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看过一个脍炙人口的视频,上传至公众平台后不久,被下架了。上面这张图就截自视频的一个片段。
该视频非常形象地告诉观众,我们生活中所遭遇的一些事实和真相,究竟是如何被扭曲得面目全非的。幸好我此前已将视频的主要内容笔录下来,请看下面的介绍。
2+2=4,一道普普通通的算术题,现在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算。可是在那个视频中,这样的算式却硬是被那个法西斯“老师”强行扭曲为2+2=5。
当学生A站起来质疑“老师,2+2不是等于4吗”,那个“老师”不容置否道:“我已经告诉你们了,2+2等于5。你不能质疑,明白吗?”
当A同学说“嗯,我只是想说……”,那个暴戾的“老师”又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别想了,你不需要想太多。”
学生B实在看不过去了,他站起身来反抗道:“老师,2加2等于4,一直都等于4,为什么是5呢?”法西斯“老师”又立马转向他:“谁让你说话了?你竟敢质疑我!”
然后,“老师”转身走出教室。学生C见势不妙,站起来指责学生B说:“闭嘴,你会让大家跟着你被惩罚的。”学生D也加入其中道:“你真的让他生气,他会杀了你的。”
话音刚落,“老师”果然叫来了由三个“好学生”组成的“执法队”。在“枪口”下,勇敢的学生B迟疑了一两秒,最终还是在黑板上写下了“2+2=4”的等式。这时,形而上(模拟)的“枪”响了,学生B倒在了血泊中……
这个视频的创意来自乔治·奥威尔的《1984》,书中有这么一段话非常经典: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宣布二加二等于五。虽然你明明知道那是个错误,但你必须把它当成真理,而且还要赞美他们正确英明,否则便被认为对他们不忠,因为对他们忠诚是你的义务,虽然你们之间毫无关系……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他们有枪。”
奥威尔的这段话,令我想起当年清末重臣张之洞带病入宫,求见摄政王载沣,在直言当下舆情后,载沣扔下的那句冷冰冰的话:“怕什么,有兵在!”
看完上面那个短短的视频后,突然回想起多年前看过的德国电影《浪潮》。
1967年4月,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克柏莱中学发生了一起匪夷所思的事件,德国小说家托德·斯特拉瑟后来以该事件为蓝本写了一部题为“浪潮”的小说,讲述高中教师赖纳·文格尔通过课堂实验的形式,带领学生体验法西斯独裁制度的故事。
多年后,德国电影导演丹尼斯·甘塞尔将该小说改编成一部同名影片,于2008年3月13日在德国上映。该片简要剧情如下:
在德国某小镇的一所高中课堂里,一位历史老师在讲解独裁统治的课上提出了一个问题:独裁统治在当代社会还有没有可能发生?
对这个奇怪的问题,学生们都嗤之以鼻。于是,老师决定跟全班同学一道做一个模拟独裁政治的实验,他给这个班级组织取名叫“浪潮”。
在老师的引导下,学生们设计了统一的口号、一致的打招呼方式,并且穿上了同款的制式服装,开始集体生活。仅仅3天后,该班级学生就都对自己的组织“浪潮”确立了高度认同,他们团结、亢奋而激进,所有持反对意见的同学都被视为异类。
然后,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这一实验,所有参与者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狂热之中,而且热衷于相互揭发,“组织”中告密成风。
第5天,在同其他班级的一次群体斗殴中,历史老师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把全班学生召集到礼堂,宣布实验结束、组织解散。然而为时已晚。一名狂热的学生因“信仰”幻灭而精神崩溃,开枪打伤一名同学后饮弹自尽。
根据传播学中“沉默的螺旋”这一理论,当多数人发表意见之后,少数人会有意无意地放弃或者弱化自己的独立性,选择屈服于绝大多数人的意见,或者干脆选择“沉默”,成为俯首帖耳的羔羊。
影片一开始就提出问题:历史上尤其在二战爆发前后,到底是什么令人们满腔热忱地投入到极权主义运动中去,甚至不惜牺牲个人自由?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影片借助一个“浪潮”积极分子的话对此作了回答:极权组织提供了“平等”的幻象。
一位实验参与者(学生)意味深长地说:“这几天的生活十分有趣,谁最漂亮,谁成绩最好都不重要,‘浪潮’让我们人人平等。出身、信仰、家庭环境都不重要,我们都是这场运动的一分子,‘浪潮’让我们的生活重新有了意义,给了我们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理想。”
可惜这不过是一出戏。“理想”破灭之后,那些入戏太深的同学就“再也回不去了”。正如那位历史老师对他那些学生所说:“和(当年的)德国人一样,你们也很难承认,竟然做得如此过分。你们不会愿意承认被人操纵,你们不会愿意承认,参与了这场闹剧。”
这部电影告诉人们,我们每个人心中其实都住着一个“暴君”,只要时机成熟以及环境允许,我们都有可能成为纳粹。世界距离极权其实真的不远,只需要2+2=5天!
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个视频看不到了,但这里还有个视频可以推荐给大家——梁文道谈《1984》。视频中梁先生的话,可谓字字珠玑,句句惊心。请看:
谁控制了过去,谁就控制了未来;谁控制了现在,谁就控制了过去。
他们不到觉悟的时候,就不会起来反对,他们不起来反对,就不会觉悟。
历史在此时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不断地擦干净并写上新内容。
不朽名著《一九八四》中这些看似矛盾的语言,恰恰折射出了极权社会的荒诞本质。如今这些话已经传遍全球,脍炙人口。
冷战时期苏联和东欧其他国家,曾经严禁乔治·奥威尔的作品;而作为英国人的他,生前却也曾被英国军情六处监禁达20年之久,直至1950年1月,因患肺病去世。
他不受权力的喜爱,因为他的刀笔刺痛了那个时代。但在当今这个时代,人们就不需要他了吗?
在他去世后,《1984》畅销全世界5000万册。1993年,英国正式开始颁布“奥威尔奖”,包括图书奖、个人奖和博客奖三个类别,此奖项是英国最重要的政治新闻和写作奖。
此后,越来越多的国家把它当做警世通言来读,但也有个别国家拿它当“说明书”。在这样一个时代,不了解《1984》,就很有可能意味着,正走着一条和书中主人公相似的危险之路。
奥威尔的《1984》如此重要,被称之为反乌托邦小说的经典之作。但它却不是反乌托邦小说的开山之作,这个领域的奠基者是俄罗斯作家叶甫盖尼·扎米亚京的《我们》。
《我们》描绘了一个理性世界下的工业国度,在那里,“我们”是如何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机器人,追求盲目幸福的。当没有“我”而只有“我们”的时候,世界会变得怎样?
还有一本著名的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作者是英国作家奥尔德斯·赫胥黎。它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看似美好,细思却阴冷入骨的故事。
《美丽新世界》虚构了一个世界国,该国物质生活丰富,工业技术发达,有着各种固定身份而又面目苍白的人们被各种娱乐信息轰炸,沉沦在欲望中,安于现状。
《我们》《美丽新世界》与《1984》,被合称为"反乌托邦三部曲",是20世纪影响深远的文学经典之一。其超越时代的预言,影响了几代人,已成为欧洲文学中伟大的道德力量、欧美国家重要的文明启蒙读物。
我还想说的是,这些书之所以能在过去二三十年被引进中国出版,而且现在还能买得到,是有其特殊的时代机遇的……所以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