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7:研究生录取了,要不要读?
东南北寄了一封航空信给严辉,把防空洞的钥匙也放在里面,很快就收到了严辉的回信,是一个中号信封的挂号信。东南北捏一捏、掂一掂,微笑着拆开了信封,连里面的信纸和信封一起抽了出来。
印有“中国美术学院”字样和地址的信封已被拆开,里面是一张盖着大红公章的《录取通知书》,东南北扫了一眼后打开折叠的信纸,上面写道:
二哥、猫哥、北哥、东南兄弟、精神的病人、呕像:
我们寝室及全班同学、尤其是女同学一起向你表达最诚挚的问候和祝贺!
暑假过后我们又将见面了,满怀期待!
你和行李一起蒸发让我们猜了很久,有同学做出了最坏的推测,不告诉你是谁。但我和蛮子不相信,猫有九条命,熊猫再熊也得有三条吧?
你交待的任务我们都完美完成。
我和蛮子已经开始学雕塑了,感谢猫哥,这是我们在美院得最大收获。张老师还在做他的水泥系列,蛮子有力气,帮他干重活,我就帮他打磨小稿。你的防空洞已经成了我们的艺术天堂,不过你放心我们把地面铺了一层塑料布。那个管事的来过一次,我给他买了一条烟,张老师后来说关系都处理好了。
你那个女老师我们一时没找到,我后来通过张老师转告了一下你的行踪。蛮子一直好奇那个女老师长啥样?胸大不?我跟蛮子说猫哥肯定不喜欢胸大的女人,因为胸大的女人无脑。
小林前几天来过一次,她就是想来告诉我们那个项目出了问题,不过投资应该还安全。主要原因就是她家亲戚动工改建完了连卖带租回笼资金后先结清了工程款,还剩些钱分赃的时候意见不合,很多当时没参与项目的村民也要分这笔钱,说有一部分是集体用地和用房,他们都有份。现在是买了铺、租了铺的人进不去,村民们整天坐在屋子里打麻将。但是她家亲戚又没钱退,她自己也没钱垫。就是这么个情况,等你开学时咱一起去看看。
还有,咱寝室除了杨为民和老七没参与,其他人都加入了画工行列,祝愿他们早日成为画师。
暑假蛮子准备和我回福建做一段时间,你要是有空就到福建看看我们。不看也行,那就秋天杭州见。
东南北立即打电话告诉了许美慧,她高兴地说:“我请你吃大餐祝贺!”
“必须我请你,等我一开工资咱就去,泰餐,日本威士忌。”东南北说。放下电话后,东南北又告诉了姐姐。
东南北斟酌了很久,把“银领生活”改成“银领”,又调整一下栏目顺序,每个栏目多拉出了一篇备选文章,题目也全部改过。在“月”字和“旬”字上面各自画了无数个圆圈,最后在“月”字上面打了个勾。
除了牛董的文章,东南北把其他稿件都组织了一下后便召集陈主任、芳姐、罗博和小方一起开会讨论《银领》方案。大家对基本框架都没什么意见,关于首期“人物”主角,罗博提出牛董一贯低调,从不接受过媒体专访,自己企业内部刊物刊登这篇文章是否合适?罗博问题一出,大家开始热烈争论起来。静静听了很久,东南北说:”“‘人物’栏目肯定要保留,像《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现在问题就是首期主角是谁?”
