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常(22)
七 最终没走成
开盘仪式是在新落成的销售大楼举行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市里的有关领导都由兰彩芳出面邀请来,姚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和蔡副市长以及市委市府的秘书长都来了。同行来得不多,寥寥几家,其中就有汪启山和杨麦坂,还有一些人都是不愿得罪老爸的那些人,其他人大概还都对宏大远大提高工资心存芥蒂,宏大前后两次加薪达到30%以上,他们难以承受这样的幅度,视我为害群之马,大概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剪彩在销售大楼门厅口进行,六个大花球中间分别站着一个副书记二个副市长二个秘书长。我自知身份微弱,便把兰彩芳推到前台上。剪彩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当我宣布宏大开盘的价格是4500元/平方米时,门外等候的人群发出一片欢呼声,紧接着便洪流般地涌进大厅。我心中异常兴奋,仿佛做了一件可以与日月同辉的善举。
陆经理拉拉我,小声说:“何总,你看姚副书记一脸不快,为什么呀?他们不是一而再地说要调控房价吗?”我向不远处的一群领导看去,只见姚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皱着眉头,兰彩芳在一边解释。陆经理说:“何总,你不过去看看。”我想了想,硬着头皮走过去。
姚副书记见我来了,厉声说道:“你这小何,头脑犯浑也不能这样做,害谁呀!到头来只能害你自己。”我撒谎说:“姚副书记,本来是定5500,哪知道念错了。”姚副书记说:“既然念错了,还不赶快停止销售。”我说:“你看这架势,宣布停止销售,他们不得把我撕了?上午就这样吧,下午马上改过来。”姚副书记听了,瞪了我一眼,拂手而去,兰彩芳赶紧跟了过去,低头弯腰陪着笑脸,姚副书记做出制止的姿势,“你得好好管教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兰彩芳马上答应说:“对,我一定好好开导他,不让他再犯浑。”姚副书记径直走出大厅,其他领导纷纷跟随而去。
看着那一群人的身影,我暗自冷笑,“我降价,管你鸟事?”话未落音,杨麦坂和汪启山走过来,二人都是冷冰冰的面孔,杨麦坂说:“何总善举,值得祝贺!”汪启山说:“没看出何总挥出这大手笔,值得敬佩!”二人说话间,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末了,杨麦坂说:“你看这买房子的人像潮水似的,何总发了,发大了。”他又对汪启山说:“汪总,我们走吧,何总如此发财,还是不看为好。省得瞅出红眼病来。”汪启山临走的时候,双手向我作揖,“祝何总鸿运高照!”
不一会儿兰彩芳回来了,不满地瞅着我,“好皮生疮,真的想找不自在。”我仍然说:“我念错了。”兰彩芳瞟了一眼,“撒谎也不看看对什么人?”她跺跺脚,还不快去停止销售!”我胸有成竹,只是想拖延时间,“上午就这样吧,下午关门。”她恼怒了,“想死也得找个好死法,或者像黄磊那样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死无葬身之处可不是你何屯的风格啊。”我操!像黄磊那样喝洗涤液自杀还是不错选择,我被她说得脊梁只生冷气,从未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我掏自家的钱降房价,管谁事了?她可能见我脸色大变,转而对陆经理说:“马上去给我停止了。何总不易在此久留,我带他走了。”
我像木偶一样跟着她挤出销售大厅,还没出门,只听见警车拖着尖利的警笛声呼啸冲来,我刚走下门前阶梯,只见老爸急匆匆地奔跑而来,见面就扇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只听到老爸说:“你这个害人的混蛋,不把全家都害死不甘心,还不赶快去给我停止了!”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像木桩一样杵在原地不动,肚子里的气几乎要爆炸了,心思你不是把我扫地出门了吗,还来管我的闲事。兰彩芳拉着我要往停车场走,又听到老爸说:“贱货!都是你鼓捣的好事,你想把他往哪儿拽,难道大白天也要去干那事?”兰彩芳不理睬,拉着我走得更急了,我挣脱她的手,窜到老爸面前,大声吼叫:“不是把我扫地出门了吗?为什么又来管我的事?我掏自家腰包降价,管他们屌事,来指手画脚的,什么个玩意儿!”我见老爸把手举起来,却凝固在空中没落下来。兰彩芳又跑过来拉起我往外走。这时,里面哄起来,骂声不断,有人大声喊叫:“为什么停止销售了,你们拿我们老百姓当猴耍咋的?”又有人叫喊:“砸了!把这儿砸了!”接着就传来唏哩哗啦的声音,唉,这帮人,怎么瞬间就变成了暴民了呢?
