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between Lakes （27）—— Detour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把野马抓回来，它们自己过得挺好，干嘛非要训练呢？

在飞去Arizona的路上，Carter和Bruce都给我做了一些基本的解释。

土地管理局对野马的管理和对野牛的管理理念差不多，在美国中西部的荒野里，有数万匹野马在自由生活着。由于它们本身是入侵物种，缺乏天敌，很难控制数量，每一年都会有很多野马因为找不到足够的食物而饥饿致死。而且，不仅仅是野马成批成批饿死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所有动物植物的数量都必须要有控制才能达到自然的生态平衡。不然，会危及到所有其他的动植物，一旦生态系统被破坏了，整个大环境也就被破坏了。

所以，Mustang Heritage Foundation的rescue工作人员发现它们后会圈起来，交给trainer来驯化，然后它们就都能找到合适的牧场和主人。

Carter的妈妈Maggie，生前就是一个万分爱马的Mustang trainer，她从17岁就开始训练野马。Carter在她的影响和教育下，自然而然也走上同一条路。只不过，他去外州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再很系统地参与过这个项目了。

空中交通管制部门通过了Bruce的计划，我们大清早就出发，中间在Utah下去加了一次油，然后再次起飞。Carter看了看手表，说是预计能在11点前抵达Arizona和Nevada的边界处。我们不得不承认，飞行给带来了极大的时间优势，Bruce坐在cockpit里面得意洋洋地告诉我：“There！Now we are cruising at 175 knots.”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Carter，他笑着说：“每小时200英里。”

降落之后我们在机场提取了预定好的车，一路奔向BLM的马场。

工作人员核对过Carter的申请信息，给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纸，便打开大铁门放我们进去，说：“一直开到头，右侧是停车场。”

我坐在车里望着外面，真的是中西部的土地不值钱，整个马场的规模惊人，简直一望无际。道路两侧都是围栏圈出来的一块块空地，只有聊聊数个围栏里面有马匹，绝大部分都空着。道路的尽头有一些大型建筑，估计就是马厩和室内赛场。

入口处立着很多大牌子，各种赛事信息，广告，通知等等。Carter指着其中一块，告诉我：“这个是challenge 完成之后需要通过的评分课程：Handling and conditioning class，Maneuver class and trail class。被驯化的野马能拿到的成绩越高，它们的adoption fee也会越高。”

“看起来挺不容易的。”我仔细读了几条细则。

“别担心，写得复杂些，其实都是基本的。”Carter说：“比如，它们必须能接受让人给刷毛，清洁马掌，洗澡，喂驱虫药，梳理马鬃。。。都是你每天在做的最普通的事情。”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入建筑内部。原来我猜错了，里面并不是一格一格的马厩，而是非常宽敞的围栏，每一个框框里都有十几匹马肆意跑来跑去。

看到我们三个进来，远处跑来一个工作人员，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再次核对了信息后，指了指身后这片区域，她说：“这次一共193匹mustangs，A到H都是mare，剩下的是Gelding和mare混合区。兽医预测的年龄都写在这张纸上了。你们先慢慢看起来，这支笔坏了，我去给你们拿另一支。”

“193？”我吓了一跳，问：“这怎么看？”

“你跟着我，我们从H开始，”Carter很沉稳地说：“我大约想好了，找一匹合适的Gelding，或者一匹young mare. 虽说年轻的母马有时候会比较情绪化，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比stallion来得好训多了。”

Bruce已经跟刚才的小美女搭上话了，就不再跟着我们，只剩下我和Carter顺着围栏朝字母H走过去。

说实在的，野马们乍一眼看起来并不野，只不过看得出来没有人打理过，马鬃纠结着马尾也很散乱。因为没有保暖措施，它们身上的毛又长又厚，有些甚至卷曲起来，像穿着小毛衣。每一匹马的脖子上都有一根细细的绳子，拴着一个号码牌。

“把你手机拿出来，”Carter举起他带来的长焦镜头，开始给马拍照，说：“我报号码，你帮我记下。”

每个围栏里差不多都是十来匹马，看到我们走近，有些无动于衷地啃草，有些躲开，有些焦躁地刨地，有些开始跑来跑去。Carter站在外面看，时不时地给其中一匹拍张照，顺便能读清楚它的号码。

“Terri，你来看，”Carter 把相机举给我，说：“这个很Cute，four white socks！”

确实，有一匹小马四蹄踏雪，每次抬腿都格外清晰。照片能定格和放大，Carter有机会更仔细地看清楚它们的体型和动作。我对此一窍不通，没有能力给出什么意见，就老老实实地跟着Carter，沿着围栏慢慢地走。听到他报号码，我就在手机里记录下来。

走过一半路的时候，Bruce和那个姑娘也过来了，递给我一个纸板和一支笔，笑着问：“看得怎么样？感兴趣的你把号码圈出来，一会儿我把它们都赶入另一个围栏里，你们再仔细瞧瞧。”

“好，谢谢。”

我正低着头圈号码，Carter突然喊住我，道：“Terri，你别动。”

我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他，他挥手示意我向前：“现在，朝我走过来，慢一些。”

我莫名其妙地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快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让我停下，然后转身朝Bruce他们走过去，再转身，朝他的方向走回来。

“怎么了？”我走得云里雾里的。

身边的姑娘哈哈地笑，说：“你好像有一个小尾巴了！”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围栏里的一匹马。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有一匹体型不大的枣红色马正伸着脑袋看我。我试着移动几步，她马上就跟过来了。我换个方向，她虽然没有跟过来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我。我也忍不住笑了，冲它挥手：“Hello！”

“What’s her tag number？”我问Carter。

他看了一眼相机里的照片，说：“1998.”