“你的意见呢?”陈主任问东南北。
“我不大熟悉牛董,几乎没接触过。”东南北想了一下说,“虽然他是我偶像,我很敬仰他,但我确实不知道能不能挖掘出来有价值的素材,如果没有,我倾向于不上。但最终还是主任决定,或者问问牛董本人。”
陈主任笑了笑说:“领导有时也是要被‘领导’的,你们认为该上我就争取说服他,不上干脆说都不用说,最后把样稿给他过目就行。”
大家沉默不语。
会议结束后,陈主任留下东南北,一直看着三个人走出门才转过头慢慢说起来:“东南,你这三个月的工作大家都有目共睹,办事能力很强、成绩也很显著,但是有两件事我觉得你处理的欠妥当,你知道我说的哪两件事吧?”东南北点点头。
“我干了很多年的办公室工作,深刻认识到办公室工作是最吃力不讨好的。”陈主任说,“所以我们还是要谨小慎微,有句话说‘夹着尾巴做人’,我认为这句话有毛病,夹着尾巴的肯定是狗,但有时候做人还真不如做狗。”
东南北笑了笑没说话。
““但你不用担心,事儿是出了,但不会有什么大影响,最多是我被赵行叫过去骂一通,他也得找地方出气嘛。人力资源部那边倒没怎么,但要是年底评先进部门时他们给你整个目无行规、纪律松散,一票否决,你说我们冤不冤?咱办公室加一起有五六十号人要都认为是被你连累了,你说你冤不冤?”
“对不起,陈主任,我之前没想那么多。”东南北说,“我都明白,我这三个月专心把一报一刊办好,再培养个新人,绝对不会再给主任添乱。”
“不是给我添乱,我也是为你好。”陈主任说,“赵行那边,你看方便时候过去打个招呼?”
“道歉啊?”东南北说完摇摇头。
“唉~还是年轻啊。”陈主任叹了口气说,“你忘了被关了三天的事儿了?”
“没忘,我得感谢那三天。”东南北笑笑说,“谢谢陈主任提醒。”
“好了,你是聪明人。”陈主任说完站了起来,“我让车队长给你划了个固定车位,还有你经常开私车办公事,每月可以拿两百元油票过来报销,咱部门就这么点权力。”
“谢谢主任。”东南北说完离开了陈主任办公室。
东南北一打开宿舍门发现罗博正坐在客厅吃盒饭,两个人对上眼后都很惊讶,随后一起笑了出来,齐说“难得,难得”。
“没加班整你的《银领》?”罗博问。
“你没与牛共舞?”东南北说。
“他陪客人去别墅了。”罗博说,“你真有才,佩服!一个人整‘人民日报’就够可以的了,但是《银领》可是考视野、格局、审美和文笔的。”
“社会学博士的评价比年度奖状有价值。”东南北说。
得知牛董不同意上首期《银领》人物专栏的信息,东南北只好另外物色人选,随手翻阅公司高管信息时一段文字引起他的注意。
高宏伟:1962年出生,湖北黄冈人,毕业于湖北体育学院排球专业,曾留学日本。1988年入行,曾历任深城银行蛇口支行行长、深圳分行副行长、总行公司业务部总经理,现任广州分行行长,曾获1993度、1994年度“优秀经理”称号。
东南北又研究了一下高宏伟的背景资料,决定把他作为“人物”之一,约好了访问时间向陈主任请了假后,开车直接到达了广州分行办公楼。
高宏伟个子很高,外型很普通,但书生气浓厚,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举手投足非常讲究。他亲手为东南北沏功夫茶,一边问东南北‘喜欢喝茶吗’,东南北摇摇头,他顺手拿出一罐茶给递给东南北说:“你拿回去尝尝,铁观音,没准你就开始喜欢喝茶了。但茶一定是要冲,不能泡,而且泡不同茶叶的水温也不一样,红茶需要90度以上。”
“谢谢高行。”东南北说,“高行在日本留学期间学什么专业?”
