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奇遇记 (下)
(新聊斋故事 之七)
自打从成都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小飞的老婆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以前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现在怎么拨弄都是耷拉个脑袋,总是没精神抬不起头来。
有一天过节,一家子出门大撮了一顿又喝了点酒,临睡前小飞媳妇想趁着酒劲搞点事情。可她忙上忙下费了半天劲,小飞仍是无精打采。这女人看看没辙了,一股子怨气直顶脑门,她撒手往枕头上一躺,拉过被子蒙上头唔唔吐吐地呲叨着,人家都说,少不入川少不入川,你可倒好,一个三十好几直奔四张的大老爷们,去了趟成都,也能把魂丢了?小飞自知在这个事情上自己有点理亏,还是别跟媳妇斗嘴瞎掰哧为好,就懒洋洋地糊弄着回应说:不是魂丢了,是我花大价钱买的那本书丢了,人家山里的老道说了,咱以后的财运说不清楚了。
其实小飞心里也挺奇怪,青城山上那场艳遇之后,自己的魂好像真的像是被吸走了一样,怎么着都提不起情绪,都恍惚。隔三差五的,到了夜里睡着了之后,他会梦见那个有着尖尖鼻子细细嘴巴的茶馆女子,轻启着红唇,露出一排细密洁白的牙齿冲他微笑。开始的时候,出现在梦里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模糊的笑脸。过了些日子,这个梦出现的越来越频繁,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那个笑脸离他越来越近,不断地往他身上靠。后来,就有一条清凉白嫩的胳膊顺着他的胸膛滑向小腹,接着,他就会亢奋,然后就会按捺不住,最后,一股热流就会喷涌而出。就这么着硬扛了半年多,直到一天早上,媳妇起床时看他脸色蜡黄满头虚汗,掀开被子一瞧,身下的床单粘粘的已经湿了一大块。
媳妇的手像是被马蜂蛰着了,一下子缩了回来,她又是急又是气,压低着嗓子叫喊道,小飞你要么交代实情,说清楚这病是怎么得的,到时候咱们该扎针扎针该抓药抓药。你要还是想糊弄人,最后指定害的是你自己个儿。小飞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这事怎么着都说不清楚,不如还是装傻充愣,能蒙过去先蒙过去再说。想到这他有气无力地对媳妇说,你别瞎吵吵了,回头让儿子听见。我这个是这么回事,那天上山遇上大雨,被浇着了,我一进山门就病倒了。掌门道长说那山上阴气重,我这病一时半会好不利索。不过临走时他送了我一个托,嘱咐我犯病时戴上,就能锁住阳气。现在看来,以后睡觉前得把那个托子戴上了。
等到了晚上,小飞打了半盆温水把下身洗干净了,然后找出道长给的那个玉托子,往上一撸就给齐根卡在命根子上了。完了以后,小飞躺在床上可就不敢闭眼了,他生怕这道长的法术不那么灵验,回头在梦里那青城女又出来招惹他,自己把持不住,阳脱不止,那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就这么着,眼睛一会睁一会闭,折腾到半夜,小飞迷迷糊糊就觉得窗户外面白光一闪,有个泛着莹光的身影就晃到他跟前了。还没等小飞睁大眼睛把来人看个仔细,一条清凉柔顺的胳膊已经缠在了他的肩头。紧接着,小飞看到了那片微启的红唇,从那排细密洁白的牙齿之间吹送而来的,是一缕如兰的甜香和一声轻盈的问话:大哥,你是想要保财呢还是想要保命呢?
第二天早上,小飞媳妇醒来得特别早。她是被一种奇妙的甜香熏醒的。她捏了捏鼻子,转身一看,发现身边没人,小飞睡过的被子被掀到了地上。还留有汗渍的枕头下压了一个红绸子布包。小飞媳妇把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浑绿色玉托子和一本页面泛黄的旧书,旧书中间还夹了一张白纸条。下飞媳妇把纸条抽出来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写了这么几行字:大蜜,对不住了,我得走了。这事真的没别的办法。这本古书你收好了,留给儿子,没准以后会给他带来好运。那玉托也留给儿子,以后兴许他能用得着。。。
二十年以后,在香港尖沙咀半岛酒店。世界顶尖拍卖行苏德比的新春拍卖会正在进入高潮。第39号拍品是一本南宋版《易经》,起拍价为五百万港币。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投射出了这本页面泛黄的古书影像,整体上看,这本古籍可以说是基本上保存完好,尽管有的页面字迹有点模糊,外皮封页有几处液体浸印的污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残缺破损,对于一本经历了几近千年世态风波的纸本古籍来说,这简直就是上品了。尤其是书册背面封皮上印着的那条吐着细蕊的花白小蛇,让人更平添了几分神秘期待的感觉。
五百五十万,六百万,六百五十万,八百万。。。开始竞价的场面特别激烈快捷。叫价一路攀升,几分钟后就超过了两千万。这时候,竞价的速度开始逐渐慢了下来。又是几个回合,应叫价冲到了五千万,拍卖场没有了声音。犹豫了一会,前排一个留着黑胡须的男子举牌应叫到五千五百万,会场再次陷入了沉寂。又过了两三分钟,电话委托席上叫到了五千八百万,场上很长时间没有人回应。五千八百万一次,五千八百万两次,就在主持人举起拍槌之际,有个尖细的嗓音从下面传来,八千万!一个坐在竞拍席最后一排的年轻女子,微笑着轻轻摇晃了几下手里的号牌。拍卖场上一片骚动。灯光之下,这个女子光洁的皮肤上泛映着一层清淡的莹光,她小巧坚挺的鼻子和纤细的嘴巴凑在一起,带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柔美和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