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警察恶行录之2】被指拔枪威胁、咬伤女友、掐勒妈妈，还能继续配枪当警察

【编者按】

至少16名有一次或多次（因轻则醉驾重则袭击威胁等各种罪名）被逮捕记录的警察，仍然能够继续在纽约警局任职。《纽约邮报》对纽约警局官员被逮捕事件进行了长达数年的调查，内容涉及警察记录、法庭记录、新闻报道、访谈、执法部门信源、学术文章和其他可公开的文件，然后发布了一篇在该报颇为罕见的长篇深度报道《蓝盾：这些纽约警局官员在被逮捕后仍能继续任职（Blue shield: These NYPD officers got to keep their jobs despite arrests）》。本文为该报道的第二部分。

该报道第一部分：

【纽约警察恶行录之1】醉驾、袭击、家暴……他们屡遭逮捕，但仍能官复原职

“没有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

在被指因路怒而拔枪威胁要“毙了”对方，并承认有违规行为，在内部被确定罪名成立以后，菲利普·凯斯（Philip Case）也仍然可以继续他的配枪警察工作。

2019年9月，时年49岁的凯斯因威胁罪被逮捕，据称他在皇后区的一起路怒事件中对另一名司机凯文·斯凯文拔枪相向，并威胁要“枪杀”他，同时将武器指向他和车中的另一名乘客。当时，凯斯在未经有关部门许可的情况下，在为美网公开赛做安全工作赚外快。

事件发生约一个半月后，纽约警察局经调查发现，凯斯在争吵中出示了枪支，并犯有威胁、骚扰、错误的武力威胁和未经许可的业余工作等行为。他们扣减了他的休假天数，并将他置于留用察看期。

在法庭上，他对扰乱秩序的行为表示认罪，这是一种违规行为，而不是犯罪，这使得该案件被封存。

近日，凯斯在布鲁克林第79分局带着他的配枪重新开始了全职工作，并否认他曾掏出枪威胁斯凯文。目前斯凯文和同伴已对他提起了民事诉讼。

菲利普·凯斯

“我们在路上发生了一点争执。我骂了他，他也骂了我。他说我有枪支。我的枪在家里。”凯斯告诉《纽约邮报》，并补充说他很感激能回到全职工作。

“没有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他们只是顺其自然。”

威胁妻子、袭击女友、掐勒妈妈……

众多其他案件显示了类似的倾向。

居住在史丹顿岛的警员杰弗里·奥古斯丁(Jeffrey Augustin)因涉嫌在2017年11月在争吵后掐勒妻子并威胁要杀死她而被逮捕。该案件在法院系统中被封存，但近两年以后，内部行政审查确认奥古斯丁两次袭击他人，并打过骚扰电话。他被无薪停职13天，被命令接受心理辅导，留用察看一年。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全职工作，在第84分局工作。他没有回复评论请求。

警员维克多·克鲁兹（Victor Cruz）因涉嫌于2018年4月在曼哈顿袭击其女友而被逮捕。该案件被密封，但在内部，他被认定犯有攻击罪，被命令接受心理辅导，被置于留用察看期，并被扣减一些假期。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全职工作，在第44分局工作。他没有回复评论请求。

警员安东尼·艾密勒里（Anthony Amirally）于2018年12月在布朗克斯区被捕，据称是因为他在家里打架时掐住了他妈妈的脖子。后来在他妈妈拒绝合作后，指控被撤销，现在案件被封存，但内部行政审查发现他犯有攻击罪。他被勒令接受心理辅导，在12个月内被解除缓刑，并被扣32天假期。目前，他已经恢复了全职工作，在第28分局工作。他没有回复评论请求。

警员阿里斯肯德·拉吉(Aliskender Raji)于2020年2月被指踢他的妻子并砸烂她的手机而因攻击和犯罪行为在皇后区被捕。该案件被封存，但内部行政审查认为他犯有攻击和刑事恶作剧罪，他被勒令接受心理辅导，被处以留用察看12个月，并被扣假期14天。这些天，他已经恢复了全职工作，在纽约警局的刑事情报部门工作。他没有回复评论请求。

警察冲·黄（Chon Huang）于2019年5月在布鲁克林因涉嫌殴打一名电动自行车骑行者而被逮捕，起因是该骑者差点夹伤黄的女儿。该案件被封存，但在内部，他被认定犯有伤害罪，被处以留用察看，并被扣30天假期。这些天，他已经恢复了全职工作，在布鲁克林的第94分局工作。他拒绝发表评论。

定罪率低，甜心交易

在《纽约邮报》追踪的2017年至2021年期间涉及市府雇员的908起逮捕案中，只有21起仍在法院系统中待审。关于已判决的案件，几乎没有什么信息，因为绝大多数的案件都被封存。

