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的一次关于中国女孩的记忆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是去年的夏天，我们全家一起去瑞士的少女峰。

彤彤在今天早上喝牛奶的时候为了少喝一些对我说，妈，牛奶对我的胃不好，你不记得吗，我喝了奶一坐车就会晕车。我说，只是坐汽车，火车是不会让人晕车的。她为了进一步证实，突然提起来那次去少女峰她在上山的火车上吐了。我几乎已经忘了。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她说，妈妈，你还记得吗？坐在我们对面的两个中国女孩马上换到其他的位置上去了，还捂着她们的鼻子，后来还拿出香水喷。我听着她，看着她大大的眼睛，愣住了。然后笑了一下，说，哦，你还记得。

我记得当时的情景，是尴尬的。彤彤在火车上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明显出现了高山反应，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说她很难受，我以为她是晕车了。我抱着她说，坚强点，马上就到了。她刚吐的时候，我手忙脚乱的，当然对周围的人也感到内心歉疚。在场其他的人都没什么特殊反应，有一两个西方人还表露出同情，所以那两个中国女孩的行为显得非常突出。当时心里是有些震惊和凄凉的，因为反而是自己的同胞表现出最嫌弃的模样。而且，未经过事的孩子见到，会有什么样的难过和自责自卑呢。我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她眼前，——冷漠是可以接受的。可是嫌弃呢？实在不愿让六岁的孩子去承担这样的被嫌弃的感觉。我抱着虚弱的彤彤，我的母亲拿出塑料袋和一些纸巾帮忙打扫干净。彤彤很懂事，很内疚，已经观察到那两个女孩的嫌弃。她说，妈妈，对不起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是突然忍不住才吐的。我抱紧她，说，不要紧的，下次你一定要通知妈妈，这样可以吐到我们准备的袋子里，你看，你吐的东西影响到别人了。她看看那两个在喷香水的女孩，过了一会儿，说，妈，我知道你和奶奶对我好，你们不怕我脏我臭。

坐在电脑前，把这件小事纪录下来。觉得心是寒冷的。在瑞士这个异国他乡，曾经有一次，面对熟悉的中国人的面孔，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人情的味道。希望彤彤忘记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