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一缕入大漠(八)北碚的记忆:
北碚的记忆:
北碚虽不是故乡,年代悠久渊源长。
山火无情人有情,回首往事多惆怅!
2022年8月重庆北碚山火早已熄灭,没想到这一烧却烧出了北碚的尘封记忆。六十四年前,母亲带我从沙坪坝坐上去北碚的班车到西南师范学院探望郑公公。
汽车一摇一晃在公路上慢慢爬行。天生晕车,加上土石路面又不平,颠簸得厉害,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想吐。好久好久,终于熬到了三溪口,车停在路边,让大家上茅房,才有机会吐了一番。不久看到嘉陵江出现在右边。穿过几个山洞,就差不多到北碚了。
母亲毕业于国立女子师范学院。1950年四川省立教育学院与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合并后曾在西师化学系任教。五十年代初经恩师郑(兰华教授) 公公提携赴哈尔滨学习俄语。故对母亲有再造之恩。师生关系非常密切,在某种意义上,情同父女。从1960年起,每年都有一到两次去西师看望郑公公,直到文革开始。这样就与北碚结缘了。
重庆七区三县,唯北碚吊得最远,仿佛是另一个城市。去一趟北碚很不容易。好在沙坪坝是离北碚最近的一个区,同时也是其他区去北碚的必经之路。有从沙坪坝始发的班车,也有从牛角沱始发的过路车。从沙坪坝到北碚车程大约为两小时,而且车票也不便宜(9角钱,房租水电每月一共2块7角5分)。像我这样每年去北碚几次的人恐怕是极少数。
去北碚实际上有两条路,一条在歌乐山下,还有一条在歌乐山上。山下的路过了井口,远祖桥,经三溪口到北碚。山上的是山洞,歌乐山,青木关,歇马场(大火所在地),然后到北碚。山上距离太远,很少有人走。
去西师先到北碚街上,然后从文星湾进西师后门。印象最深刻的是北碚的绿化。人行道又宽又直。而且还有很多树木,大多是法国梧桐。北碚街道的地势比较平坦,街道有横有纵。中间还有一个街心花园 ,漂亮极了。
沙坪坝街道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而且光秃秃的。市中区街道上坡下坎太多,而且又不规则,都比不上北碚街道。北碚的建筑看起来也比较整齐,没有太破旧的房子。说老实话,到了北碚其实就爱上了北碚,唯一的缺点是离市中心太远。去一趟解放碑要整整一天。后来才知道,北碚的建设归功于中国船王卢作孚,是他乡村建设理论的实践。
到北碚除了看望郑公公,当然免不了要去北温泉和缙云山。其实重庆是有东南西北四大温泉的,但60年代只有南北温泉为大众所知。南温泉是硫磺泉,北温泉则是石灰泉。相对来说,人们可能更喜欢石灰泉,比较温柔 (南温泉水太热)。
北温泉公园位于嘉陵江边,也是卢作孚先生的手笔。对面是个小峡谷,对面山顶上是西山坪劳改农场。文革时是五七干校,父母都在哪里劳动学习过。汽车到站后,往坡坡下面江边走。温泉的池子不大,只有泡几十个人。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风景,倒是不错。如果冬天去,可真是一种享受。60年代去北碚,基本上每次都要泡温泉。
缙云山只去过几次。当时小,对 ‘一览众山小‘ 兴趣并不大。通常都是夏天去爬山,山上的路比较整齐,山上很凉快,树木好像被打理过,和歌乐山的完全不同,漂亮多了。参天的竹子随风摇曳很是令人兴奋。每次都要爬上缙云寺才下山,还记得一个拱门一样的牌楼。住在西师后门口,通常是中饭后去爬山,下午回来吃晚饭。有点像从建院爬歌乐山。
文革中在嘉陵机器厂代课时,还去北碚某中学学习参观。其实就是找个理由旅游一下。教研组长石全贵的一个中学女同学在北碚街上餐馆做服务员。中饭时,我们三个人进去后坐在一张桌子上。石组长也不给她说话,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把12点钟来吃饭的人打发得差不多,三大盘肉就端了上来,也不说话。让我们大大地开了油荤。吃完后,屁股一拍也不说话就走人了。那时候,吃肉是多么的困难呀!还不要钱,那可是赚大了。回双碑的路上,侯老师和我对石老师的女同学赞不绝口,太 ‘懂得起’了。还一直追问石老师是不是老相好。
77年高考是完全有机会去西师读书的。高考总成绩虽然没有达到重点大学分数线,但也高出录取线不少。英语笔试口试名列前茅。外加,母亲本来就是西师出身,还有大人物(教务长)扎起。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母亲所谓的好朋友怕女儿被拐走,或者是怕麻烦,走了滑铁卢。可以说是与北碚擦肩而过,有缘无份,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2016年,回渝处理父亲的遗产时,正值国庆长假,好友文青本来是开车去铜梁古镇。成渝公路水泄不通,所以改道去莱滩古镇。途经北碚时正好是中午时分,下高速在北碚吃中饭。印象最深的一大桶甑子饭随便吃,一下子回到了儿时的记忆。好久没有吃到了,觉得分外的香,一连吃了几大碗。在北碚街上转了一下,已经是旧貌换新颜。
山火虽是无情,却烧出了人间之情。人在大洋彼岸,心却系挂在北碚。称不上是北碚人,但与北碚还是颇有些渊源。山火早已熄灭了,可北碚的记忆是不可磨灭的,或许它已经成为人生的一部分!
2024年2月25日修改于多米尼加普拉多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