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又火了？来听陈思诚、韦正、叫兽易小星聊聊喜剧创作！

谭飞:在项目期间，你是负责电影的整个框架、骨架？

陈思诚:对，通常我是一头一尾，当然中间我也会跟大家一起探讨。

谭飞:但人家填的时候，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会推翻，你自己来填。

陈思诚:对，我就会推翻，自己来做。很多人都说我快，我觉得最大的优势其实还是文本上我的控制力。我不会犹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谭飞:你知道自己要什么？

陈思诚:对，我特别清楚。

谭飞:这个太难了。

陈思诚:对，然后我会非常快地做出判断。当然可能有的时候会有一种所谓的“暴君”色彩，然后直接就说不用，这没得商量，你不用想，肯定不。要想要的也很坚决。因为我觉得人一定得很清楚，你要清晰自己要的是什么东西，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犹豫。因为其实有的时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标准。

谭飞:是，它可能还是一种动态平衡，或者你在那一刻感觉更妙的东西，它说不定会更好。

陈思诚:对，关键问题其实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谭飞:所以我刚才一来，我就说了你的优点，就是你的点特别准确，包括你说话也是，没有什么冗长的、冗余的、重复的，或者陈旧的东西。所以你给我看的电影，就所有东西，我似曾相识，像停尸房里换尸体那种梗，那可能原来电影中就有，但是你玩的就让我觉得有意思，很有新鲜感。讲讲那段，包括后面向《午夜凶铃》致敬，电梯里那个女护士突然一下直起身来，然后颜色、音乐马上就都变了。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陈思诚:那个做剧本的时候就做了，就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写一段医院的戏，我觉得好玩，但一直没有找到特别好的切入点。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人已经到了泰国，因为那个时候已经在拍《唐探》的网剧跟《误杀》了。我记得特别清楚，整个剧本就到那一段，我就一直放在那儿。

谭飞:你觉得还没嗨起来。

陈思诚:对，没嗨起来。我们有一个几个编剧的一个群，后来我跟大家说我对这段戏还是不满意，大家再开开脑洞，就医院这场戏，能不能更好玩一点？给大家一两天的时间，你们每个人再写一个医院的戏，重新写一个段落，再发给我。其中有一个编剧叫刘吾驷，他是从《唐探2》跟我过来的一个编剧，他所写的这段戏，给了我一个特别大的灵感。

谭飞:就一个触动点启发了你。

陈思诚:对，一个灵感，就偷换尸体的这个东西，他给了我一个特别大的灵感。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是在桑拿房里，我就想到了该怎么弄这段戏，怎么换这个尸体，怎么造成喜剧效果？我就直接跟我当时的助理说，这段戏太棒了，我想出来了。

谭飞:一想就兴奋。

陈思诚:对，我说这段戏就值10个亿，我当时就跟他这么说，因为我越想越兴奋。

谭飞:而且玩这个技巧，你这个是三人的，一般都是俩人就已经到顶了。

陈思诚:对，所以我觉得群体创作有一个特别好的点，就是大家会相互给予、相互刺激。

谭飞:反正我自己最嗨的就是，他们偷完尸体在电梯里面的那段。

陈思诚:对，那是一个喜剧爆发点。

谭飞:这绝对是个名场面，包括日本警察的性格，各自的性格特征和表现，特别是男人，其实男人骨子里是胆小的。可能女权主义者会说，这男人真的是胆小，虽然你是侦探，你是警察，你还是胆小。

陈思诚:对，而且它垫了一些阴差阳错的事件，喜剧有的时候它需要这种东西，特别强烈的戏剧性，包括电梯坏了什么的前面也都铺垫了，这样的话大家就会觉得造成这个乌龙感就很强。

谭飞:这说明人人都需要爱情。那我们再说回到创作，这次的创作周期挺长的，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怎么去分工台词、剧情，包括预测笑点？是分开来创作，还是一起商量？

韦正:首先第一个问题，关于这个创作模式，其实《爱5》跟以前《爱1》到《爱4》的创作模式有很大的改革，因为《爱1》到《爱4》在剧本原创性上确实有问题。我后来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作为导演来讲，你这么辛苦去拍一部戏，你当然希望这个戏是原创的。因为你同样都要为它付出大量的时间，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但问题在于我们永远不知道拿到我们手中的那个剧本有没有问题。

谭飞:因为你很被动。

韦正:我一开始不认为有这个问题，但后来我发现这个逻辑很可怕，就是你不但没有办法证明这个剧本没有问题，你也没有办法证明你不知情，你没有办法证明任何事。其实从第3季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就开始努力想要杜绝这件事，到第4季也做了努力，到电影也是，然后一直到第5季，全面改革。罗振宇老师在今年的跨年演讲里面有讲4个字，我非常认同，叫做“躬身入局”。当我面对困难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们应该鼓起勇气让自己投入其中，把自己变成那个关键的变量。可能对于观众来说，你吐槽原创性的问题，你吐槽完就结束了，你可以不看，对于我来说，我连吐槽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你参与其中，你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不多的可以解决这件事的人，你能解释什么？你只能去解决。那怎么解决呢？《爱5》采取的方式是一段式的创作方式。我从最早开始就参与进来，确定每一集的主题，确定每一集的故事，至少这个故事我能确保它是干净的。因为这是我脑子里冒出来的东西，只有我自己知道，虽然你没有办法去查世界上所有的剧本或者看所有的剧，但是你至少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确保这个大故事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再具体到人物，我在脑子里边不断去打磨这个人物，再具体到每一集的大纲、分场纲，一轮一轮打磨下去，这种一段式的创作方式，我认为在原创性上会有很大的改善和提升，我不能说百分之百确保一点问题没有，可能还是会有一些来源无法确认，但是我们至少是在努力解决这件事。

