
“Hey! Are you OK?”肚腩大叔又冲她喊。
她没有理会径直往家冲。
到家开了门,她一头扎进卧室的床上,好象一辈子的委屈都奔涌了而出,象喷泉。
哭停了,门铃响了。
她揉揉眼睛爬起来,去给他开了门。
他不说话,不看她;她也不说话,不看他,两人各回各屋。
没办法,两口子,就这么个小房子,她没别处去,他也没别处去。
早晨她还是按时起床做了早餐,两人份,在餐桌上摆好。听他也起了床,不过知道他不会一起来用餐。
她一个人默默地吃了饭。今天要回办公室上班,她花了点时间收拾好自己,把午餐盒装进背包,他已坐在车里等她。送她去办公室是他铁打的坚持,一年四季,虽然出门5分钟就有直达的公交车。
她不反抗,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路无话。
办公室忙碌的一整天,她打开家门,他正在厨房忙活。每次她回去办公,他都会包管晚饭,这也是他不变的坚持。
他的厨艺最近这几年突飞猛进,还有了几个拿手菜。
“回来了。”她总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那个人。
他不回头,不说话,匆匆把菜装盘,便回自己屋,关上门。
她换了衣服,洗了手,问他什么时候吃饭。
他说你先吃!
之后再次的交流,他的回答都变成了一个字,嗯,啊,是… …
整个房间弥漫着可怕的孤独。他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从昨天的高空一下跌到谷底。
她害怕他这种不说话的样子,后悔自己昨天在他兴奋的时候,应该把住刹车,而不是继续加速到无法控制。
接下来一天她关起门在自己房间工作,开电话会议,幸好还挺忙的。偶尔停下来,到厨房冲杯咖啡,吃个水果,听他也在自己的房间忙碌,接电话,跟同事谈工作,好象也挺忙的样子。
晚饭还是做了两人的,不过他还是不过来,让她先吃。
她吃了,回自己房间,听他一个人到厨房吃饭,哗哗的洗碗。
她害怕这种寂寞,找Netflix的电影看,找书读,都无法集中精神。
周末来了,这种寂寞更是折磨人。
“吃完早饭我们走路去旁边的超市买菜!”没想周六一大早他竟然做好了早餐。
回来的路上,他让她只拎了一袋装鸡蛋和面包的小袋子,自己一个人把所有其它的大袋子都背上了肩。
看着他的背影,她有些感动。想起婆婆生前那么宠溺儿子,若是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心疼。
中午她煎了新买的巴沙鱼,炒了西兰花,倒了啤酒,两个人坐在餐桌旁一起吃。
她高兴他们冷战的cycle越来越短,这次就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