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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伊丽莎白二世及其时代：女王的传奇生涯和她治下的英国世相演变》作者： [英]克莱夫·欧文 译者：吕红丽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出品方：斯坦威】丘吉尔的最后一次政治演讲还1959年为哈罗德 • 麦克米伦的竞选拉票，这次演讲使麦克米伦以100席的惊人多数击败了工党对手。从那时起，来自世界各地的荣誉便让他应接不暇；他最为珍视的一项荣誉当属美国授予他的“荣誉公民”称号。当时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只得由他的儿子伦道夫替他发表获奖感言。1964年7月，《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政治记者告诉我，这位伟人即将出席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议会，从此退出他曾经叱咤风云的战场。人们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将会议特殊化。作为国会议员，他为国家服务了60多年，此时却如一位来自某个遥远而辉煌时代的巨人，只来观战，不发表意见。我决定做点有意义的事来记录这一时刻，于是委托报社年轻有为的政治漫画家杰拉尔德 • 斯卡夫前往下议院为他画一幅肖像。看到这幅肖像，丘吉尔的反应和1955年看到人们送给他的80大寿礼物——格雷厄姆 • 萨瑟兰为他画的肖像画——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他愤怒地说，肖像里的他看起来 像一个“从阴沟里捞出来的醉汉，一副穷困潦倒相”。这幅画后来在丘吉尔夫人的授意下秘密烧掉了。斯卡夫很具绘画天赋，作品中突显政治家身上的某些身体特征，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但是这次为丘吉尔画的肖像中却没有体现这一点。相反，他的肖像中透露出一种哀伤，让人触目伤怀， 这是任何照相机都不可能捕捉到的内涵。肖像中丘吉尔最大的特征就是他那浑圆突出的脑袋，微微斜倾，震慑了无数争强好斗的对手。他的双眼虽然视力不佳，但却咄咄逼人。下巴陷入松垮的肌肉中，难掩倦容。这定格的一幕，虽然表达方式有些奇怪，但是意义非凡。我们必须承认，这位伟人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以致身心俱疲，并不是为了自己声名远扬，而是为了拯救——就算不是整个文明世界，至少是他的人民和他的国家。这幅肖像画从来没有公开出版过，不过后来斯卡夫自己出版了，现在我的书桌上就摆着一张装裱好的副本。6个月后丘吉尔离世。1965年1月初，他患了严重的中风，昏迷了将近两周，于1月24日清晨离世，享年 90 岁。能成为划分时代分水岭的事件屈指可数，大战的爆发算是其一，某个人的离世更鲜少能成为时代的分水岭。女王在其长期的统治期间，见过无数伟人离世，而只有丘吉尔的离去让她感到一个时代的逝去——无论是这个男人高大魁梧的形象，还是他一出场就能彰显英国影响力的那种权威感，均无人可比。时代的衰落是两人共同的损失，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不可逆转的。没有了丘吉尔——就连那个虚弱无力的丘吉尔也没有了，那个时代也就没剩下什么了，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小说家普里切特用一句话精准地表达了这种感觉：“这个时代将一去永不复返。”
