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好莱坞,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类型片大师
虽然英国人以保守著称,但英国人雷德利·斯科特却一点也不保守。
他从40岁开始涉足电影圈,横七竖八地拍摄了许多经典和不经典的作品。
他就像是一个斜杠中年人,拍着好好的广告,用《决斗的人》一脚踏进了电影圈。
《决斗的人》(1977)
人们以为他会追随大卫·里恩的步伐,用史诗片打开一片天的时候,他却拍摄了《银翼杀手》和《异形》。
前者开天辟地,用七个“剪辑版”定义了“赛博朋克”;后者则以《大白鲨》为榜样,开启了恐怖片和科幻片混搭的新时代。
人们正准备欢庆一个科幻巨擘诞生的时候,他云淡风轻地用公路片《末路狂花》、喜剧片《火柴人》、惊悚片《黑金杀机》、政治剧《谎言之躯》、战争片《黑鹰坠落》、爱情片《美好的一年》完成了一键六连。
《黑鹰坠落》(2001)
游走在口碑、票房的高高低低之间,斯科特在“雷神”和“雷导”之间肆意切换。
他就像是一个歪小子,一直用出人意表的选材和成片,炫耀着自己的无法被定义。
好片烂片一拖三
POST WAVE FILM
股票有周期,导演也有周期;人生有起伏,拍电影更有起伏。
这种规律放在雷德利·斯科特的身上,再合适也不过了。
雷德利·斯科特
作为好莱坞首屈一指的商业类型片巨擘,斯科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一部接一部地拍摄精品之作。
但“臣妾真的做不到”。
他曾经在采访中表示:“没有一种普世的学习方式,当开始一个项目的时候,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但这位晚成的导演,特别喜欢切换赛道,去趟不同的河。
这也就造成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窘境。
拍出了《银翼杀手》和《异形》,他反手就拍了《黑魔王》。而后者除了阿汤哥那张逆天的美颜脸庞之外,也就只剩为《银翼杀手》的导演版贡献镜头的功效了。
在拍完《末路狂花》之后,斯科特来了“一烂三连”——《哥伦布传》原声喧宾夺主,《巨浪》中规中矩,《魔鬼女大兵》在美国军营引起巨大争议。
当然,可以将这三部电影看作雷德利的试错之作。毕竟,在三部口碑不尽人意的影片之后,他拍摄出了《角斗士》。
影片囊括了《哥伦布传》的史诗性,《巨浪》的场面摄制,并且引用了《魔鬼女大兵》的传记主题。
在拍摄《火星救援》之前,他已经连续搞砸了《罗宾汉》《黑金杀机》和《法老与众神》。
不仅是制片方对他不满意,斯科特本人也一直憋着一口气。
他甚至觉得,要是《火星救援》还不成,那就辞职不干了。
虽然是类型片的巨擘,但斯科特也总是马失前蹄。
或许《天国王朝》的锅能丢给剪辑权的旁落,《金钱世界》的无趣能推诿给更换演员的仓促。
但《谎言之躯》的平庸,《异形:契约》的语焉不详,《古驰家族》的言不达意,似乎都需要导演来买单。
类型片,讲究的是套路、流程、标准化。
斯科特从拍摄广告起家,熟稔于一切固有流程,唯一成为不确定因素的,就是“个人印记”——他希望在自己的影片中打上强烈的个人印记,不惜砸坏商业片的“标准工件”。
《异形:契约》(2017)
他和詹姆斯·曼高德不一样。
曼高德中规中矩,拿得出手的作品也涵盖了类型片的方方面面。《移魂女郎》《与歌同行》《金刚狼2&3》《危情谍战》都是其名下的作品。
只是,曼高德缺少辨识度,自然就鲜有出错的概率。
他将自己完全隐匿在了工业体制的背后。但斯特克却是抱着“改良系统”的觉悟在拍电影。
他说:“年龄越大,选择越少,结果越集中,只有祛除了那些条条框框,才能做自己想做的。”
詹姆斯·曼高德
木桶效应里,短板固然重要。
可在艺术领域里,最长的那根木板,才是成就的上限。
曼高德短板很少,长板也很少;但斯科特不一样,他的短板和长板都很多。
因此,无需纠结于他到底是“雷导”还是“雷神”——只要有合适的剧本,他依旧能撬动世界。
画面上的大内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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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主流媒体的眼中,斯科特并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而是一个经营画面的行家里手。
这也就意味着,斯科特的影片,并不以故事情节、反转见长;而是在视觉效果和影像风格上,有着独到之处。
斯特克喜欢在封闭的画面中,加上各种各样的元素,令人应接不暇,造成“视觉过载”的倾向。
尤其在他的历史片中,画面的元素被堆砌到了最满。
《角斗士》(2000)
人物的服饰、配饰、道具,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斯科特还特别中意于在影片中使用“做旧”的道具。