当指控被驳回，地区检察官拒绝起诉，或被告认罪（如行为不检之类不属于犯罪的违法或违规行为），案件就被封存。当案件以休庭考虑撤诉（ACD）结束时，也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即法官下令，只要被告在一定时间内不惹事，通常是6至12个月，指控就被抹去。

针对纽约市警察局工作人员的大部分案件涉及与暴力和家庭暴力有关的罪行，包括攻击、骚扰、严重骚扰、威胁和扼勒，这些罪行构成自动解雇的理由。

根据纽约州的法律，任何官员如果被判定犯有重罪，或违反其誓言的轻罪如伪证、官方不当行为、贿赂、威胁、跟踪、攻击或严重骚扰，就将被自动终止雇佣，但仍可能有权获得退休金。

任何被指控犯有大多数家庭暴力罪行的执法人员都应自动面临解雇，因为根据联邦法律，任何被判犯有此类罪行的人都不能拥有枪支，这将使他们无法从事警察工作。

然而，纽约市警察局雇员中因此类罪行被定罪的总的概率很小。在2017年至2021年期间，涉及纽约市警察局雇员的案件有26%被定罪，罪名主要是酒后驾车。相比之下，同一时期在纽约市被起诉的一般公众的定罪率为38%。

纽约市的其他市府工作人员，如教师和消防员，在法院系统中被定罪的概率也比警察高，平均有31%的案件被定罪。

纽约警察局的纪律矩阵中指出，警察在被捕后仍可能受到内部处罚或被解雇，无论法庭上发生什么。

“检察官们平时要依靠警察出庭，与他们合作对运行的刑事案件进行起诉，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警察犯罪方面的专家斯坦森说。

“我认为，检察官通常非常不愿意以任何方式激怒警察......因此，特别是在那些没有得到很多媒体关注的案件中，我认为警察极有可能比其他被告在刑事案件中得到有利的结果。”

“我有证据，但还是不够”

梅丽莎的男友、纽约市警察局警官克里斯托弗·瓦伦西亚（Christopher Valencia）掐勒她，囚禁她，打烂她的嘴唇，并在她的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流出了血。梅丽莎相信她的案件会在法庭上得到胜诉。

克里斯托弗·瓦伦西亚

毕竟，她自己也是一名警察，她相信她有提起诉讼的必要证据——她受伤的照片、他承认罪行的短信、以及目击部分事件的证人。

“作为一名警察，我知道我有我需要的证据，但显然这还是不够的，”现年27岁的梅丽莎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告诉邮报，她要求隐匿她的姓氏。

当梅丽莎在2021年1月报告这些她声称大约在一年前发生在皇后区和长岛萨福克郡的袭击事件时，皇后区地区检察官公共腐败局的检察官不愿意受理此案。

梅丽莎腿上的咬痕

梅丽莎称，被分配到该案件的助理检察官问她“那是你自找的吗？”并告诉她，在外人看来，她的伤“看起来只是像粗暴的性行为（的结果）”。

“她说，‘你是个警察，你会明白的'，我说，‘我知道我是个警察，但我没有要求他对我这样做'，”梅丽莎回忆说。

“他们说，如果他被指控犯有（与家庭暴力有关的罪行），他将失去工作。我说‘他不应该有这份工作'......我说，‘我不能因为他是个警察就接受这个事实’。”

“每次我离开那里时，我都是歇斯底里地哭。他们让我觉得我做错了，我觉得他们只是想保护他，因为他是一名警察......他们不希望警察部门受到更多的不良影响。”

梅丽莎准备接受庭审，并与检察官进行了多次审判前的准备工作。但她很快得知，他们决定在瓦伦西亚完成26次家庭暴力/愤怒管理治疗后，向他提供ACD，这将在一年后封存案件。

她告诉他们，她不同意这个决定，仍然想继续进行审判，但被告知此事已经解决。

“一切都在那里，我有所有的证据，我知道他做的事情是不对的，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而他们只是做了一个交易......我只是感到非常沮丧。”梅丽莎说，她后来离开了纽约警察局，搬到了北卡罗来纳州。

“这让我感到害怕，有一天他将再次拥有枪支，并将与公众打交道。” 

克里斯托弗·瓦伦西亚目前仍是纽约警局雇员。

瓦伦西亚在被捕近两年后仍受雇于纽约市警察局。目前还不清楚是否有任何针对瓦伦西亚的内部纪律处分程序正在进行。他没有回复评论请求。

对此，皇后区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的发言人表示，“该案的处理方式是适当的”。

该办公室说，这些伤害，包括在梅丽莎腿上留下的永久蚀刻的咬痕，没有达到重罪攻击的标准。

除了16名在内部被认定有罪但仍被雇用的警察外，《纽约邮报》还确定了31名被指控犯有可解雇罪行后仍保持工作的警察，瓦伦西亚就是这31人之一。但他和其他人一样，在法庭系统得到了有利的结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