谭飞:那么几位老演员肯定对角色相当熟悉，在现场拍摄中有没有即兴创作的时候？

韦正:有，这些点是随着大家越来越默契，彼此更加信任和熟悉之后，大家一放松，现场有很多好的讨论，而且这个点会越来越准，某种程度上演员会比我更懂这个角色。像我们里面有一集，子乔跟美嘉在用吹风机烘羊肉的事，一菲在旁边，她没拍，她在旁边哼歌，我说，这歌不错，要不你们跳舞吧，子乔现场就把这歌学了一下，现场就编了一段舞。因为大家真的很默契了，大家可以在很轻松的状况下寻找很多好玩的闪光点。

谭飞:其实这种梗特别鲜活，而且一定是临场反应。那你也给观众们说一说，因为这10年的观众也是你的老朋友，可能未曾谋面，但私信也是发了很多的，你也看到了很多他们的评价，对他们有没有什么心里话想说？

韦正:对观众其实我的情感很复杂，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感谢，有时候又会觉得说有点懊恼，为什么他们不明白我想说的话呢？但今天这个剧已经要结束了，更多的情感可能还是感恩吧。我认为《爱5》到今天已经变得比原来更好了，可能不完美，但它一定比原来更好，这是拜观众所赐，才会有今天这样一个更好的《爱情公寓》。所以我感谢这些监督和批评，至于感谢的方式，其实对导演来说，言语还是很无力的，感谢的方式还是戏本身，我觉得把你的心放在里面，用它来回报你的观众，就是我能够做的全部了。

李星文:说一下近期的一个作品，《万能图书馆》。前一段时间也上了，当然万合天宜的作品还是有一票自己比较忠实的粉丝，除此之外，大家就像对《万万没想到》大电影一样，总是对于你们的作品都抱有一种能有更大的影响的期望。那如果按这种期望值来看的话，它又不是让一个大家觉得特别理想的作品。跟当年《万万没想到》的程度比，你现在会有落差吗？

叫兽:其实一开始是预想到的，它豆瓣评分是4.8分，4.8分算是我的作品区里面最差的一个分数，但是我是觉得是比较正常的分数。首先来讲一下我为什么要减肥，也是因为《万能图书馆》，本来不是我亲自要去演的，但因为演员没档期，我又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个作品？其实我本来不想再继续拍这种喜剧类的网剧了，但我在拍第二部电影之前，我一定要把过去三年我对喜剧、理论、表演还有那些东西做一些总结或者做一些实践。其实《万能图书馆》就好像我在拍《万万没想到》网剧之前很多奇奇怪怪的作品一样，它充满了幼稚的、冲动的、不合理的、错误在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是用来总结经验的，为我后续作品做准备。所以我这部作品对于我来说，就是尽力去完成一次实验，尽力去完成一次对于自己理论的实践，为电影做准备。如果好那当然好，不好也没关系，这个心态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星文:收获大不大？这个实践品出来以后。

叫兽:我拍我的第二部电影之前，我得完成我所有的实验性的手法的实践，我得知道哪些行，哪些不行。我得知道观众反馈是怎么样，在电影里面，我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一定要试错的，我不可能拿一部电影来试错。用网剧试错的话，我觉得这是目前对于我来说最经济的一种方式。但是并不是说因为它是一个试错的作品，我就糊弄或者说是瞎胡搞。我很认真，没有演员，那我就自己亲自来，我把自己当那个实验品。像我这种非科班出身的导演，你想完成一个电影作品，就得不择手段。

李星文:你刚才也说到了，《万万没想到》大电影既是一次厚积薄发，对你来说也是最初尝试学习总结的一个过程，到了《万能图书馆》的时候，这几乎纯粹是一个试践品。那经过这些试验之后，你要去拍你的第二部大电影，那这个大电影的初步设想是什么？

叫兽:我不是那种天才型的或者说才华横溢型的导演，那我就努力地就做一个职业导演就好了，就拍那种让观众看完之后不会骂娘，但是觉得还可以的电影。我觉得让观众到这种程度其实就OK了。

李星文:其实这个心理很重要，因为现在的电影观众非常明显的，不管他是什么文化水准的，都有一个普遍心态就是求实惠。他进去看到以后他追求值回票价，你不管是给他看到了非常好玩的段子和笑料，还是看到了这个超乎想象的震撼画面，总之他觉得这个值回票价了就行了，他就会去分享，他就会去口口相传。如果说你呈现出来这个东西跟他的期望有落差，值不回票价，他就会骂你，他就会打低分。

叫兽:是，因为它是一种购买行为嘛。就好像说我买个菜，我今天想吃个白菜，买回来一看上面全是虫眼，那我肯定骂街。我买这部电影我就是把这个电影作为一个商品，就是去消费的，然后我觉得品质不如我的意，我觉得观众要骂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作为职业导演或者说作为商业片导演，就是要尽力生产出让更多人满意的商品，就尽量让这个白菜不长虫眼，怎么样又鲜嫩又保鲜，这是我们应该去追求的东西，做一个好的商品。要做艺术品那是另外一回事，那是另外一条道路。

《四味毒叔》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发起，编委会成员有马戎戎、毛尖、王雁林、李尚龙、路金波、赛人（以姓氏笔画为序），是一家影视文化行业垂直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 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