兰彩芳把我塞汽车,发动了引擎,汽车冲出了停车场,她说:“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维持上月的5000一平不动,不升等于是降,这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没理睬她,一股怒气憋在胸间翻腾。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先把你送到公司去,你在那儿好好想想。我去去就来。”我知道她要去找姚副书记,便没好气地说:“降价是我们自家的事,别再去低三下四的。”她说:“别忘了,我们是他机体上的寄生虫,折腾他疼很了,他会喂我们三道年的。”我说:“我们不是要走了吗?一走了之。”她说:“问题是还没走掉,一切等走掉了才能算是安全的。听话,去办公室好好休息休息。”她拿起手机,拨弄了几下,“喂,岑总监,何总马上回公司休息,请你照应一下。”接着听到她“啊!”了一声,“那你赶快回,不要耽搁长了,何总马上就到公司了。”
汽车在写字楼前停下,兰彩芳说:“我不送你了,我得赶快去告知他们已经停止了。省得夜长梦多。”我心思有那么严重吗?不是已经停止了吗?我一言不发开门下车,头也没回走进写字楼。走到宏大的办公场地,只见里面空荡荡的,看来人们都去参加开盘仪式没回来,我听到人事部那边传来柳湄的声音,“你放心,我会办妥的,”怎么这娘们没去参加开盘仪式。我走过去,柳湄看见我,马上放手中电话,嗲声嗲气地说:“何总你怎么回来了?哦,气色不大好。”我说:“别说了,简直给气死了。”她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柔软的前胸渐渐地贴在我的胸前,弄得我痒痒簌簌的,“别气,气多伤身。”她湿漉漉的嘴唇在我脸上舔来舔去,这女人舌头功夫了得,我开始神不守舍。她说:“去喝杯咖啡怎样?”我马上答应下来。
其实,她哪里是带我去咖啡店,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去咖啡店为名把我带到了写字楼上层宾馆并开了房,她又展示了她舌头的功夫,我像腾云驾雾一般,这女人的风骚掏空了我的精力,最后变成一头睡死了的猪。
手机铃声把我弄醒了,我不耐烦地问是谁?电话了传来岑小雅的声音,“何总,你在哪?”我说:“我在宾馆睡觉。”岑小雅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等你睡醒了,我们一道吃个便饭吧。”我看看时间,差不多睡了半个小时,这才意思到柳湄这骚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问:“柳湄在办公司吗?”岑小雅说:“我刚回来,什么人也没看见。”我说:“你等等,我马上下去。”岑小雅说:“这样吧,我们到四楼餐厅去,陆经理马上也来向你汇报情况。”我答应了。
我洗漱完毕,慢悠悠地来到四楼餐厅。只见陆经理和岑小雅已在那儿等候,陆经理见面就说:“菜我已经点了。先把情况向你汇报一下,你走不久,特警就来了,他们驱散了愤怒的人群,还抓了几个人,尽管如此,大厅的设施还是毁坏无遗。但都是些宣传招牌之类,值不料几个钱。”我哼了一声,问道:“有几户签约了?”陆经理说:“不多,一共签了21分合同。”我说:“可惜了。要是2100份就好了。那样就有2100人受惠。这21份算个屁呀,九牛一毛的。”陆经理说:“我就纳闷了,报上不是天天说要抑制房价吗,你真的降了,他们反倒不高兴了。什么原因呀?”我看看陆经理,没有吱声,他的疑问正是我想知道的。岑小雅却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想听她下文,她却不说了。陆经理说:“何总,下一步怎么办?”我一时没了主意,“等等看吧,先把损毁的东西重新制作一下。什么时候重新开盘,开盘什么价,我们抽时间再研究一下。”
侍者端来几个冷盘,问我们喝什么酒?我知道此时不能喝酒,一喝定醉,因此就摆手说:“我不喝了,你们喝吧。”陆经理说:“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喝酒的。”我指着陆经理说:“你小子嘴巴转得真快,不喝酒你点这许多凉菜做什么?要几瓶饮料吧,要不这菜都得打包。”岑小雅说:“那就打包,正好今天心情不好,早晨连菜也没买。”我马上招呼侍者,“来,把这几盘冷菜都打包了。赶快催催上热菜,我们吃饭好走路。”
片刻,热菜上来,侍者为我们盛饭。我们草草吃了准备走路。陆经理问我要过车钥匙,说他下午去把我的车子开回来。岑小雅说:“何总,我送你回家,这是兰董吩咐的。”
