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5》的总决赛播出后,#呼兰总冠军#的热搜霸榜许久。在连战四届比赛后,呼兰终于成了大王。考古呼兰的脱口秀进化史,你会发现这就是一个勤快的聪明人如何打怪升级的故事。陪他成长过的观众,大多都不会对他的夺冠感到意外。因为这个外表憨厚的小浣熊,不光嘴毒,还“毒”得有点东西。在昨晚的那场喜剧厮杀中,呼兰又斩获一枚新title:《脱口秀大会5》冠军。热搜和弹幕被祝福填满,替呼兰等了四年冠军的观众松了口气:
这次终于轮到他了。
只不过,当粉丝为呼兰“意可平”的同时,也有人为其他演员开启了“意难平”模式:
甚至总决赛前,在搜索栏键入“脱口秀大赛 冠军”的关键词时,出现频率最高的也是徐志胜、童漠男和邱瑞,呼兰并不在其中。
其实,如果你了解呼兰创造脱口秀的底层逻辑,你就会知道,这座奖杯,《脱口秀大会》已经欠呼兰很久了。
《新周刊》采访了呼兰,他与我们分享了自己的喜剧哲学观。
呼兰承认,脱口秀需要天赋,但他自己“并不是一个天才型选手”。不仅觉得自己缺点天赋,他也没有在身边发现天才型选手。“年头太少,大家都是天赋不够,我们始终缺一个能给我们降维打击的选手。”或许正是因为呼兰的通透和清醒,在他未夺冠的时期,观众们早就已经将他封为无冕之王。边塞诗人是上一季最出圈的段子之一。“人不能停下来想意义,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想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走起来。”呼兰把这些沉闷的哲学思考去掉爹味,包上糖衣,很难不讨喜。观众评价他的段子别致、有深度。他回应:我只是帮大家关掉生活的美颜,让我们都回到现实而已。再往里深挖一尺,你会发现,呼兰的段子之所以值得回味,全在于其承载的价值观经得起推敲。首先,“脱口秀是不是要有价值观”这件事,在这行已经吵了很久,呼兰的观点是:一定要有。在呼兰眼里,逗笑观众很重要,但他不会为了逗笑而逗笑,也不能为了逗笑而扭曲自己的价值观。前者会让段子过于浅薄,经不起时间考验;至于后者,“一些我认为不对的事情,就算好笑,我也不会把它变成段子”。呼兰要求自己的段子“起码不能是反智的”,在这个基础之上,捕捉荒诞,然后戳破它。其次,呼兰曾在采访中谈到自己对于脱口秀的定义:“传播是目的,笑只是手段,脱口秀是载体。”或许对于那个时候的呼兰来说,他只是想找到一种高效的方式来表达,与其说是《脱口秀大会》选中了他,不如说是他选择了脱口秀。正如他在《喜剧的秘密》中谈到的:“笑不是目的,笑是为了传播,你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应该藏在最里面。”五年前,28岁的呼兰第一次上开放麦,讲了一个东北人喝酒的段子,稿子只写了三天,表演都没怎么练过,场子就炸了。一年之后,这位“脱口秀新人”在《吐槽大会》上调侃王晶,场子又炸了。讲了两年脱口秀,呼兰就开了自己的专场。要知道,对于大多数脱口秀演员来说,从开放麦到专场的距离是极为遥远的。专场之于脱口秀演员,亦如个人演唱会之于歌手,重要且难得。此时的呼兰,还只把脱口秀当成副业,因为除了“晚上讲段子”,他还得“白天写程序”。一个乐意努力的聪明人,很容易就能把一个行业吃透。呼兰自己也承认:“以前我做什么事情都上手很快,但是也会很容易腻。”“我觉得我现在到了第三个阶段,可能是转了一个圈又回来了,就觉得还是想做(脱口秀)这个事。”在刚刚接触脱口秀的第一个阶段,呼兰只是觉得好玩,而他的爱好很多,玩其他东西也能给他几乎相同的快感。那个时候的呼兰根本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脱口秀讲着讲着,就跑去开一家脑机接口公司”。而到了《吐槽大会》第三季,呼兰大口喘气的习惯成了网友的发泄口,发展到后期,质疑变为侮辱。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呼兰进入了第二个阶段。他开始对脱口秀会感到腻、会有挫败感,“大不了不干了”。也会经常琢磨,如果不做互联网了,除了脱口秀,他还能干些什么。