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有棵“痣”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心上开始长了一棵“痣”,虽然时常看见它在那儿,想要触碰时却需要很多的勇气。这棵“痣”从带先生回国开始慢慢发芽,到现在成了家有了孩子,它就越来越茁壮的长成了一棵大大的“心痣”。
我想欧洲可能是太干净了,很多欧洲人身体里都缺少应对温带热带细菌的抗体,所以先生虽然身强力壮,到中国去却总是一成不变的模式:“美景熏得游人醉,直把宾馆做病房。”还是在我们举行了婚礼后的第三天,身 为新娘子的我忍不住一贯的嘴馋,在桂林买了新鲜上市的大枣,习惯性的以在德国的方式随便洗了洗就开始尽情享受了。出于好奇先生也尝了一个枣。没想到接下来 在前往西安的飞机上我就开始腹如刀绞,身体弓成虾米状不能动弹。不过我毕竟是中国生中国长的穷人孩子,曾经千锤百炼的身体大概明白过来现在又回到了“五毒 俱全”的地方,体内数量庞大的抗体开始群体作战,到晚上我就恢复了百病不侵的模样。可先生就惨了,不仅晚饭滴米不进,而且接下来的三天一直上吐下泻发高 烧,古城西安就这样愣是被一颗红枣给“浪漫”掉了。这一次的经历其实还不是太糟,更多的时候都是先生莫名其妙的病倒,中国的美景都变成了对各地宾馆的回 忆,累坏的却是我这个忙前忙后的护士兼翻译。于是顶着朋友亲人们的猜测,我尽可能的不让先生去中国。
因 为父母家不在大城市,每次回国我必须转飞机再转车。从进入飞机场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儿子的贴身保镖。从德国到父母家三十来个小时,平时贪睡的我愣是不 敢大意睁着双眼坚持到底。而习惯了德国安静的生活环境,儿子在中国日夜的嘈杂中无法入睡,总是闭上眼睛不久又爬起来四处张望。更不要说白天出门在外的提心 吊胆。这样几个星期下来即使是铁打的身体我也疲惫不堪,怎么都不理解别人回国怎么能呆上几个月的时间呢?
多年以前我就知道,国内的人给海外留学生起了一个特殊的名字---“四气”留学生,即穿着土气,说话洋气,做事傻气,出 手小气。久居欧洲我早已入乡随俗,学会了平日里穿着休闲舒适,出差上班穿得正式,有晚宴和派对还得穿晚装,自以为还是比较时尚有品位的。考虑到要能随时跟 上儿子快速的跑动,必要时还可能要上树翻墙,所以我的装束总是非常的运动。回到国内发现满大街的少女少妇都一律的超短裙热裤加高跟鞋,白花花的大腿在灿烂 的阳光中晃得人眼睛生疼,让习惯了严密包裹下身的欧洲式装束的我觉得有点头晕。一边琢磨她们怎么可以穿着高跟鞋逛街而不脚疼的秘密,一边就看中了一件价格 不菲的衣服。想要售货小姐拿一件试试,小姐冲我的平底沙滩鞋飞上一眼,不屑又傲慢的说“你买不起。”哦,我差点忘了,在随时随地都要穿得又正式又显阔的国 内,我其实不过是“四气”留学生的典范。
有首歌唱到,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这首歌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环绕,可绕来绕去,一低头就遇上我心上的那棵“痣”,碰一下还有点疼呢。
华商报11年8月1日第29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