路上,岑小雅问我:“何总,我就纳闷了,新区开盘,你和兰董就没商量?”我说:“商量了,她不同意降价,说保持原价就等于降价。”岑小雅说:“你就按兰董的话做,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据说防爆警察都来了。”我怕了一下大腿,气急败坏地骂了句:“它妈的!”之后,岑小雅说了许多话,什么游戏规则呀等等,我都没在意听。她可能见我老不搭腔,最后也不讲话了。
岑小雅把我送到家,兰彩芳还没回来,她打电话給兰彩芳,然后对我说:“兰董正在路上。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说:“我来吧,我家有上等的六安瓜片。”我沏了杯瓜片给她,然后又沏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留给兰彩芳。
不一会儿,兰彩芳进来了,一脸的疲倦,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的神态,心中不免愧疚,看来她为开盘的确劳神了,更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去为领导消气的。我问她吃午饭了吗?她摇摇头。岑小雅要去厨房忙活,我说:“别去忙了,我打个电话去麦陇香,让他们送来。”岑小雅止住了脚步,转而问兰彩芳:“抹平了吧?听说姚副书记挺生气的。”兰彩芳说:“是啊,从没见过他发过那么大的火。也难怪他,第一次参加开盘仪式,却碰上了降价销售,影响不好,他难逃其咎。”岑小雅瞟了我一眼说:“怎么何总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兰彩芳说:“他从来都是个孩子。”岑小雅说:“我们家的也是这样,原先还有些男子气,现在越来越堕落了,甚至和我说要当全职丈夫,在家烧饭带孩子。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嘛!”兰彩芳说:“他头脑里还是有理想,理想和现实一碰撞,就想缩回来,唉!现在的职场竞争太激烈,男人之间尤其如此。你就当这是中年危机,理解吧!”
岑小雅说:“四十岁不到,正是好青年,哪来的中年危机?”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忙问:“这是什么茶?味道这么好。”我说:“六安瓜片中的极品,叫齐头山云雾茶。这是新丰酒店钱姐送给她妹妹的。”岑小雅不解地问:“钱姐送给她妹妹的茶怎么在你们家?”我故作玄虚,“动动脑筋猜猜,看能不能猜出来?”岑小雅凝神思考,半天也没想出来,“想不出来,钱姐从省城来,没听说过她有妹妹在梁城。”兰彩芳忍不住笑了,“想得出吗?我就是她妹妹。”岑小雅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没透出气来,末了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看我笨得像头牛,怎么就没想出你们是义结金兰呢?” 她万份感叹,“你说我们这梁城,孬好也算是千古名城,可偏偏这巾帼鳌头被你们两个外来户占据了,岂不令人气短!”兰彩芳说:“你也别气短了,财务界哪个不知你‘铁算盘’的。如果你愿意低就,我和钱姐说说,我们哪天找个时间正式义结金兰。有兴趣吗?”岑小雅说:“那敢情好,仰仗两个姐姐提携,我岑小雅说不定有出头之日呢?”我说:“看不出来,你野心不小,难道你想取代我去做总经理不成?”岑小雅说:“要做也得自己的公司,宏大是你何总的,窥视都不敢的,你尽管放心吧!”她拍拍腹部,“这里面没有一点歪心,装得都是忠诚。”我哈哈大笑,兰彩芳却直起腰杆端庄危坐,“屯子,把那厅没开封的齐头山云雾茶拿来送给小雅。她很懂茶。”我起身从食品柜里取来一厅六安瓜片递给岑小雅,她露出惊讶之态,随即笑吟吟地说:“姐姐送我一厅名茶,比送我什么东西都珍贵,酒壮气,宜生义气,茶涤心,利于修省。妹妹在此谢过了。”
门铃响了,是麦陇香送外卖的,我让他把菜饭摆在餐桌上,然后取来一瓶佐餐酒倒出一杯放在一旁。岑小雅随即告辞,兰彩芳将她送出门外,又私语片刻。见她回来,我抱怨说:“唠叨什么。菜饭都凉了。”兰彩芳说:“我一向对搞财务的没有好感,认为他们工于算计,哪知道这岑小雅却是个例外,她身上没有铜臭,有的却是丈夫气。”我问:“此话怎讲,我们整日地在一块,她身上香气扑鼻,怎么看都是一女流,丈夫气从何说起?”兰彩芳说:“她说她的顶头上司像个孩子,说他丈夫堕落。你说说这是什么气?”她一句话把我问哑巴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藕段放进嘴里,嚼得咯砰砰响,左手刚端起酒杯却又放下,接着又把筷子也放下了,深情又关切地看着我,“是我不好,没有关心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降价。如果能说服我,我一定帮你遂愿。”
