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帝的名，没皇帝的命—顺治姨妈（20）

2019-06-26 11:06

（20）

阿梅的秘密大家知道了也就知道了而已，除了建义那耿直的三姐又跑去介绍人那里数落一番，质问介绍人的蓄意隐瞒，欺骗自己老实的弟弟外，林家所有人没有再说什么。。

大家心里的感觉基本是一致的：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建义自己的决定，想当初那么多人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离婚，你非要坚持什么原则，现在呢？人算不如天算，说命运对你的捉弄都觉得有点词不达意！如今你认了，有了孩子，不想第二次离婚，不想再折腾，大家也理解，都不忍心再多说他什么了。。。

顺治姨妈更是紧逼双唇，只字未提，多丢人的事啊，她掩盖都来不及，岂会自毁面子？我是很久以后才听我母亲偶然说起。。。

至于顺治姨妈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她照常天天兴致勃勃地由老闺蜜搀扶着去涵江著名的城隍庙做义工，与一批虔诚的老人一起坐在庙前替庙堂卖香火，纸元宝等拜神品，有时也在庙堂后面的厨房帮忙洗菜什么的，尽力做她能做的事，只要能和大家在一起，听到那热闹的人声她就很高兴很满足了。

顺治姨妈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她脸上总挂着微笑，永远是那副诚恳望向你，认真听你说的慈祥神情，城隍庙里一堆义工老太太们都非常喜欢顺治姨妈，哪怕她们自己之间天天都有这样那样的gossip和不蔼。。

我每次回涵江，都会去城隍庙进香，在顺治姨妈那买了香火后，她都会离开她的“工作岗位”带我进庙拜拜，她每每都会牵着我的手，根据我的所求，领我到相应的菩萨前，她睁着一双清澈又空洞的眼睛兴冲冲地在前面牵我走的样子叫我一直纳闷她是如何做到那么精准到位的？难道是神的引领？

不知是有人嚼舌头，还是阿梅自己心虚导致的疑神疑鬼，婆婆的不动声色让她越来越认定邻里间对她的闲言碎语是婆婆在背后说她坏话所致。

慢慢的，那条从大楼到厨房的过道便越来越不“安全”或安宁起来。。。

先是阿梅在二楼走廊凉衣服的水滴常常滴洒到正摸摸索索依墙走路的顺治姨妈头上或身上，引来被淋湿的顺治姨妈脱口而出涵江那句最通用的方言咒语：给chunpa （挨枪子儿的），弄我一身湿。。。后来阿兰在院里与婆婆相遇时，婆婆有时恰好不经意地咳了一声或吐了一口水。。。等等。。都能在阿梅心中堆积起对婆婆的不满和怨恨。。

在阿梅看来，那些都是婆婆对自己的辱骂和嫌弃。。在大山里长大，没上过几天学的阿梅，对人对事遵循的是那种极其简单粗暴的理念：你对我好，我一定10倍地好回去，你对我不好，我也一定10倍地不好回去。。

阿梅开始反击，她不仅不改变凉衣服的地方或角度以避免水滴万一滴到天天在下面走动的婆婆，有时反而故意而为之，听到婆婆在下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她用不大声，但足以让婆婆听到的一句“老婊子”来回应。。。

碰巧与婆婆窄路相逢时，阿梅不会因为婆婆眼瞎而谦让，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如果婆婆嘴里有什么动静或响声，她那句经典的骂句“老婊子”肯定及时地从她嘴里冒出。。。

一样的场景，类似的情节，不断上演着。。日积月堆，火山终于爆发。。

那天阿梅在楼下说完她那句经典句后便转回楼上房间午休去了，顺治姨妈一个人默默坐在厨房里那张方桌旁，睁着她那双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阿梅刚刚朝她抛过来的那句经典句像卡住的音响一样很刺耳地在她脑里不断重复着。。。“老婊子。。老婊子。。”

活到都快入土这把年纪了，第一次受此不堪辱骂，而且是媳妇骂婆婆！还有没有天理啊？！自己艰难一辈子，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6个孩子拉扯大，现在倒好，不仅没有苦尽甘来，享几天清福，反而“睡在床上打死人”（涵江方言，意：躺着挨枪），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外来人这般怨恨和羞辱。。孰可忍孰不可忍！

想着想着。。顺治姨妈从桌边站起来，摸到靠墙的碗柜前，很顺手地摸拿起那把她天天切菜切肉的菜刀，转身摸索着朝阿梅住的大楼那边的楼梯口走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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