他的葬礼早在几年前就计划好了。女王下令，葬礼的“规模 应与他在历史上的地位相称”。并打破了君主不参加非家族葬礼的传统，宣称她会亲自参加葬礼。此外，葬礼仪式将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而不是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行，这也打破了传统。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葬礼的还有两名与丘吉尔地位相当的将军——纳尔逊将军和威灵顿公爵。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我们也预料到了葬礼的举行之处，计划进行全面报道。葬礼于星期六举行，这对我们来说时间非常紧张，因为星期六也是我们的记者采访日。周末的新闻通常见报比较缓慢。作为主编，这次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却要报道英国历史上最具划时代意义的一件事。丘吉尔的遗体躺在棺材里，加小编微信：flowersreaders 看更多好文，上面盖着国旗，在威斯敏斯特大厅里停放了3天。星期六上午 9时45分，遗体由一辆炮车运送，在104名皇家海军水兵的护驾之下离开威斯敏斯特，炮车后面跟着来自18个军事单位的士兵，路经特拉法尔加广场、斯特兰德大街，然后经过舰队街和卢德盖特山到达圣保罗大教堂。
丘吉尔躺在议会大厦的威斯敏斯特大厅里女王当时的首相哈罗德 • 威尔逊，仅以4席的多数优势在选举中获胜，因此难以实施他承诺的全面改革。1966年3月，他扭转了这一局势。工党在一次临时选举中以96 席的多数优势赢得了选举。威尔逊向女王明确表示，英国在文化和社会方面将发生巨大转变，这也是人们的普遍共识，因为那些维多利亚时代对思想和个人行为自由的种种限制已经阻碍了国家的发展。政府将终止对艺术的审查，同时取消死刑和对同性恋的刑事定罪。堕胎和离婚也将自由化，不受法律约束。随着新一轮所谓的红砖大学的出现，英国大学的数量将增加近一倍，最终对抗牛津大学的主导地位。如果这些措施生效的话，也就意味着国家的许多制度都将强制性进入现代化，只留下一种制度，即君主制，仍处于僵化状态。威尔逊身上没有丝毫共和主义气息。他对女王很热情，每周与女王的会面也很愉快。
《星期日泰晤士报》强烈地感受到了威尔逊的“文化大震动”。该报名义上仍然是保守党的支持者，但早已不再是顺从于保守党的机构——我们对普罗富莫丑闻的报道以及对一些不称职部长的报道明确地体现了这一立场。威尔逊任首相时，我们的新闻版面同样保持中立，但坦白说，他所提倡的文化改革与汉密尔顿的一些观点不谋而合。对于君主制，我们都属于不可知论者。旅游业逐渐成为经济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王室至少对这一行业的发展有好处。不过，这个家庭中的一个成员似乎总是与记者格格不入，他就是菲利普亲王。菲利普在摩洛哥的访问时，我们派出最优秀的年轻记者大卫 • 利奇跟踪报道，那时他对记者的偏见就变得越发明显了。那不是一次正式的国事访问。邀请他的东道主是摩洛哥的王储穆莱 • 哈桑。这次访问过程中的亮点是一场在拉巴特举行的马球比赛，摩洛哥队对菲利普率领的客队。利奇完全不懂马球比赛，但他和前一天认识的一个美国人（利奇怀疑他是中情局的人）一起观看了比赛，这个美国人好像是马球方面的专家。最终菲利普的客队获胜了——那个美国人一眼就看出这其实是哈桑的外交策略——菲利普还获得了穆莱 • 哈桑颁发的银奖杯。这位美国人说：“这家伙一点也不懂马。”事后，利奇应邀参加了英国大使馆为菲利普举行的招待会。两人的这次相遇，是发生在一位记者和一位王室成员之间最不寻常的遭遇之一。菲利普在前一天的一个活动中就注意到了利奇，因此当一位大使馆官员为他们相互介绍时，菲利普说：“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记者，站在一英里之外就能闻到你的气味。”菲利普抵达摩洛哥之前，一直和意大利的贵族朋友在一起。意大利媒体写了几篇报道，都是关于菲利普已经离开女王有多长时间的内容，这也是欧洲报纸对紧张的婚姻常用的伎俩，这让菲利普非常气愤。因此没等利奇说话，菲利普冲着他就大声吼道：“我刚刚让三家该死的意大利报社老板滚回了家！”为了缓和事态，利奇转移了话题，问菲利普是否喜欢刚刚结束的马球比赛。菲利普一时分散了注意力，咕哝着说：“这些阿拉伯小马根本不是他们最厉害的马。”但很快又激动地怒斥意大利记者捏造他和女王之间的“肮脏谎言”，还说他走到哪这些记者就跟到哪，恨不得把他“挂在树上直接审问”。说完，立即把矛头指向利奇，说：“你们比意大利记者也强不到哪去。你们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只会谎话连篇。”“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条谎言。”利奇显然也被激怒了。“你心知肚明。