我把去赵伯家所闻所见以及黄磊的死,简单地说了一遍,“……在我遭遇车祸后,被你寄生虫不寄生虫的,说得心虚,这才知道自己不但弱势而且遭人嫉恨,胆子就变小了,于是就想守着钱财过安生日子。即便退缩了,不再争强好胜,但心也不安,生怕再遇见变故,所以老妈的花钱买阴德的说法和我心理合拍了。彩芳,我的钱财很多,拿一部分出来做善事也是应该的。这和你那天说的‘菩萨给每个人机遇,也在考验每个人,考验合格了,给你幸福,考验不合格,降灾于你。’是一致的。现在,菩萨给了我这许多机遇,我却一点没有回报社会,我心不安。生怕菩萨降灾于我。”
她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鳜鱼,慢慢地嚼着,接着又喝了一口酒,之后鼻子深深地出口气,“就这些?”我说:“就这些。”她说:“容我好好想想好吗?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好办帮你实现愿望。”我说:“没想到做善事也这样难。”她说:“你还是个孩子。”我说:“你真拿我当孩子呀?”
她说:“那还有错?岑小雅不也这样认为吗,你亲自听到的,不是我添油加醋。”我无语,真的不知道我这横冲直撞的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处境。
兰彩芳吃完喝好,用纸巾擦擦嘴吧,“我去休息一会儿。记住了?四点钟去接亮亮,然后再去接姗姗。”我答应了。兰彩芳睡觉去了,我百无聊赖,只想喝酒,但又不敢喝,再过一个多小时要去接孩子。于是就拿起MP4,听起了《春天里》,我把声音调到最大,把自己浸泡在粗犷苍凉的声音中,我神经微微颤抖,仿佛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我脑海里不停地闪现汗流浃背的民工身影和那几个蜷缩在草地上三个小青年的痛苦表情。
陶醉中,我觉得有人推我,睁眼一看,原来是钟点保姆。为了不影响我们的私生活,我和兰彩芳商定家中不请长期保姆,而是请钟点工,她每天来为我们烧晚饭、洗衣打扫卫生。上午两个小时洗衣扫卫生,下午四个小时烧饭洗碗。钟点工告诉我,“太太在睡觉,接孩子的时间到了,你们谁去?”我看看时间已是三点四十五,便从沙发一跃而起,奔向车库。
一个小时后,我带着两个孩子回来,见兰彩芳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大概是电话很重要,她对着亮亮做出封嘴的姿势。亮亮乖巧,不声不响地靠在她的身边坐下,接着又依偎在她怀里。姗姗见状,也依坐在兰彩芳的另一边。我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为孩子能找到一份亲昵而欣慰,同时,心中也出现丝丝伤怀,这毕竟不是他们的亲妈啊,亮亮还小,时间很快就会把往事忘却,可姗姗已经大了,她的举止有没有讨好的成分?看她那亲切的依偎之态,不像是做作。
兰彩芳打完了电话,先是低下头在姗姗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接着问:“有什么好消息吗?”姗姗说:“妈妈,有的,语文测验我考了92分,班级第二。”兰彩芳又亲了一口姗姗的脸蛋,“真棒!要什么奖品吗?”姗姗说:“我想要一双新款纽巴纶运动鞋,曹红雅今天穿了一双,可显眼了,让人羡慕死了。”兰彩芳说:“好啊,快去做作业,做完了我们去买。”姗姗高兴地走了。兰彩芳把亮亮抱在怀里,摸头舔脸,我噗哧一下笑了,兰彩芳抬头问我:“你笑什么?”我说:“看看你亲热亮亮的样儿,就像老猴子亲昵小猴子。”兰彩芳假意嗔道:“该死的,什么不好比,偏偏说我是老猴子。”我说:“这是对你的最好赞誉。”她撇撇嘴,“那一般赞誉呢?莫不是说我像猪吧?”我也假意装生气,“嘚,这下是你不懂了,动物不会做秀,情感流露是真实的。与你而言,这很重要。”兰彩芳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原来是这样,你还是有所担心啊!”我挠挠腮帮,“原来有,现在没了。”兰彩芳说:“到现在才没有呀?我喜欢孩子,自打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就把他们当成是亲生的。