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大杂院（十一）一朵白色的椰叶花（上）

神秘的大杂院（十一）一朵白色的椰叶花（上）

“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对这句话耳熟的都是那个年代的人。 是的，那是一段连苗苗都不受待见的岁月，花儿更是稀罕物。

鲜花是什么时候进入国人的日常生活的？在我的少年时代，家中只能看到人造的装饰花， 大都是用绸面卷出的玫瑰瓣，呆呆板板的，毫无创意。有一天，我在同学家看到一件别致的手工：白色的塑料管剪开成条，但不剪短，再将每个塑料条细细地打整，剪成椰子叶状，每条椰叶的梗有深有浅，但都卷成一起，成为一朵花，一朵别致的椰叶花。

好想有一朵这样的椰叶花！ 我开始打听：这个塑料管买不到，它是人工降雨炮弹的外壳。我们那地方，平地的田里水稻可以种两季，雨水是最宝贵的。夏天县里常常搞人工降雨，发射降雨的炮弹。于是，就有知青哥哥姐姐，去找这个蛋壳，一种很稀罕的塑料管，做成了让我新奇的椰叶花。

大杂院里，就属张婆婆和我奶奶最要好。张婆婆常常帮着奶奶买菜。那时没有手推童车，奶奶出门，都得用个竹背篓背着妹妹，妹妹一天天大了，奶奶就背不动了，买菜请张婆婆帮忙，让她在菜市场给顺便带回来。张婆婆比奶奶要小十来岁，最小儿子小明也在城郊当知青了。

张婆婆一家是下放回城户，小明没在我们学校上过学，我和他并不太熟悉，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我实在太想得到一个降雨炮弹壳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我托小明去找这个稀罕物。我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我县有28万人口，人工降雨才打几发炮弹，凭什么我能得到？

小明真的给我办到了！ 期盼小，惊喜满满，这让喜悦放大了很多倍！ 小明送给我的不是塑料弹壳原料，而是一朵剪好了的椰叶花！这花像极了我在同学家看到的，满满的灵动感。我不知道怎样来表达我的感谢，按常理我得叫他小明叔，按年龄我应叫他小明哥，一着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叫了，于是就不说话，只是冲着小明笑。

张婆婆有三子三女，小明是宝贝满崽，最小的那个孩子。现在回忆他，能想起他是中等偏高的个子，皮肤白净，五官清秀。我和他哥哥姐姐倒说过很多话的，他二姐在省城化工厂，姐夫是我父亲的学生，我在省城上大学的时候，去她二姐家蹭过饭。他大哥去省城出差时，我奶奶也托他给我捎过东西。张婆婆一家都是厚道热心的人，想到他们时，总是心存感激。

不久，小明应征入伍了。那时候，参军是个好出路，总比在农村修地球强。79年，中越战争爆发，小明的部队进入越南前线。

张婆婆无时不刻不惦记着战场上的儿子。她忙完家务后，常常拿个小凳，直接坐在我家门口和我奶奶说说话。  奶奶年长些，经历过事多（奶奶年青时的故事，我还没有开始写），奶奶的话语或许能给张婆婆带来些安慰。两个老姐妹，就是这样相互支持着，在人世间的苦难中，撑过难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