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带厕所”聊开去
从“自带厕所”聊开去
我们新家位于当地花果山(Orchard Hills)山脚下,工人们这两天在山上修剪树枝。人手一台电动锯的轰鸣声响彻山谷,山包上的两座跟随他们的浅绿色的移动厕所(portable toilet)格外显眼(见下图)。总共十来个人,或许也来了女工?需要分别自带男、女两间厕所吗?咳,这么大的树林,哪里不能解决问题呀。怪不得人们都说,老美就像地主家的败家儿子。。。
其实,负责给我们家做园林的工头给他们的两个工人也配备了一个厕所,这些天就放在我家车道上。据说,租借一个移动厕所的平均费用为每周$150 - $300,包括定期的消毒和清洁,也就是说每天的费用是30刀左右。这个费用肯定“羊毛出在羊身上”,勤俭节约惯了的老家伙能不心疼吗?
以前老说美国大兵武装到了牙齿,人家现在升级了 – 连在美国干这么低档工作的老墨( - 墨西哥人,相当于国内的民工,其中不乏非法移民?)都要求干活自带厕所了。
人老了最大的特征是没事就爱回首往事,没想到老家伙的记忆里们还有不少厕所的故事呢。
九岁之前住湖南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央企工厂的平房,记得是内外两间套,木制地板,有单独的厨房,但没有自己的厕所,使用木制的马桶。那是二战结束后,美国西屋(Westinghouse)公司援建工厂时,他们来华工程师的宿舍。每家都有一个较大的后院,后院的一个角落有一口带盖的埋在地下的大粪缸。每当大缸的粪便快满的时候,就会有农民争抢着来掏粪。在缺少化肥的年代,粪便对于农民来说是个宝。掏粪不仅不需要付钱,还能换来豆腐票呢。各种票证是那时计划经济的产物,好在“出恭”没有限制。
搬到北京后,住进了机关大院的居民楼,每家都有抽水马桶。因为习惯坐着,第一次到郊区“学农”上厕所蹲坑时,蹲得久了点差点没站不起来。记得好像还为此批判过自己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
文革时“上山下乡”到了北大荒,连队近100名知青宿舍旁,只有一个公厕。我们男生平时只有办大事才去,小便就在宿舍旁边拐角以及不远的小树林中解决。但到了冬天,气温低至零下30 – 40度,特别是晚上尿急时,谁还顾得上穿上棉衣棉裤到外面去呀。很多人就干脆只打开宿舍的大门缝,向外扫射。经常,天亮时分,门外高高的浅黄色的冰山封住了向外开的大门。不得不请老职工在外面帮忙拿铁镐刨掉冰山,“放虎出山”。
后来转到了一个“三线工厂”,开始住的四层居民楼居然没有抽水马桶,只是在每层楼的夹层拐弯处有个公用的干式蹲坑厕所。这是因为当时工厂的军代表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吃贫下中农的,喝贫下中农的,不感恩不说,拉完屎还冲水不让农民用,阶级感情何在?于是就有了这种奇葩的设计,可以算得上是文革时期的一个杰作吧。军代表还坚决反对工厂建围墙,说贫下中农是工人阶级最可靠的同盟军,建什么围墙?贫下中农就是最好的政治围墙。结果农民经常晚上来工厂偷东西,一问,是生产队长给他们记工分,指派他们来偷的。哦,跑题了,大有为文革平反之嫌了?!湖北的山沟里夏天奇热,可怜居民楼里臭气熏天,蚊蝇肆虐。多亏有毛泽东思想武装,我们“天不怕,地不怕”。
邓小平上台后,我有幸成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当时大学的厕所也没有抽水马桶,全部是蹲坑。但我注意到我所住宿舍四楼的厕所与其它的有所不同:每个坑之间有一米多高的间隔,也即给蹲坑人保留了一定的隐私。据知情的老师说,这归功于文革前也住在这栋宿舍四楼的我校为数不多的亚非拉留学生,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校方才加建了隔离墙。
再后来,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一直喊着要打倒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美帝,住进了洋房,别墅。现在,老俩口守着5个厕所。
年少的时候总想着远方,哪有时间往后看呀。年老的时候却总回想故乡,回忆往事。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有多美好,更多的是怀旧,怀念那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