气息逐渐被呼兰训练到平稳,“还是得让观众听得舒服,如果人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你喘气上面,稿子写出花来也没用。”如今的呼兰,已经跨到了第三个阶段,热忱再一次被找回。“不管怎么着,我还是想干这个事。”他似乎又回到了入行之初的状态,但这只是“螺旋上升式”的错觉。本身对“成为匠人”没有任何执着的呼兰,在今年也有了“我好像注定要说脱口秀了”的感悟。他的脱口秀事业,终于长出了一点使命感。呼兰说,转变来自脱口秀写作的技巧提升,“手里的笔,终于跟得上脑子了”。他开始发现,自己能驾驭的话题似乎更多了。去年写不出的东西,今年不仅写出来了,还让它更好笑了。“就好像是打游戏的时候,突然升级了很多装备,解锁的地图更多了,更上瘾了。”呼兰这一季关于“智能戏剧”的段子,科技话题一直是他想尝试的,这次终于成功了。
比赛结束后的晚上,一群同事都在呼兰的房间喝酒,有人问呼兰:明年还要不要参加?节目组导演抢答:如果他今天没赢,明年不一定参加。但是他今天赢了,所以他明年一定会参加。“导演是懂我的,如果我赢钱就走人,说脱口秀就好像只是为了赢,那这么多年过得也太没劲了!”这似乎和观众印象中的呼兰有些出入,他不光在段子里吆喝过“我就是爱比赛、爱战斗”,也曾在采访中坦言“如果有人要赢,为什么不是我?打过比赛的人不接受输”。他明明在同事们的段子里被塑造成一位富有充沛好胜心、喜欢比赛、享受胜利的脱口秀玩家,“比仙”和“赢魔”的外号也不像空穴来风。呼兰跟《新周刊》解释道:“我并不是喜欢比赛,我只是比得多而已,比赛其实很痛苦的。”相比于比赛,呼兰如今更享受讲脱口秀这件事本身的魅力。五年前那次“炸场”的后劲一直持续到现在,呼兰说,“这件事尝过一次之后,就很难戒掉”。“好不好笑,你上台一讲立马就知道了,讲好了之后你就会开心,开心之后你只希望更好、更炸。”脱口秀成了一件上瘾的事情,准确地说,把观众逗笑的成就感才是多巴胺的真正来源。“这是刻在DNA 里的一些东西,是个人都会喜欢这种感觉的。”但这种及时反馈的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呼兰也会琢磨,痛苦写稿一星期,台上快乐五分钟,有时候连这五分钟都不一定有,这笔买卖究竟值不值。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屏幕前的每个人快乐了五分钟,那这个收益或许还是值的。“其实这个账是算不清的,但我们还是需要一些诡异的逻辑来骗一骗自己。”理科生思维在呼兰的段子里根本藏不住,因此,这是你能在呼兰身上捕捉到的少有的感性之处。毕竟,当我们问到他如何做决策时,他是一个会甩出E(R)=∑Pi×Ri预期收益率公式的人。这位精算系的毕业生,把自己的人生观都建立在数学之上。他相信概率,推崇长期主义。“每件事情都按照一个逻辑基础去做的话,长期来看,它就是会引导你离你预测的方向更近。”呼兰:喜剧不是解药,是麻药。解药是我自己,要把自己掏空,过一天忘一天,才能开心。/《某某与我》截图让人意外的是,尽管数学公式能给他安全感,但是呼兰却拒绝用技巧写段子。“我极力避免它是理科化的,是由一个公式、一个推导或者一个模式搭建成的。我希望它就是一个灵光乍现的东西。”正如他在《某某与我》这部纪录片中谈到的:“很多所谓的脱口秀技巧,都是我们倒推而来的,当你把这个东西正着去用的时候,是行不通的。那就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东西,你之后可能再也写不出来了,这种就是真正的好东西。脱口秀还是要摒弃技巧。”他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人设,但是如果我们自己把这个人设当真,那大概率会出问题。”人性复杂,如果只用几个字去概括一个人,一是靠不住,二是不尊重。可道之道,可名之名,皆难长久。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呼兰的喜剧哲学或许是严肃的,但绝不悲观。愿呼兰带着自己的喜剧哲学,让段子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大家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