“还是排球。”高宏伟说,“家长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留在日本,但是我的日语实在是太烂了,让生活毫无乐趣。”
“你觉得体育专业的人和艺术专业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东南北问。
“不说外型,只说精神状态就不大一样。”高宏伟说,“体育专业的人比较专注,艺术专业的人很松散,这很正常,体育专业要求一种竞技状态,但艺术专业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
“听说高行体育、文艺样样在行,高行是怎么做到的呢?”东南北问。
“你说弹吉他、拉二胡?”高宏伟说,“其实我认为学东西啊不在于什么天赋,重要是兴趣,你想学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尽管达不到大师水平,但用来娱乐还是绰绰有余。”
“兴趣是怎么来的呢?或者说动力是什么?”东南北接着问。
“我认为纯粹的兴趣是很少有的,梵高可能是,他一辈子没卖出一幅画还能坚持画画。大部分人的兴趣都来自于实用吧?功利主义,往大了说是种生存压力带来的进化。”高宏伟说,“你说我会这、会那,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啥也不干,但谁养你呢?我的排球专业用不上,但是我发现人民银行的一个领导非常喜欢打乒乓球,我为了接近他就开始摸乒乓球,很快就可以陪练了,甚至能拉出弧旋球。像国标交际舞、斯诺克、桥牌都是这样开始学的,更不用说麻将了。钓鱼、摄影、京剧也都是后来发展出的兴趣,包括现在开始陪港台客户打高尔夫球,我都没觉得特别难。”
“只是为了工作?”东南北说。
“不都是工作需要吗?不然怎么接近官员和客户呢?总得创造点共同语言吧?”高宏伟说,“就像我听说你办过个人画展,所以我随手翻点资料就敢和你谈梵高。”
“这些爱好都还算健康的,有没有就喜欢声色犬马的?”东南北说。
“啥都有。”高宏伟说。
“女领导、女客户喜欢什么?”东南北问。
“喜欢跳‘国标’的就是个女领导,但女领导总数不多。”高宏伟说,“她们除了喜欢比较精致的东西,珠宝、首饰、限量香水什么的还喜欢浪漫啊、文艺啊,和女孩子都差不多,女人都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
“怎么满足她们这些需求呢?”东南北笑着说。
“先培养自己,然后花时间和她们相处,让她们觉得自己被关注。”高宏伟说,“适当的时候表现出一些欣赏来,再假他们都会当真。”
“花费这么多时间对外,会耽误对内管理吗?”东南北说。
“所以你一定要放权,只抓最重要的,比如业绩啊,只要保持增长、保持领先,其他问题都是小问题。”高宏伟说。
“和家庭生活会不会冲突?”东南北说。
“时间上会少一些,但是生活品质高啊!”高宏伟笑着说,“一周见一次,睡个两、三晚,也避免了在日常生活小事上的摩擦。”
将近两个多小时的采访被秘书进来打断:“东南编辑需要我定酒店吗?”
“不需要,我开车来的,可以随时回去。”东南北说。
“今天还真不能陪你吃饭,我晚上约好了和客户练球。”高宏伟说,“住一晚吧,公出那么急着回干什么?而且路上不大安全,尤其是晚上。”
“也行,我还想找几个同事聊聊高行。”东南北说,“那晚上我能观摩下你们练高尔夫球吗?顺便拍几张照片。”
“完全没问题。”高宏伟说,“我还可以教教你基本动作。”说完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全新包装的高尔夫手套扔给东南北。
第二天回深圳的路上东南北开始构思,回到总行一坐下就写出了篇文章,标题为“现实版‘洪七公’——左右互搏的人生”,描述了高宏伟如何为了开发、配合客户兴趣,迅速精通茶道、运动、文学、交响乐,甚至精通首饰与香水,与重要客户建立“票友”关系,稳步健康地扩大广东市场份额。充分相信下属,巧妙平衡事业和家庭关系,为了工作培养的兴趣更滋润了他的生活。
不久之后,得知韩亮被逮捕的消息后,东南北写了一封信投到了行长信箱里,题目是《关于韩亮事情的反思》。
尊敬的行领导:
因为偶然参与韩亮事件的调查,虽然韩亮最后被绳之以法,但是我个人并没有觉得大快人心,反而更加忧虑。因为之前从侧面了解到“韩亮现象”曾经也出现过,可能还有个别“韩亮”没有被发现,更可怕的是新“韩亮”正在酝酿。
”韩亮现象”的存在反映出我们行在如下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
- 干部选拔上可能更看重行业背景和工作能力,而忽略了政治素养和职业品格的要求。
- 干部管理上可能过于粗放,往往是一俊遮百丑,更多依赖个人的觉悟和自我约束。
- 内部管理制度存在很多漏洞,致使意志不坚定者心存侥幸,铤而走险。
- 干部考核和惩戒方面不太透明,缺少榜样的力量和前车之鉴的警示作用。
- 干部培训方面几乎空白。企业管理是一门专业学科,掌握基本原理会避免很多低级错误。
综上所述,我认为某种程度上“韩亮现象”说明我们管理上存在若干盲点。
谨此进言。
总行办公室:东南北
1995年6月21日
两天之后东南北无意中看到《金融时报》上一篇文章提到韩亮事件,他顺便和罗博说了一下,罗博建议他还是给陈主任看看。东南北找到那份旧报纸交给陈主任,陈主任看了一下折叠起报纸说:“这没办法啊,人家有权力报道,而且已经出版了,我看也不大严重,希望不要扩散就好。”
回到座位后不久,罗博通知东南北到董事长会议室开会,赵副行长、柳副行长和陈主任都在座,牛董板着脸说:“银行最重要的就是品牌,家丑不外扬,一定要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我们要和几大有影响力的报纸建立日常往来,形成一个预警机制。保证任何有关文章刊登前我们都能知道,尽量避免负面消息,刊登出去了我们也要尽量补救,这事就办公室全权负责。”
陈主任不住地点头,一边在笔记本上不停地记录着。
牛董问:“老陈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陈主任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人手不足,现有员工中也没有熟悉媒体的,我想是不是招聘一个专职人员,最好是在媒体干过的。”
“不要一说到什么事情首先就想到增加人手,三百六十行是不是要招三百六十人啊?谁生下来就认识那么多人?你登门拜访人家能给你轰出来吗?”牛董严厉地说,“东南北不是行报编辑吗?行报不是媒体吗?就让东南北负责接触媒体。”
“东南北,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牛董转头问东南北,他立即站了起来,牛董摆摆手让他坐下。
东南北坐下后说:“我有个山东老乡在《金融周刊》工作,我可以先和他打听一下《金融时报》有没有熟悉人,然后我陪主任去拜访一下,先了解一下他们的运作和一般潜规则。”
“然后呢?”牛董说。
东南北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被媒体曝光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说明我们行足以引起公众兴趣。那篇文章我看的时候觉得比较客观,负面影响多大还不好评估,需要看《金融时报》的发行量和读者群体结构。既然不能撤回,我认为我们可以迅速补发两篇正面文章。一篇发在《金融时报》,和韩亮事件毫无关系,只是为了稀释影响和提高曝光度。另一篇发在和《金融时报》分量相当的媒体上,比如《金融周刊》,从另一个正面角度引用韩亮事件,说明我们行风控严格。首先可以对冲下负面影响,其次可以形成一个褒贬不一的话语场,比单纯吹捧更加可信,也提高了我们品牌关注度。”
“那就按你的思路往下走。”牛董说,“你直接向柳行汇报。”
终于领到了工资袋,东南北捏了一下,打开工资条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基本工资:1200,工龄工资:0,交通/餐饮补贴:450,全勤奖:0,补发工资:2400
扣除社保和个人所得税后,实发工资三千元出头。
“看来我是转正了。”东南北自言自语道。
东南北订了龙江宾馆餐厅的最大包房,邀请了陈主任、芳姐、车队长、小方等总共十几个人参加他的“转正答谢宴”,罗博因为陪牛董去北京开会而缺席。
下班后大家一起分坐着三辆公司的轿车到达龙江宾馆,齐齐落座后,很快服务员端上一个大箩筐装着的酱猪手,大家齐声惊呼起来。