就是你们为了赚钱编造的那些该死的谎言。胡说什么我从来没和我的妻子在一起过。你心里最清楚，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听了这话，利奇一语双关地说：“我们的报纸从不报道那样的新闻。我们也从不发表谎言，免得让读者生厌。你在这里出现，除了赫林汉姆马球俱乐部之外，恐怕没人对你感兴趣，我根本无料可写。”说完，利奇礼节性地向他点了一下头，如一个获胜的决斗者走下战场那样离开了。媒体对王室绝对顺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利奇离开大使馆之前，大使用微妙的外交暗语向利奇表示，他认为菲利普的那场咆哮太过分了。利奇没有报道这段经历（而是把这一章留在了自己的回忆录中）。他向我们描述完这件事的始末后，大家对菲利普的行为都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菲利普是一个我行我素不计后果的人，很容易在公共场合失态，如在过去还存在殖民地偏见思想时，他就说过亚洲人都是“斜眼”以及其他具有种族歧视性的言论。1966年10月21日上午9 时15分，在威尔士的产煤村阿伯凡村，潘特格拉斯小学的孩子们做完晨祷后，兴高采烈地唱着《万物有灵且美》这首歌走进教室。这个村庄坐落在一个浅谷中，学校在一座小山的正下方，这座小山和威尔士的其他许多山一样，因堆满煤矿废渣变得越来越大。山谷里笼罩着层层灰雾。突然，整个学校开始晃动，如地震刚发生时那样震动。莫名其妙一声巨响，摄人心魄。由于大雾，再加上学校在山腰下，人们并没有看见具体发生了什么。30 秒之内一座农舍和其他住户化为乌有，随后学校被淹没在灰尘中。数百万吨煤炭废渣、矿渣、岩石碎屑、泥土 和水浆轰然而下，封住了整所学校，如坟墓一般。几个小时后，托尼 • 斯诺顿接到了一位朋友从卡迪夫打来的电话。那时，矿难已经非常严重了。学校的几十名学生和老师们都被埋在淤泥下面，根本无法援救，就像古代庞贝城的居民被维苏威火山灰掩埋一样，永远留在了废墟之下。托尼告诉玛格丽特，他必须立即动身去威尔士。她问为什么。他坚定地回答：“因为我是威尔士人。”第二天凌晨两点他到达事故现场，看到人们绝望无助、悲伤欲绝的场面，他心如刀绞。现场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挖掘尸体需要几天的时间，还需要专门的设备。托尼陪伴饱受丧子之痛的父母数小时，然后前往医院与幸存者交谈。在给玛格丽特的一封信中，他写道：“看到一个个成年男人，那些身强力壮的矿工，如此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实在让人心痛。一个人转身 对我说：‘我的两个孩子都没了——托尼，你也有两个孩子，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痛。’”这次矿难最终统计出来的死亡人数为116名儿童和28名成年人。那天，菲利普亲王也来到村里，两人一起去了现场。看到现场的惨状，他们的脸色如死灰般灰暗。现在已完全看不到学校大楼的痕迹，渗出的矿渣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在无情的自然力面前，人类是如此无能为力。48个小时后，公众开始质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女王在哪里？这是她登上王位以来，在和平时期发生的最惨痛的悲剧。难道她不应该移步事发现场，亲自安慰一下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吗？她的出现一定能给这些人带来莫大的慰藉。新闻处以及她的顾问都敦促她去现场慰问一下。但她坚持不去。至于为什么足足等了一周，直到最后一具尸体挖掘出来后她才动身前往，官方从未给出任何解释。她在那里也只待了两个小时， 和菲利普一起与失去孩子的父母们交谈，查看了事故发生现场，在公墓里献上了花圈，那里立着81个十字架，标记着孩子们的坟墓。她流着泪说：“作为一个母亲，我会努力理解你们的感受。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对于如此惨痛的悲剧，慰问不应该只停留在礼节、传统或政策的层面，而应是情不自禁由心而发的——如托尼表达的那种真情实意。然而女王没有托尼的那种真情实意。