人心换人心,我对他们好,他们也自然对我好。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我呆痴痴地望着她,不松不紧的黑色上衣把皮肤衬托得雪一样的洁白,长长脖颈下浅浅而露的乳沟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我的目光并使形之下热动。这些服装设计师们真他妈的绝了,竟能设计出让你心生遐想的低胸上衣,一个脱光了的女人站在你面前又能怎样?那点隐私谁没见过,半开半阖神秘无限更具魅力。兰彩芳大概见我神情迷离,就把亮亮放下,让他去玩,然后对我说:“再问一次,就那么点心思?”我正色说道:“这不是一点心思。是大事。我很看重的。”她淡然一笑,“好,我来帮你完成。”她理了理头发,“听好了,你必须听我安排。明天你订两张去阿根廷的机票,你带亮亮去,至迟不能超过大后天飞走。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毕,我会带着姗姗去美拉尼西亚。到时你再去和我们会合。”她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你委托我全权处理宏大公司事务的委托书。你在上面签字,这样我就能处理有关宏大的事务。我向你郑重承诺,我会使销售房屋的四分之一比例按照你开盘时所定的价格销售,大概有1500套吧。我只能做到这一点。”我说:“我非得走吗?”她说:“必须的,你在此已无意义。只会惹事。尽快脱身为好。”我问:“刚才你和谁打电话?”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蔡副市长,姚副书记已不接我电话。这可能有大变故。”我问:“就为今天开盘降价的原因?”她点点头。
这天夜里,我们缠绵许久。大概是要分别的原因,我们做得都很投入,她的眼睛都直了。事毕,我又提起那陈旧的话题,我说:“我觉得我很猥琐,独眼龙不说,现在几乎还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却娶了你这样聪明贤惠的妻子,为什么呀?”她说:“别拐弯抹角的了。还想让我夸你不是?”我说:“绝无此意,我总觉得你原来回答的不是全部。”她说:“我问你,让你去找一个梁城女副市长当老婆,你愿不愿意?”我说:“我要是光蛋或者是一个前途绝望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以我现在的身份。我得好好想想。”她说:“姚副书记曾向我求婚,你说我能答应吗?”我没加思索就说:“当然不能答应。那你就成了摆设、附庸。还有,他大你十几岁,做这事你快活不起来。”她说:“和你结婚,我永远是独立的,我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也能享受到一个女人能够享受的。”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有,我说了你可不许嘲笑我,我见了你就魂不守舍,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说:“怎能呢?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她用食指重重地点了我的太阳穴,“我再重申一遍,不准再和其它女人上床。 听到了吗?”我连忙说:“听到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一阵愧疚,后悔不该和柳湄鼓捣这事,我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再做对不起兰彩芳的事,愿老天不让我好死。
第二天上午,兰彩芳送孩子上学去,临走前她和我说:“马上在网上把飞机票订了。在家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要去。”我答应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我想让岑小雅主持宏大,怎样?”我想了想说:“可以呀,但事先要和陆经理谈谈。还是等我离开后在调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陆经理好理解。”她边点头边说:“就这样。”
兰彩芳走后不久,梁厚土来了电话,说有要事,让我去梁城大学附近的一家叫哥伦比亚的咖啡馆见面。我马上打电话给兰彩芳,征求她意见。兰彩芳说:“你们是发小,那地方又偏僻,快去快回,看看说些什么?”