“我可以圈她吗？”我忍不住问：“她看起来是不是挺好的？”

Carter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她的肩膀有些怪，另外，”Bruce很直爽地说：“I don’t like her trot. ”

“那你呢？”我走过去问Carter：“你不喜欢她什么？”

“She has a thinking personality. ”Carter告诉我：“有些马天生就喜欢想事情，想法太多了会限制它们的可驯化性。不过，我也并不太喜欢把所有的决定都建立在逻辑的基础上，你看，她对你感兴趣，这一点就不是逻辑能解释的。圈上吧，我们再近距离看看。”

工作人员等我们选择了top 10以后，就请来助手把这些马一一地赶入另一个围栏，诱导它们跑动起来。Carter一边看一边飞快地记录他自己对每匹马的看法，优缺点。Bruce接过他的相机，帮忙在各个角度拍摄照片。

等这些工作都做完后，时间也就不早了，我们还得按照行程表准时飞回去。不过，回程的时候是不同的航线，不需要中间经停Utah。

Carter顺路买了快餐，就在飞机上随便吃一点，我趁着他们俩在前面瞎聊天的时间，帮Carter把照片都导入手提电脑里面，并且分开文件夹存放，标注清楚信息方便检索。我能感觉出来他们俩都喜欢four white socks那匹，拍摄了好多它的照片。毕竟，训练结束后还要有比赛和领养活动，好看的马总是吃香很多。

我正忙活得不亦乐乎的时候，Carter突然走到了我身边，在过道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伸手就合上了我的电脑。

“Hey！”我懊恼地拍开他的手，说：“我写到一半，你干什么？！”

“这么凶！”Carter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按下，拿开我膝盖上的电脑，对我说：“Terri，我要对你说一点事情，但是，我吃不准你会怎么反应。”

Bruce在cockpit里大声插嘴道：“Dude，hurry up！没时间给你酝酿感情！”

Carter不理睬他，只是看着我，说：“我和Bruce安排了一个小小的detour，是专门给你的。”

“What detour？”我问他。

“如果你愿意的话，坐到他旁边去。飞机马上要结束巡航，开始下降了，”Carter把手盖在我的膝盖上，慢慢地说：“We will circle Pea Soup Lake before landing.”

我把他说的话在脑海里重复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心脏立刻就开始狂跳起来，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Carter轻声问我：“想看看吗？就是有点儿远。”

他看我一直不说话，索性就直接拉我起来，带着我到了前面坐在Bruce旁边，顺手扣好了安全带。然后，他自己退回去坐在我的座位上。

Bruce带着一个大大耳麦兴高采烈地扭头来看我，问：“怎么样？你要不要谢谢我的灵机一动？”说着，他按动几个按钮，飞机开始缓缓地下降。

我把脸贴在窗口朝外看，临近日落时分，四周的景色都被暖暖的橙黄色包裹着。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看到，很快，Bruce绕过一大片树林，一个高原湖泊立刻弹跳了出来。

也许是我们位置太高了，Pea soup lake没有我想象中的大，形状也跟照片上看到的不一样。但是，它就在底下，平静的水面丝毫没有波澜，就像一块嵌入山林里的蓝宝石，crystal clear。夕阳落到了山脊后，所以它不能反射任何光线，微微有些发暗，静止着的一块光滑无比的平面。

飞机缓缓地绕过去，我看到了照片上Jason坐着的那块巨石，突兀地伸向湖面。我不由自主地呼吸沉重起来，胸口一阵阵地发紧。

Bruce扭头来看我，淡淡地说：“我要出去了。”

刚说完，Pea soup lake就从我们下方消失，被甩在了后面。我的眼前又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过后，Moon dance ranch跃入眼帘。两个宽阔的大湖夹住一大片地，缓坡上牛羊成群，湖面上小船点点，我甚至能看到地面上有车，带着尘土奔向主楼的方向。

“Home，sweet home.”Bruce嘀咕了一句，再次让飞机缓缓侧身，向着小镇边的机场呼啸而去。

飞机降落后，他们俩谁都没有提绕道的事情，Bruce忙着收拾东西，Carter合上笔记本电脑，对我说：“现在我再看看录像回放，还挺喜欢1998的。She is not that bad. 而且，我相信她不会太贵，真可以竞拍一下。”

我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漫游在另一个空间里似的。

Keanu看到我们俩兴奋地快不行了，过来跳起来扑我的肩膀。Carter把他安抚下来，挑了一根磨牙骨头，带着送我们俩回去小木屋。

“Are you ok？”Carter在我门口站定，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说：“我希望没有让你太难过。”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走过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一点儿后亲住他的嘴唇。

Carter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做这个动作，在我舔他的时候本能地反应了我两下，随后立刻就把我推开了一些，低头看着我，问：“Terri，你确定你知道我是谁吗？”

 

（未完待续）

 

PS： 明天有一个major storm要来PNW，断电了我就不更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