东南北端着一小杯白酒站起来说:“陈主任、芳姐,诸位老少爷们、兄弟姐妹,我到总行已经三个多月了,今天转正。承蒙大家三个多月来的关照,也给主任和大家带来不少麻烦,今天借机表达一下感谢和和歉意。第一杯我自己干,等下我挨个敬一杯,你们喝什么酒我敬什么酒。”
东南北喝完坐下后,拿起白酒瓶给陈主任填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端起酒杯说:
“主任你太不容易了,管这么大一摊,我敬你。”说完一口干掉。
陈主任也随着干掉了,手里拿着酒杯说:“东南,我很欣赏你。上次我说的话有点重,你多担待,你知道上年纪的人喜欢唠叨,有时都不知道自己说啥。”
“没事儿,主任,我的头伤过,选择性失忆。”东南北撩起自己头发笑着说,“这杯干掉后我先敬大家一圈,回头再敬主任。”东南北喝完又给陈主任斟满酒。
东南北和每个人都喝了一杯后,刚拿起面前盘子里的半块猪手要啃,小方端着半杯啤酒过来,东南北赶紧站了起来。
“东南,很高兴能与你做同事,恭喜转正。”小方笑着和东南北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小口啤酒,东南北喝了一大口,看看还剩小半杯又一口干掉。
东南北吃了几口凉菜,啃完猪手又和陈主任、芳姐和几个同事喝了几杯酒,忽然打了个嗝,立即起身走进包房洗手间,刚带上洗手间的门就对着马桶吐了出来。芳姐随后拿着瓶矿泉水跟了进来,轻轻拍着东南北的背,拧开矿泉水瓶盖把瓶口对着他的嘴,他喝了一口漱漱口后又吐掉,接过矿泉水瓶说:“谢谢芳姐。”
“你喝得太急了,大姐看你什么东西都没吃。”芳姐说。
芳姐话音未落,东南北又打了一个隔,急忙用手捂着嘴转向马桶,对着马桶一阵干呕。芳姐拉着东南北的手臂说:“你脸色不大好,大姐陪你去医院打点解酒药就好了,不然很伤肝。”
东南北低着头直摆手,但还是被芳姐扶了起来,开车送去了医院。
东南北斜靠在医院急诊注射室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芳姐正看着他,他皱着眉头说:“不好意思,给芳姐添麻烦了,饭都没吃好。我没事儿了,芳姐先回家吧,”
“没事,我晚饭也不大吃。”芳姐说,“你还是年轻,没遭过罪,哪能那么喝酒?”
东南北笑了一下说:“芳姐是不是总见人喝醉?”
“嗯。不过容易喝醉的人实在,大姐也见过很多人各种把戏,酒里掺水的还有那种举杯姿势很到位,但是放下后杯子里总留了一小半酒,还有干杯后立即喝水,实际是把酒吐在杯子里了。”芳姐说,“大姐经历太多酒局了。”
“我们北方很讨厌这样的人。”东南北说,“听说芳姐酒量很好,以前公司重要客人都是芳姐陪。”
芳姐低着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芳姐以前是军人?”东南北问。
“嗯,文艺兵。”芳姐说,“我们一家人都是。”
“我爸爸也是军人。”东南北说。
“以后少喝点酒,喝醉了也没什么意义。你以后当领导就知道了,不会因为哪个下属敬你酒在酒桌上逞能你会高看他一眼。”芳姐说,“再说喝醉了很容易出事儿。我弟弟有一次和战友出去喝酒喝醉了,和邻桌打起来了,被人捅了几刀进了医院,酒醒后啥都不记得了。好歹跟战友一起,要是自己的话没准就死在街头了。”
东南北叹了口气说:“生儿子就是操心。”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尤其在部队,首长让干啥就得干啥。”芳姐说,“还得随叫随到,多数都是个人的私事儿。”
“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吧。”东南北说。
“哪是命令啊?都是个人喜好。”芳姐冷冷地说。
“你老公还在军队?”东南北问。
“瘫在家里,工伤。”芳姐轻轻地说。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东南北说,“那芳姐还是早点回去照顾她吧。”
“没事儿,有个护工。”芳姐说。
“我爸爸是文职,也受过伤,抗美援朝时。”东南北说,“他很倔强,所以在军队时处处受排挤。”
“难怪,你性格还是遗传了你爸爸的,倔强。”芳姐微微笑了下说,“应该文学方面也有遗传吧?”
