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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流年

追忆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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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脚步一刻不停,弹指间指针已转向新的一年。作为岁月的驿站,年带给国人的是休憩,是喜悦,是盘算。作为个人的记忆,年留给我的,是苦乐甜酸,各种的滋味,各种的体验。

小时候,是多么地喜欢过年啊!一身新衣裳,就是全部的期盼。逢到过年,爸爸就爱说,过年过年,闺女要朵花儿,小子要个“啪”。这句通俗至极的话,将男孩儿女孩儿的天性诠释得生动恰当。女子生来就是爱美,男子生来就爱打仗。

有那么些个年头,我们住在一座四合院里。东屋对门,是一对精明强干的夫妻。他们家男的李叔叔是东北人,在大观园商场做党委书记,女的刘姨是本地南部山区人,教育局红人。两夫妻没有儿子,生到老三女孩儿就送给了刘姨的姐姐。后来生下第四胎,仍然是个女孩,就死了心,不再生了。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放鞭炮。刘姨家没有小子,就由李叔叔出来放几个二踢脚。我爸这时候自豪感就特别爆棚,指使弟弟左一个右一个,放了响亮的大雷子直冲云天,再放个闪亮的小钢炮噼噼叭叭。院子里别的人家也是,孩子多的热闹多,男孩子们吵吵嚷嚷,在鞭炮的震裂中心满意足。

过年放鞭炮的习俗,不知起于何时,又出于何种心理。只知道这种心理深植于民族心灵之中,不可放弃。上世纪开始,有几年国内许多城市要求禁放烟花,遭到强烈抵制。老百姓怨声载道,说缺了鞭炮,年就没味儿了。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年味儿,他们想要的年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味儿。

公婆来美国探亲的那年,赶上过旧历年。公公几次试探着问他儿子,就不能放几挂鞭炮么?儿子斩钉截铁地答复,不行。老人家很是失落。忽忆起来,我第一次回婆家的时候,公婆也是用一串鞭炮迎接我的。可见这带响声的能在空中释放,发出亮光的东西,在国人心目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若细论起其中的心理,大概是一种宣告的方式吧。这是否意味着某种不成熟呢?很多年以后我逐渐明白,懂得享受安静,是一种文明。

喜欢过年的年月并不多。对我来说,长到十四五岁,对过年就已经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借着过年大肆张扬地吃喝,亲戚邻居四处串门,酒宴欢场的无聊俗气,之前之后无休止地扫除清理,被我归结为劳民伤财,庸俗虚假。

随着长大,家庭对子女的要求也变得不同以往。女儿们出嫁了,父母期望的就是往娘家带回多少年货。我在媒体工作那些年,爸妈是不购年货的,全部都是由我包办。也难怪人们禁贪困难,有指望的时候,谁愿意自己掏钱呢?也是我把他们惯坏了,哪一年年货少了,就少不了嘀咕抱怨。

很怀念在单位忙碌的日子,大约是九十年代初期。越是年节,工作越忙。常常是大年三十下午了,才被主任放开,可以赶在商场关门前买新衣服。

其实那时候,早已不是小时候物质匮乏的年代。平时零散购置的衣物足够应付过年的需要,再买一件衣裙,只不过是给自己的购物欲寻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罢了。

说起新衣服,想起小时候母亲给缝制的小褂子。七八岁的时候,爱美的萌芽愈发清晰。北方的冬天,大人孩子靠的都是一件厚棉袄。条件好起来以后,才有了一厚一薄两件棉袄。棉袄做起来费时费工,不能常洗,每年也就拆洗一次。平日里套在棉袄外面的一层罩衣,就是展示美的最好的途径。

母亲年轻时候,算得上心灵手巧的。她对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在我未成年的岁月里,也算是尽了心力打扮。记得最让母亲骄傲的是,她用一块借了别人的布票买来的府绸花布,为我剪裁缝制了一件带花边的小褂子。领口和大襟上的两个口袋,都用松紧带做了一圈小褶皱作为装饰。这在那个土气朴实的时代,算是一个小小的时尚追求吧!

除了穿新衣,放鞭炮,吃上几口难得的鱼肉荤腥,还有贴对联贴年画。农村集市上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们喜气洋洋,那是苦日子里对自己的犒赏。有一年回姥姥家过年,姥姥亲手给我做了一件崭新的厚棉袄。十二岁的小舅舅领着五岁的我,雄赳赳气昂昂大街上走一趟。小舅舅对每一个遇见的熟人邻居骄傲地介绍我,她的俺的小漪漪!

岁月荏苒,一晃半百。如今母亲舅舅姥姥姥爷皆已去到另一个凄凉世界,化作尘土。我记忆中的鞭炮年画新衣裳,也被时光洗刷得淡薄模糊。遥远彼岸的亲人们,要么垂垂老矣,要么孤独伶仃。看起来只有逃出故国的我们,虽无过年的兴致,却有融融的亲情,过着每一天都是年的幸福日子。

繁忙的俗世中,偷来一段零碎的时间,写成上面一页文字,权当是对过去的数年的敬礼,和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的致意!

对终日劳作的我来说,送走噩梦般的庚子年,是此文最大的意义。

顺致牛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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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美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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