不知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麻木不仁。“我会努力理解你们的感受”这句刻板形式化的表达，将她那种心境淡漠、情绪僵化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只是她精心策划的一次公关活动，只是为了让公众不至于指责她对事故不闻不问。王宫后来解释说，她是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妨碍救援工作。不过她的顾问们应该很清楚，这场公关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当然，她的泪水并非虚伪的眼泪。即使是最刻板无情的官僚，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情不自禁潸然泪下。然而女王却给人们留下了内心冰冷、毫无同情心的印象。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因此失去了民心。当戴安娜王妃去世时，她也表现出了同样的冷漠，不同的只不过是那场悲剧发生在她的家门口。阿伯凡矿难是英国煤炭局管理煤矿的国家官员玩忽职守造成的。而威尔逊政府拙劣的回应无异于雪上加霜。事件发生5天后，政府指定了一个法庭对此事件进行调查。威尔逊的首席检察官埃尔温 • 琼斯随后对新闻界下达禁言令，禁止刊登任何相关的调查报道，并威胁编辑，如果他们敢刚愎自用违背命令，那将面临藐视 法庭的指控。那时，《弗罗斯特计划》栏目已经播出6个星期了。评论家们评价这个电视节目引人入胜，富有新意，敢于对每日的新闻提出质疑。就在政府宣布禁言令时，我接到了《星期日泰晤士报》“洞察力”调查小组的老同事罗恩 • 霍尔的电话。他告诉我，根据煤炭局内部人士提供的线索，《星期日泰晤士报》已经开始调查阿伯凡矿渣山的历史，很显然这是有人严重失职造成的。颁布禁言令的埃尔温•琼斯曾经是一名记者。他曾在纽伦堡审判中审判纳粹领导人时担任过初级律师。以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极权主义的思想倾向，但他现在的行为令人愤慨。我给弗罗斯特打了个电话，把从《星期日泰晤士报》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我们决定当晚的节目由弗罗斯特的独白（我写的）开场，谴责禁言令。我们通过无视法庭的威胁来表达对政府的不满，节目最后我们一语中的：“这里唯一的蔑视就是政府对新闻自由的蔑视。”演播室的观众们掌声如雷，表示赞同。政府即刻做出了回应。弗罗斯特接到了英国首席法律官、大法官杰拉尔德 • 加德纳的电话。在此之前，加德纳一直被视为威尔逊社会改革的主要自由主义力量。但这次他一改往日作风，警告弗罗斯特：你的航行离暴风不远了。我认真考虑后，决定采取行动。我要让你明白——我要让你的制作人和“丽的呼声”公司明白——如果你继续这种性质的评论，你将面临藐视法庭的指控，并将强制执行。弗罗斯特打电话告诉我这段对话时，我们备感震惊。工党政府似乎采取了如此的反动立场——自动压制一切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公正声音。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的嘴就这样被堵住了。法庭对阿伯凡矿难调查一年后，最后的结论骇人听闻。这场悲剧是“不自量力之人因笨拙无能而导致的”。他们不仅对各种明显的预警充耳不闻，而且“完全缺乏高层的指导”。国家煤炭局局长（阿尔夫）罗本斯勋爵接受了这一调查结果。罗本斯是一名派对常客，我见过好几次，但就他的能力而言，就算给他一家炸鱼薯条店，也能被他经营倒闭。
哈罗德 • 威尔逊在日记中这样评价阿伯凡矿难：“最值得赞美的人是斯诺顿勋爵。他主动去了事发地，他不是去检查现场，而是去探望死者的家属，握着一位悲痛欲绝的父亲的手，一位母亲静静靠在他的肩头，一靠就是半个小时……”我感觉威尔逊好像是话里有话。在如此巨大的惨剧中，只有王室中唯一的一位平民表现出了本能的平易近人。人们并不奢望女王能够平易近人，但她如此冷漠无情，着实令她的臣民们大为失望。⇩⇩点击下方 小编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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