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诱惑 (32) 换个秘密

 建京告我错了，惠文不是周末才回的，她周四就飞回来了，因为我周五一早在班上就见到了她。我还没准备好向惠文汇报盯梢她老公一事，这时冷不防看见她，手里端着的咖啡差点儿被我抖到地毯上。“你提前回来啦？”我拿稳杯子，问，“怎么也不在家倒倒时差？”“走了快一个月了，回来就赶快来上班，”不知情者，如果只听惠文这话的语气，准以为这家是她开的公司。我刚才心里太没谱了，惠文根本没心思问我私事。她去头儿那儿请示了一下，便猫起来干活儿去了。午饭桌上，惠文却一反常态，跟我说起我们那两个老公的公司来。这是我和惠文之间一个不成文规定的禁忌话题，基本上的意思是，老公们的事，老婆们不干预。连我最想干预阻止建京辞职的时候，都忍着没打扰惠文。今天惠文带给我的这第二个意外，让我又紧张起来。她要是今天一直这么让我意外下去，不等下班，非问起我怕她问的那件事。我边挑着色拉，边暗暗地愤愤不平。韩鹏作孽，我凭什么替他心虚啊？！“小薇，这回建京他们很可能拿到钱，” 惠文淑女依旧，不提她老公的名字，把功劳记在建京的名下。不过她其实没这么大的把握，因为刚才她还问我，“小薇，你说他们这回真能拿到钱吗？韩鹏说，从来没跟投资人谈到这么投机过，应该真看好他们了。”难得惠文这么兴奋，我给她添油加醋道：“应该行，不然韩鹏也不会急着叫你回来，”说完这句，我怕引起误解，赶忙加叙道，“他知道你还想在国内多呆几天。”越说越走嘴，越说越多余，要不怎么说我心虚呢！惠文果然被我说想家了。“想多呆也不能总呆在那儿，”她垂下眼睛，说，“我妈现在也好些了，等有事再回吧。”“嗯，”又是我嘴笨的时候。我不会说，阿姨不会有事的，阿姨会好起来的。我也没有办法让惠文两边都顾及到。我们的家在大洋的这一边，我们的父母在那一边，随时随地可以超越时空回家的，只有我们的心。“韩鹏有没有跟你说那个投资人见咱们具体想知道什么？”转换话题，是我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建京一问三不知，”我说。看样子惠文其实也不知道，但她蛮天真，百分百相信韩鹏的话，所以她连韩鹏的语气都毫无保留地转达了给我，“既然都快投资了，当然要都见见面先交个朋友，大家关系融洽对拿到这笔钱以后的合作也很重要。”这倒是真的。他们要拿的这笔钱，我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无论如何，这也只是第一步，而绝不是说钱拿到手就没投资人的事儿了。 “能交朋友自然好，” 我点点头，玩笑道：“她老婆应该比咱们大些吧，不行就来个忘年交，呵呵。”惠文也笑了，我感觉好些，可是继而心中又有些酸楚。虽然我和惠文从今天开始不再免谈老公创业，但我们之间却有了另一个禁忌，尽管惠文还没有觉察。我喜欢看她笑，很显然，如果她跟韩鹏感情很好，那么，我那天晚上的盯梢所见就将永远藏在我的心里。如果真像我以前跟建京说的那样，韩鹏对别的女人好并不影响他爱惠文，那我又何必说出来，伤害他们的感情，伤害惠文？我决定藏着这个秘密。我没有把握我这样做是对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这样做就是错的。真地很滑稽，似乎在我的生活中，看清错的对我来说总是比看到对的要容易很多。也许，不仅是我？也许，这世界上本来就是错起来比较容易？这样也是错，不这样也是错？为了不让自己绝望，我赶快做了一件我认为不可能错的事。我告诉惠文，争取一下去欧洲出差的机会还不迟，弄好了，咱姐妹就可以手拉手地去异国他乡滋润一趟。惠文动心地闪了闪眼睛，“我刚休了一个月假，再要求走，恐怕不好吧？”我一点儿也没说错，她真把这个当她自己的公司了，非干活不安心。“我看挺好，”我不假思索地说， “也不是马上就走。再说，咱们是去工作，顺路旅游而已。”惠文于是情愿地信了我的话，答应稍稍安顿就去问这事，下周吧。我挺开心，下午还对着电脑梦回欧洲了一会儿。可是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和惠文在停车场说拜拜，我的梦忽然就彻底醒了。我们俩走了，不就给韩鹏这小子制造良机了吗？我还以为我叫惠文公费出国是不可能错的，结果还是错了？虽说老公这东西不是看就看得住的，但我也不能明知道他有问题还让他老婆自动让路啊！不行，我得在惠文争取出差名额之前打消她的念头。我还得找个好理由出尔反尔。该死的韩鹏，他这个秘密连带着这么多烦心事！我真是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