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后《恶搞研习营》(6)
二元
BBC拍过一个纪录片“亿万富翁们的饕餮盛宴”,让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诸君有幸大开眼界。一盒21万的鱼子酱,一杯4万5的陈年老酒,一盘3千5的甜点(以上均以人民币估价),平均每年有5人为之丧生的食材。。。哥吃的不是食物,哥吃的每一口都是故事是文化是回忆和传奇,是吓死人不偿命。
姐看完之后,原先用满心艳羡和十足想象鼓起来的大泡泡不无遗憾地完爆。本来以为富人一高兴就能从嘴里吐出一颗钻石,或者变成一条大鲸鱼在碧蓝色的大海中畅游。看来看去却再次印证了看Asian Rich之后的失落感:原来富人的生活不过是穷人生活的放大版。我住小房子你住大豪宅,我喝3.99一杯的星巴克你喝3千一杯的猫屎,我在公共海滩守沙堆你在私家浴场陪太阳。关于故事和回忆之类不需要硬通货的软实力,我还可以加倍炮制。帕拉尼克在“游民夫人”一节中如此描述这种华丽而未见新意的单调:“想想你下半辈子每天晚上都去参加高中毕业舞会。每天晚上,又是一个以南美切花和无数闪亮白色小灯装饰的舞台。冰雕和香槟泉,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乐队演奏着科尔·波特的曲子。。。在每次为受虐儿童举行的慈善餐会上,每个人都用两条腿走路,用一张嘴吃蛋奶冻,他们的嘴唇全都经过同样的丰唇手术。看的是同款的卡地亚金表,同样的时间,外面围着同样的钻石,同样的名牌项链戴在因为练瑜伽而塑造得修长纤细的脖子上。”
有“别人家的孩子”就有“别人家的生活”。灰姑娘的美梦可以是每天穿着水晶鞋参加宫廷的跳舞会,这却让夜夜笙歌的王子情何以堪?帕拉尼克以其悲悯情怀为穷途末路的富人们指出一条阳关大道。
“新富就是贫穷,新的名声就是无名。”
“新的社会高层,就是社会低层。”
“新的私隐,就是公开。”
于是富人们在每个周末兼职“通勤流浪汉”。穿上发臭的衣服裂口的皮鞋,让头发打结用肮脏的毯子裹住身体。再挂上一个“无家可归”的纸牌子,用一只碗眼巴巴地接住路人的施舍。夜晚的时候就露宿街头。
“他们计划登记排队等着买一户低收入住宅。他们想坐在候诊室,让很帅的年轻科学生免费替他们看牙,他们去申请免费的美沙酮,再慢慢地转而吸食海洛因。接受成人职业训练,煎汉堡,学开车和洗衣服,然后慢慢成为中下阶层。”
一个切实可行的梦想。“疯狂,就是新的理性。”
帕拉尼克的荒谬显然是从现实里面土生土长的,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恍惚的眼熟。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空洞。麦肯纳说,它其实是对于虚无的恐惧。如果你是穷人,那个空洞化为生存的需要,让你耗尽一生的劳力和脑力去填补。当你成为一个富人,你慷慨地自信满满地往那个洞里充塞你自以为庞大无敌的一切,财富、享乐、情爱、显赫的身份。某天你颓然发现这头怪兽的胃口大到难以想象,似乎铁了心要将你整个儿吞吃。于是你勇敢地决绝地准备换个活法。何以解乏味?唯轮回尔。
人类在荒凉中建造在繁华中拆毁,在无望中活着在遗憾中死去,在平庸中渴望激情在大起大落中寻求回归,在失却中痛悔在坐拥中厌弃,在沉沦中挣扎在快乐中罪咎不已。人类发自心底的呐喊其实不是“更高更快更强更富裕”,而是多点变化吧,像一道道闪电划过这个沉闷的世界。只要那些变幻莫测的光的影子可以封住洞口,让我不再看向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为了制造出变化的效果,我们凭空划出一条条线,世界被这些虚线分出无数间隔。人在隔断间跳过来跳过去,存在感十足。而贫与富的对立和彼此转化正是整个世界经久不衰的游戏主题。总会有人积攒有人挥霍有人聚敛有人丢弃。更有社会性的大翻盘,将游戏的精彩激烈程度推至峰顶。
痛苦,即拯救。
黑暗,即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