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农村不是村,那叫富豪别墅区
当全国省份都在倾力打造自己的“网红城市”,浙江的村庄们,却各自默默努力,然后惊艳了所有人。
干净规整的道路、明亮别致的小洋楼、恰到好处的绿化,走在浙江农村,你甚至误以为自己到了某个西欧发达国家。
尽管中国城市排名上下波动,但要给全国农村进行排名,能和浙江较量一下的,估计也就只有江苏了。
浙江农村为什么修得这么豪华?浙江农民怎么就这么有钱?
浙江农村,豪华和审美同时在线
如果你对农村的印象还停留在没Wi-Fi、没厕所、没娱乐,不干净、不方便、不舒适,那么浙江省的高配农村,足够让你大开眼界。
当有些地方还在宣传农民上楼、通水通电通暖气的时候,浙江农民早就不满足于蜗居生活,大刀阔斧地盖起了自己的独栋别墅。
浙江统计年鉴上记载了一个这样的数据:2021年,浙江农村的单栋楼房比例已经达到92.3%,而且这个比例已经连续上涨了很多年[1]。
浙江桐庐的乡村别墅,乍看还以为是在国外 / 图虫创意
三四层楼的大宅子,光厕所就有五六个,大飘窗、罗马柱,还自带小庭院。阔气的人家甚至不满足改造房子,而是直接将园林景观搬到院中。
道路两旁的联排别墅,让你以为路过了城里的东方雅苑、世纪公馆;走进屋前的庭院,你仿佛掉进了爱丽丝仙境;推开重重大门,就像踏进了某座西欧城堡,一抬眼却发现,它们都有着最接地气的村名。
更酸的是,旁边的浙江朋友还要不动声色来一句:这是我们十年前的标配了。
朱潭山老农牵牛,恍若仙境的浙江乡村 / 图虫创意
的确,显赫气派还只是他们对住宅的基本追求,浙江农民让你respect的是,他们不仅有钱,而且审美在线。
遍地可见的“新亚洲风情”、“欧式风情”就不说了,浙江农村还讲究一村一景。
位于杭州富阳区东梓关村的“杭派民居”,就满足了无数文艺青年对于“诗意栖居”的想象,白墙黛瓦、错落有致、清爽整洁,被誉为“最美回迁房”。
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的东梓关村将江南粉墙黛瓦的水墨画卷“实体化”了 / 图虫创意
而宁波奉化的滕头村,早在2007年,就被联合国评为首批世界十佳和谐乡村,甚至还拥有自己的5A景区[2]。
将宅子修好还不够,浙江农村的基础设施、公共场所,才是让别地农村自愧不如的地方。
作为“浙江第一村”的花园村,坐拥全国最大的村级医院、学校、商场,和最高的摩天轮。甚至连高层住宅、会展中心、大型商场、图书馆这些“城市设施”,村里也一应俱全[3]。
浙江宁波,奉化滕头村风景旅游区 / 图虫创意
如果说花园村是个特例,那么在更普通一些的浙江村子,你同样能看到分类垃圾桶、公共卫生间这些城市中都不一定普及的公共设施。
在一些村庄,你甚至可以参观村庄自己的历史和民俗展览馆、图书馆和书法室。浙江农村丰富的精神生活,让每天两点一线的城里人纷纷汗颜。
建筑师王澍说,中国未来的乡村,将要朝“隐形城市化”的状态发展,既能保留山水文化,又有城市生活的便利和舒适[4]。而浙江农村,又一次早早立在了潮头。
富文中小是浙江省诸多新建的乡村小学之一/图虫创意
2020年,“浙江第一村”花园村被列为浙江省第四批小城市培育试点,这是目前榜上的第一个村级试点[3]。
在这之前的2018年,作为首批试点之一的温州市苍南县龙港镇,就已经撤镇设市。从小渔村到1984年建镇,再到设市,龙港是名副其实的“中国第一座农民城”[5]。
从住宅到绿化,从基础设施到文化空间,浙江农村从里到外,可都太豪气了。
豪华农村,不是一日建成的
其实浙江农村,也并非一直这么豪华。
改革开放之初的1980年,浙江农村人均住房面积只有12.6平米,很多房屋还都是破旧的砖木结构[6]。
淳安县芹川古民居的砖木结构在过去的浙江农村也很常见 / 图虫创意
当时的村庄环境也并不舒适,淳安县下姜村的村民回忆:
“下姜村的露天厕所、猪圈、羊圈多达154个,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最怕下雨,因为村道都是土路,下雨后非常不好走。更严重的是,下雨后,从村里100多个露天厕所渗出来的黑水,会沿着山路一直流到河里[6] 。”
好在贫穷的日子并不长久,一波建房热很快兴起。1981-1990年,浙江近80%的农民都建了新房,原来的土坯瓦片木梁,被换成了钢筋混泥土。
八九十年代建筑样式不多、施工水平也有限,新兴的富人阶层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财富,建起高大的楼房,在周围一片破旧低矮的房子中就仿佛鹤立鸡群,极大满足了虚荣心。
第一批农村自建房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流行起来 / 图虫创意
农民自主建房是这时候普遍的建房模式。建房如同吃饭,丰俭由人。农民根据自己家底和审美偏好,担任自家宅院的总工程师。后来我们熟悉的罗马式、哥特式、中式风格穿插混搭,洋土随意结合,就是这个时期的产物了[7]。
我们在中国其他农村见到的魔幻现实主义民居,浙江不是没有,只是曾经拥有。
很快,浙江省政府开始积极插手。2003年,浙江省在全国率先实施“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这个工程推广到全国,也是16年以后的事了[8],这个时间差,让浙江乡村换新遥遥领先。
工程首先针对的,就是农村“脏乱差”这第一张名片。道路硬化、垃圾收集、卫生改厕、河沟清淤、村庄绿化,各类大大小小的整治工程,在浙江一万多个村庄里快速推行[9]。