“我小时候被逼着读了很多爸爸收藏的书。”东南北说。
“我知道孩子成长的过程应该多读点书的,所以很后悔。”芳姐说,“公司刚成立那几年太忙了,没看着儿子多读点书,他就瞎玩,成绩很差。如果他考不上大学,我只能让他去当兵了。”
“芳姐真不容易。”东南北说。
“唉~只希望儿子复员能找份稳定工作,娶个好媳妇。”芳姐叹了口气说,“但是军队里学不到什么本事,最多是学个开车。”
“那就在咱行开车呗。”东南北说。
“不能进咱行,咱行有‘亲属回避’制度。”芳姐说,“再说吧。”
“忘了‘亲属回避’了,其实不大人性的,也不大合理,都是人力资源部图省事一刀切。”东南北说,“财务和出纳要是两口子肯定不行,但是一个在分行一个在总行,又不是一个系列的有什么不行?”
“等你当上人力资源部的头儿时就给它改过来。”芳姐说。
“我还不知道能待到哪天?”东南北说。
“你放心,没人敢动你。”芳姐说,“牛董钦点你了,现在你又直接向柳行汇报,从职级上说,你已经和大姐平级了。”
离开急诊室芳姐执意送东南北回住处,他推脱不过,被芳姐扛着手臂抱着腰送上了车,下车后以同样姿势把他送上楼,一路上芳姐的胸部一直紧贴着他的肋骨摩擦着。
芳姐扶着东南北走到床边,他拿下芳姐手臂转身刚想坐下,芳姐一个踉跄扑在他胸前、压着他躺倒在床上。东南北挣扎了一下,被芳姐压住没起来,过了一会儿芳姐说:“你出了多少汗?身上都是一股汗酸味儿,大姐帮你擦擦。”
芳姐端过一盆温水和两条毛巾问东南北哪条是他的。
“黑色的。”东南北站起来拿过毛巾说,“不用,我等下冲个凉就好。”
芳姐一把把东南北推倒说:“你的酒劲儿肯定没过,好好躺着吧,大姐给老弟擦擦身有什么?”
芳姐脱掉西装,解开两粒衬衫纽扣,用手扇了扇风,然后把东南北衣服脱掉,只剩一条三角短裤,挽起袖子浸湿毛巾拧成半干给他擦起身体来。
“烫的?多疼啊?”芳姐抚摸着东南北大腿上的一个个疤痕说。
“谢谢芳姐。”东南北闭着眼睛说。
芳姐拿着毛巾在东南北的大腿上擦起来,一只手掌按在东南北的腹股沟附近,换到另外一条大腿上,芳姐弯着腰,手肘直接压在了他的下体上。擦完之后,芳姐抖开毛巾被盖在东南北身上,端着水盆离开。过了一会儿芳姐回来坐在床边,上身只穿了胸罩,颤巍巍、白花花的胸部被胸罩边缘勒成两半。
芳姐的手放在东南北胸上隔着毛巾被慢慢地抚摸着。
“好一点没?”芳姐问。
“完全没事儿了。”东南北说。
“我听说了你女朋友的事情,好难过。”芳姐说,东南北闭上了眼睛。
“一直一个人?”芳姐问。
东南北微微点点头,肚子里“咕咕”响了几声,芳姐说:“肚子空了吧?想吃东西吗?”东南北摇摇头。
“胃里不舒服?”芳姐说着把手伸到毛巾被下面揉着东南北的小腹,过了一会儿整个手掌贴着他的小腹伸到了内裤里面包住慢慢地揉着,东南北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唉~你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芳姐轻轻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