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汪小菲台湾行，最终没发生，也没去发起床垫抢夺战，只在微博上转头说起一句什么“给丫烧了”，亏我那天一早醒来第一时间就打开微博。汪小菲的账号那两天都上了我的“经常访问”，惭愧。主要是对床垫感兴趣。作为《老友记》十级学者，我看到床垫大作战，立刻就想起到《老友记》里的“床垫大王”。《老友记》支线剧情里，最受欢迎的配角之一就是詹尼斯，除去咖啡店的冈瑟，詹尼斯算是出现最多的配角，几乎每一季里都会出现。她是个王熙凤一般的人物，人未到，声先至，“oh my god”这句一出场，所有人就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一位大声、聒噪且极为戏剧化的詹尼斯。
《老友记》剧照
但说来也有意思，这样一位詹尼斯，钱德勒和罗斯都跟她好过，她算是少有的睡过66.6%以上男主角的那个女人，只有乔伊从头到尾守住了纯真。而那位自封的床垫大王，King of Mattress，就是詹尼斯的首任丈夫，比起当时瘦瘦弱弱的钱德勒，不免要跟床垫大王拱手说一句，还是您与詹尼斯更配。詹尼斯跟他提出离婚后，他就在电视上做广告，戴着扑克牌King那张牌的的那种王冠，起首一句说什么“床垫演播室里充满绝望，须臾之间，我的王国将失去它的王后”，话锋一转，“我如此绝望，以至于我要开始大减价！”广告片后半部分画风突变，他跳了起来，镜头里，599（美）元的King size，499的Queen size还赠送一个枕头！化悲愤为商机？果然全世界会做生意的人都是一个思路，我们这边，兰姐已经在直播间里卖上床垫了。詹尼斯这段剧情发生在第3季，之后，莫妮卡抵不住大减价的诱惑，决定去好“朋友女朋友的前夫”的店里瞅瞅减价床垫，菲比跟着一块儿去了。一开始还说这样做会不会对不起我们的好朋友钱德勒，一躺上去又立刻改口，“算了我们还是换一个朋友吧”。可见一张好的床垫，是朋友都不换的！更何况是老公了！后来还在小红书刷到同好，恶搞了这个片段，把现实中男女主角的脸p到剧里，数字技术很差很粗糙，但我深刻领会了精神，笑了足足两分钟。我前两次搬家，第一件事都是换床垫，很奇怪，究竟是陌生人睡过的床垫让你膈应，还是熟悉的陌生人睡过的更让人难以释怀？大S和丈夫大概没觉得床垫是个事儿，好好的床垫，换它干嘛呀？（换个床单不就好了吗！）这里面的技术问题在于，床垫确实是一个顶难运送的东西，如果是《老友记》宇宙，它的难度，仅排在一张“能让女人心笙摇曳的沙发”（pivot!pivot!pivot!）之后。后来阴差阳错，“床垫大王”给莫妮卡送错了货，送过来一张“汽车床”，床头还有一个方向盘，这显然是莫妮卡理想床垫的对立面，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床垫。她打电话过去投诉，“床垫大王”那边的经理表示，床垫又笨又重，签收后拒绝退换。你看，床垫真的很难运，老公谈不拢自己长了脚可以走，床垫根本不行。床垫在人类眼中就是庞然巨物，是那种砸不破摔不碎踢它一脚连个响儿都没有的破玩意儿，夫妻吵架想找什么出气，床垫是最后一个会想到的东西。简直拿它没办法，你看后来大S把床垫还到汪小菲开在台北的S Hotel说“物归原主”，也是由两个工人从车上搬下来后，然后再艰难地拖往酒店。这一幕一点解气的地方都没有，如果是离婚大作战里一场戏，也都只是沉闷的一场，甚至只会让观众走神去共情那个拖运小哥，好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八卦，突然就重点偏移了。我换床垫跟陌生人睡没睡过无关，跟出租房里的床垫总是年久失修，总是太软有关。总之，我的人生，总是面临需要换一个硬床垫的境地，所以一想到搬家，就想到要换床垫，一想到要换床垫，就想到床垫大王，从此如临大敌。因为《老友记》，一直都有一个床垫一旦送达，不退不换的印象，可以说《老友记》害我不浅。床垫要到那天，我通常严阵以待，生怕错过了强壮的送货小哥。一方面要确认没有给我送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另一方面，我也得在场景下求小哥两件事，一是帮我把旧床垫搬到门口，二是把新床垫放到床上。床垫确实是个很难搞的东西，它比我高大，比我宽阔，比我厚重，快递小哥帮我把旧床垫拖到门口走廊后半个月，我才在走廊里等到一个邻居，帮我一起把它拖下楼。你看，丢掉的旧床垫虽然是我们租房人善待自己的一个例证，但床垫只有在床架上时才不是累赘，其余任何时候，它都是失意人心头的朱砂痣，破碎家庭墙上的蚊子血，以及单身女房客面临的最棘手难题之一，怎么看都有碍观瞻。连承包小区垃圾桶的大叔，看着我们拖下楼的丑陋床垫，都说除非你付我30块，否则你还是从哪儿来搬回哪儿去。