紧接着,农房改造、农村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也被列入整治任务。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政府主导的建房模式受到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的青睐。
政府往往邀请专业的设计和建设团队加入,统一规划和施工[7]。专业设计师的加入,就像打开了付费款的美颜滤镜,让浙江乡村在网红道路上狂飙猛进。
他们不再满足于原来的洋土结合、风格迥异的自建房,也拒绝“兵营式”整齐排列的死板布局,在建筑风格上开始融入村庄的历史文化,追求一致风格和个性需求的平衡。
以东梓关村为例,政府为了避免村民各自建房,破坏村落的整体格局,先安排村集体统一征地,再外包设计公司和建筑公司,统一进行规划设计和代建[10]。
浙江杭州富阳区场口镇东梓关村的民居是由建筑团队统一设计的 / 图虫创意
虽然质量和颜值双双提升,但造价也蹭蹭蹭地上去了。
东梓关村的民居建设,虽然政府出资1300多万,提供了煤气管道、网络、绿化景观、道路这些配套设施,并且将最终造价压缩到1376元/㎡[10],但村民购入依然需要30-50万,更别提装修费用,据村里老人回忆,条件好的家庭,光是装修房屋就用了“70多万钞票”[11]。
而在“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中,村集体和农民投入也占到了全省村庄整治资金投入量的57%[12]。
浙江农村为什么这么有钱?农民的钱从哪里来?
先致富,再建房
先看一个数据:2021年,浙江仅有5.3%的就业人口在从事农业,比全国平均的一半还要少。退回到改革开放之初,浙江54.9%的农业从业者,也比全国平均低了近8个百分点[1][13]。
农民不务农,浙江农村豪宅背后的故事,要从这里说起。
中国古代重农轻商,而浙江农民自古却是“工商皆本”。早在农村“以粮为纲”的计划经济时期,浙江农民就顽强地将这一传统延续了下来,“钻空子”式的发展非农经济为他们攒下了第一桶金。
浙江乌镇,晾晒在户外的手工布料 / 图虫创意
当生产队平均分红15块一个月,农民想方设法溜出去当挖鱼塘的包工头、工厂的临时工,赚上六七十块,而在家的妇女通过做挑花边这样的副业,每月也能有20-25块的收入,“锄头勿如针”,足见当时非农经济的火热程度[14]。
改革开放以后,浙江农民更是按耐不住,哪里有市场,就在哪里打造起自己的民营经济帝国。
80年代,乡村企业的蓬勃发展,为农民提供了一些本地就业的机会。
在当时经营效益不错的乡村企业中,员工收入甚至大大超过城市企业工人。1987年,浙北某乡的乡办企业采购员年薪4000元,而1988年上海工人的平均收入才1885元[15]。
浙江省金华市兰溪,轮毂厂生产场景 / 图虫创意
正是这些民营经济的成功,让浙江农民的腰包一天天鼓起来。
改革开放之初,浙江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只有165元,略高于全国平均133元;但是到了2000年,浙江上升到了4254元,是全国平均的1.86倍;2021年浙江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35247元,这个差距也一直维系着[13]。
房子是面子的象征,也是婚姻市场上的硬通货。买房置地,是中国人从古至今不变的梦想,富裕了的浙江人也不例外。
另外一边,浙江的乡镇企业也在不断给乡村改造输血。
“村企合一”是一种历史悠久的经营形态,工业发展起来后,既能直接改善村民生活,又能反哺村庄建设。花园村的花园集团、滕头村的滕头集团就是典型代表[16]。
浙江东阳市花园村是中国十大名村之一 / 图虫创意
2021年,中国的人均gdp超过了人民币八万元。而在花园村,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了15.6万元,是全国人均的近两倍[17]。
自1981年开始创办企业以来,花园村就开始投资进行旧村改造。除了修路绿化、通水通电这些基础设施,电影院、图书馆、游泳池、学校都陆续兴建,只要拥有村民身份,就能免费享用[16]。
2021年,浙江民营企业占到了企业总量的92.5%,民营经济创造的税收占到了全省税收的73.4%[18]。在全国民营经济500强中,浙江有107家入围,毫无悬念地排名榜首[19]。
这个庞大的民营企业家群体,80%以上都出自草根[20]。说浙江藏富于民,尤其是农民,是名副其实的。
正是这些想当老板的浙江农民,凭借着个人智慧、整合当地创业资源、开拓海内外市场,将自己的企业经营得风生水起。赚到盆满钵满,回到家乡,盖起一栋栋豪宅。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看你身边的浙江人,他们有一天,可能就是登上财富榜的大企业家,而他们的家,就是你想都不敢想的凡尔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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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编辑 | 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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