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瓜车夫故事

为了避嫌，先写我自己。

某夜去陌生的城市探访朋友，回家时候迷了路。四下都很黑，只有十字路口有少许亮光，来自红绿灯，两绿两红。

我磨磨蹭蹭把车开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间停住，在阻塞四面交通的要害位置，借着红绿灯光，仔细辨别路牌上边的路名。

正在我恼怒地抱怨交通灯光线不好路牌上字号太小的时候，亮光骤然加强，只是相当闪烁，晃得我的眼睛很不舒服。

回头查看，看见一辆警车正停在我后头，高大的警察叔叔款款向我走来。

我匆忙把车里轰鸣的崔健关掉，可惜没来得及换上轻柔的钢琴曲啥的。

赶在他开口之前，我已经显出极其喜出望外的样子，对他嗲声嗲气地说：“你来得正好，这下我有救了！警察先生你可要帮我啊，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回不去家啦。请问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去哪儿哪儿哪儿怎么走？”

“我不用查，可以直接告诉你。对这一带我很熟悉。你往前继续走，第三个红绿灯左转。。。”

“你真酷啊！太谢谢了，谢你千遍也不厌倦（Thanks a million）！”我装得跟一少年儿童似的，睁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警察一个劲地笑。他终于也笑了，拍拍我的肩膀：“不用谢啦，祝你好运，姑娘。路上开车小心，一路平安。”

我乖乖地点了个头，缓缓将车子开走。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警察叔叔恋恋不舍地对我挥舞着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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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出，虽然我也有时开车较面，但我的聪明机智往往让我免遭警察的处决。

在这方面，我所认识的字公同学就没法跟我比了。

其实他是个绝对安全第一的家伙。女儿阿小淘出生之前，他特意去交通大队认真学习并掌握了如何捆绑儿童安全座椅（car seat）这门技术。我曾经带他女儿出去玩耍，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却亲见他花了几十分钟时间，把car seat从自家车上卸下来，再用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把它装进我的车子。那椅子绑得，跟用crazy glue粘过一样，估计如果真要出什么大车祸，我车上各个部件，唯一不会四散分离的，就是车座和被牢牢捆在其上的儿童座椅。捆完之后，他竟然还不放心，又爬上车去，撅着屁屁拉扯了半天那几根带子，确认丝毫拉扯不动之后，才放心地把他女儿捆进car seat里。

我当时站在他背后，看他一丝不苟地工作，忍不住地偷着乐，心想，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一切都做足了准备，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孩子交在我手里。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实在不长记性，忘了有一次，我们两家一起去死亡谷游玩，回来路上，在山头遭遇大雾。当时正是我在开车，他就坐我后头。我可以感觉到他紧张的呼吸，正在我后脖梗子那儿，痒痒得我直想挠挠，由于不忍让他更担心，就一直忍着没挠。

过了山头，雾气消散，他才如释重负，“咕咚”一声向后靠在椅子背儿上，几乎是立刻地，发出了沉沉的鼾声。唉，坐在我身后看我开车，一定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儿。

我坐在他身边看他开车，有时也有同感。

一次跟他谈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以至到交通路口，他犯了个错误。我们赶上的是红灯，他停下来，左看看，右看看。不放心，再左看看，右看看，如此重复多次，才放心地继续行进。我慌忙开口提醒道：“老兄，这是红灯儿，不是Stop sign。”

没成想，我不说倒还好，这么一说，他立刻停了车，换档，往后倒去。。。

难怪字母同学老说：“凭什么呀！我们家老爷开车那么守规矩，还净吃ticket。要吃也应该你们这种不好好开车的人吃啊！”

我觉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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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吃过ticket的人有，那是阿小军同学。

如果你跟在他后头开车，多半会把他当成七老八十的高龄司机。他那慢慢悠悠的劲头，活像已经空了巢又退了休车一停下来就无事可做的白胡子老头儿。碰上一条车道的路，他后头压个十辆二十辆的车子，那是常有的事儿。

有回我跟他的车，开的是多条道的高速公路，我想这下不用跟他一起丢人了，咱开得慢，就走最右道还不成么？可是他偏不。那一上高速，就见他忙活了，一会儿上了快车道，一会儿又换出来。我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地生猛。他不解地问：“生猛？我没有生猛啊。”

“那您老没完没了换道干嘛？”

“哦，”他这才恍然大悟：“我是看快车道上的人开得太快，上去压他们一下。”

“那您就在快车道上压着吧，还下来做甚？”

“因为我发现我一上快车道，慢车道上的车速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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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的人还好，平时见面儿，还能时不常地敲打敲打他们。最怕的就是那些素不相识的面瓜，真真叫人气结。

有那么一次，我前头估计是一生手，车开得倒是没太怎么离了歪斜，可就是有一毛病，快把我逼疯了――对面儿一来车，丫就猛踩刹车。我们当时行驶在两道对开的山路上，旁边要么是坚硬的山石，要么是万丈的深渊。旦分有点儿别的什么，我早跑了我。

忍哪，就那么忍哪，每见到一个turn out，我都希望TA能体谅一下后边的我的小心情。

可是TA始终没有任何turn out为我让路的迹象。去往公园的一路有多长，他就压了我有多长。

玩儿完了出公园，该着我倒霉，又碰上一个频频刹车的。而且这回这个，连规律都不好找。对面来车他不一定刹，对面没车他倒刹了起来。我实在太太太好奇了，忍不住开近一些，终于总结出了他刹车的规律。

只见车窗外伸出来毛茸茸一条手臂，每回刹车，它都吊在外头。一刹完车，那只毛手就缩回去，过一阵子又伸出来，左手手指对着空气弹两弹。

聪明的同学，或者有经验的同学，现在恐怕已经明白了。我前边这位老哥，他每回挖完了鼻孔，揉完了鼻屎，把鼻屎球弹出去的那一霎那，都会下意识地踩一脚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