没想到，汪小菲和大S的婚姻大战中场，落脚点在一张床垫上，确实很有意思。床垫其实代表着一种所有权，一个男人如果不愿意前妻与现任继续使用他们用过的床垫，这个男人大概率也不愿意别的男人“占有”他爱过的女人。只可惜，床垫容易讨还，可以暴力拆卸，甚至也可以“给丫烧了”，但爱人的心却难以回转。大明星一年4049万（新台币）的赡养费让我们普通人看得目瞪口呆，无法评述，但对婚姻生活，每个人似乎又都有点儿发言权。婚姻关系，它的复杂性可以让人相爱相杀，瑞典导演伯格曼还说，“处在婚姻情况下的两个人，就像一块儿娴熟地跳着死亡之舞”。但显然，离婚并不能完全让人摆脱这种想死的心情，恰恰是，离婚后还会有情绪更新，叠加旧的，滋味百态，折磨起人来多样繁多。特别是，不管自己换过几个女朋友了，前任只要表现一点幸福感，那我们一定感到异样。但不管怎么样，一个故事的终结起码给双方重新开始的机会。有些人需要的时间长一点，还要不断在情绪中震荡一些时日。罗斯可以说是离婚专业户，前后结婚离婚三次。第一次离婚，是因为妻子卡罗意识到她喜欢的是女人，离婚后，又发现她怀孕了。罗斯年纪轻轻，就要处理非常复杂的人际关系，前妻，而且是变成同性恋的前妻，一个怀了他的孩子的同性恋前妻，还有她前妻的女朋友（后来这一对还结婚了），也就是他的情敌，这个情敌还是个女的！但是这些都没有阻碍罗斯继续去爱。之后爱上的对象是伦敦女孩艾米莉，异地婚恋固然浪漫，操作起来困难重重，不过纽约伦敦往返，比照疫情后的北京台北往返，甚至还要容易一些。这次婚姻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因为罗斯在婚礼上的誓词环节，在那个庄严的时刻，居然讲出的是瑞秋的名字。因为主角光环，我们似乎对这样一个显然对不起艾米莉的行为讨厌不起来。罗斯事后也想了很多办法，最终艾米莉也没有原谅他。说起来错的人是他自己，但第二段婚姻失败后，罗斯情绪波动很大，单位停了他的工作，房东因为是艾米莉的亲戚也把他赶了出来，在人生低谷，又有一个当头棒呵：艾米莉又要结婚了。“刚离婚没几天，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我原先并没有太理解罗斯这段时间的状态，最近看到汪小菲发的那些语无伦次的微博，突然又想到这些情节，罗斯那段时间真是歇斯底里，行为乖张。编剧估计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罗斯的人生低谷期用喜剧的方式表达出来，才让观众不讨厌他这种发疯似的状态。罗斯在失意期间干过的荒唐事包括但不限于：对一个三明治耿耿于怀，同事把他带去的自制三明治吃了，他非常生气；有天晚上去酒吧买醉，碰到了詹尼斯，是的，詹尼斯，并且居然跟她过了一夜，很快又被詹尼斯甩了，是的，居然被詹尼斯甩了，因为罗斯从早到晚都在哀嚎抱怨，居然让聒噪的詹尼斯都烦躁了，像喜鹊嫌弃人类多嘴一样荒谬。也是第一次有人用魔法打败了詹尼斯的魔法。较为惨烈的一次爆发还是关于三明治，三明治再次被人偷吃之后，罗斯酿积的情绪终于崩不住了，他像一只大猩猩似的发出怒吼，宣布对三明治的主权：“我~的~三~明~治~！我~的~三~明~治~！”。可谓是，甲之三明治，乙之席梦思。《老友记》其实是一部对爱情、亲密关系和婚姻有很多讨论的剧，光是床垫大王这两集，就涉及到一个女人的抉择，詹尼斯仍然爱着孩子的爸爸，当然爱钱德勒，她最终觉得，应该再给他们三口之家一个机会。钱德勒也表现得很成熟，他从小父母离异，他从小就憎恨那个破坏父母婚姻的男人（无论那个男人给他父亲带去多少快乐！），所以一想到自己现在成了同样的存在，就无法接受，所以他也选择放手。成全所爱之人，是一个既痛苦又正确的决定。也是一个容易反复的决定。在一桩婚姻里可以有很多数字，男人北京-台北10年里飞700多次，床垫200万，赡养费一年4049万，女人怀过3次，生下2个，流产1个。可以有很多温馨瞬间。一起买沙发，一起调试电视机，热恋时许诺，散步时打长长的电话，常去咖啡馆喝一杯——甚至一起选床垫，每一对爱侣，恐怕都有他们自己版本的床垫回忆吧。有人关心数字，有人更在乎温情，好的爱情，即便失败了，能浮现起来的，仍然是一起选中那张床垫时对方脸上灿烂的笑容。公众人物的婚姻，参与者众，真正疲惫不堪恐怕只有男女双方。就像《婚姻故事》里的男女主角，看上去只是对生活在纽约还是生活在洛杉矶方面意见不一致，最后却陷入律师、法官、家庭观察员等等完全不受控制的体系。爱与恨浓度相当，一旦吵架就如同风暴过境。那段长达十分钟的吵架戏真正显露出婚姻的真义，爱不必真正消失，恨也可以接管所有领地。
《婚姻故事》剧照
爱恨交织，不是爱占了上风，就是恨席卷一切。争夺财产、小孩抚养权是战争，内心的输赢又何尝不是呢。 排版：菲菲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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