我驾驶着新买的宝马,飞快地奔向市郊的梁城大学,哪管它新车三千公里内的限速。路上,我觉得眼睛有些模糊,用手揉揉,也没见好转,心思可能发炎了,等见面后去医院看看。当我来到哥伦比亚咖啡馆,见梁厚土已在那儿等候,厅内人不多且都在窃窃私语。我歉意地说:“对不起来晚了。”梁厚土虎着脸说:“你头脑让驴踢了,还是进水了?”我心儿一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因为我没想到是开盘降价戳的祸,现在物价天天涨,也没见有人管,再说,昨天开盘也没开成,下面的事由兰彩芳掌管了,她会把事办好,我问:“梁哥,我怎么啦?”梁厚土说:“自己闯祸,还装什么糊涂?”我问:“我闯什么祸了?”梁厚土显得气急败坏,“你是真装还是假装,你可知道郑书记昨天发了多大的火?他说谁砸了我们的碗,我们就砸他的碗。”我说:“我砸谁的碗了?”梁厚土说:“你砸了我们吃皇粮的碗,也砸了他们领导创政绩的碗。你怎么就不想一想呢?现在是土地财政,地方政府靠出卖土地维持运作,我们这些吃皇粮的,除去阳光工资那一小部分,其余的各种补贴、津贴等等,全都用卖地的钱支出,更不要说领导们的政绩工程了,你看那些五光十色的大楼、宽阔流畅的高速公路、雄伟壮丽的标志性建筑,那既是他们升官的阶梯,也是他们敛财的聚宝盆。我说你在建筑行业混了七八年,怎么就没看透这些呢?”我仍然迷惑不解,“这关我降房价什么事呀,他卖他的地,我卖我的房子,井水不犯河水。”哪知道我话还没落音,梁厚土却把一整杯咖啡劈脸向我泼来。我只觉得头脑热乎乎的,脖颈里的咖啡一直往下身流,我用手抹拉一下脸,见梁厚土已经站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几乎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房、价、跌、了,地、价、马、上、就、跌。”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一把抓住他,“梁哥别气。”他推开了我的手,“你好自为自吧!”他没走两步,回过头来对我说:“交给你太太打理,兴许能扭转过来。”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我像个傻瓜一样呆坐在咖啡厅内。侍者走来对我说:“幸好那位先生来得早,咖啡不烫,要不然你就惨喽。你是不是到里面把头发洗洗再走。”我头脑一片空白,连一句谢意的话也没说,起身就走。
直到坐在汽车里,我才心思过来,我猛地锤击了一下头颅:该死,这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心思过来,地价跌了,他们收入就少了,我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我扭开发动机,踩下油门,宝马像箭一样冲出去。
来到公路上,我眼睛模糊得厉害,摇摇头,仍然不见好转,就把眼睛眯起来,试图看清道路,,可眼睛越来越模糊,就在我的右脚离开油门的时候,我觉得前面有一个庞然大物,脚刚踩下刹车,眼前突然闪烁了一道明亮的白光,我倏然漂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