盾牌上的弹坑、盔甲上的磨损,甚至是头盔上的包浆都被细致地制作了出来。
和斯科特合作的道具师,在影片开拍前,都会得到一份详细的道具清单,上面罗列了道具制作的种种细节。
他们只需要按照斯科特的要求,“照单抓药”就可以了。
因为大大降低了工作量,这种清单也被称为“斯科特清单”。
《角斗士》(2000)
除了清单,斯科特本人的美术功底,也是其营造画面的一大功臣。
他非常喜欢亲力亲为,自己绘制分镜图。
《天国王朝》分镜图
从很多草图中不难看出,从纸面创意阶段,斯科特就对影片的整体氛围有所掌控。
而对于画面的层次,镜头的摆放甚至是焦段的选择,斯科特早就有所考量了。
因此,可以认为,他之所以能做出大多数导演所无法营造的历史感和宏大感,完全是因为其本人对于全局观的掌控。
被后人奉为经典的《银翼杀手》的摄影,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银翼杀手》(1982)
当时剧组预算吃紧,斯科特又不想让人看出经费的捉襟见肘,更不想让人看出外景地的位置。
于是他决定要用大量的暗场来代替繁复的场景设计。
用线状和点状的光源,来营造一种电子时代兵荒马乱的质感。
没料到,这一招收到了奇效。
整部影片所表现出的“赛博朋克”的荒诞感和未来感,由此奠定。
《银翼杀手》(1982)
但这种视觉效果归根结底,仅仅只是对于新好莱坞“低调布光法”的延续,并未能开创流派,也未能在斯科特本人的电影中得到继承。
倒是这种营造方式,启发了后世大量的游戏、装置艺术与视觉作品——或许,这也算是斯科特在画面上的一大贡献。
斯科特曾经说:“有时造型设计便表达了你的意图。”
其言下之意便是“形式就是内容”。
《异形》(1979)
这和他艺术学院的学习生涯,脱离不了关系。
早期的斯科特,受自身广告导演生涯影响颇深,喜爱从内景、近景着手,展现人物与当下环境的关系。
而从《末路狂花》之后,他渐渐开始关注人与世界的关系。
《末路狂花》(1991)
全景镜头、俯视场景在《黑鹰坠落》《法老与众神》《美国黑帮》里越来越多。
他开始拥有上帝视角,硬拗出一个画面造型将人物和世界做出二元对立的表达。
这很有概率让人赞叹画面的恢弘,但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好莱坞大而无当的陋习。
有且仅有的五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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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对科幻片最高的幻想,归结于三个元素:人物、环境、硬件。
他一直想拍摄一部只有这三个元素的影片,但兜兜转转到78岁才有这么一个机会。
斯科特为《火星救援》搭建了20个场景,对于他来说,这只是《美国黑帮》的五分之一,但这些场景非常硬核,得到了NASA的鼎力支持。
《火星救援》(2015)
在剧本中,有足足50页的内容得到了NASA的审定。而影片一开始的情节,正是NASA准备实施的科考计划。
影片的拍摄周期是70天,NASA的审定就用去了21天。
为了能更让影片“靠近火星”,斯科特在剧本的封面绘制了一张草图,上面写着“我要用科学在这个星球上干出生天”。随后,这版本剧本随着“猎户座”飞上了太空。
《飞向太空》的剧本
对于斯科特来说,拍摄《火星救援》游刃有余,但他的科幻片启示之作,却并没有这么顺利。
依现在的观点来看,《异形》是科幻片的巅峰之作。
但在当时,雷德利却是导演的第五人选。
在拿到了剧本之后,他把剧本中的两个人物改成了女性——其中就有西格妮·韦弗所扮演的雷普利。
《异形》(1979)
雷德利没有把影片当作科幻片来对待。他说:“我想拍的,是那种真正能吓人的影片”。在他的心里,《异形》所对飙的是《大白鲨》。
他说自己是个娱乐工作者,唯一的目的就是娱乐观众,无论是恐慌、喜剧、历史,还是别的什么——“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但要将《异形》的全部功劳都算到斯科特的头上,这言过其实,尤其是H.R.吉格对于异形造型的贡献,功不可没。
H.R.吉格和他的设计作品
这样的场景,鳞次栉比地出现在斯科特电影的评论之中。
在拍完《银翼杀手》之后,《纽约客》的影评人宝琳·凯尔用了三页纸的篇幅痛斥影片和斯科特本人。在文章中,宝琳·凯尔甚至攻击了斯科特的胡子。
宝琳·凯尔认为,《银翼杀手》的美学成就,是艺术指导和摄影的,这和斯科特没有什么关系。
著名影评人宝琳·凯尔
斯科特说这篇文章“令自己痛苦”,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回应。
只是,在其后的导演生涯里,他一再回避与评论圈的交集,他说:“我再也没有读过我的电影的任何评论。即使这是一篇赞美的文章,它会让你虚荣心膨胀;如果是批评,也不要看,它会让你觉得自己失败了。”
在拍摄《普罗米修斯》和《异形:契约》之前,斯科特曾经反思自己是不是在“恰烂钱”。
他说:“拍续集,说明你赚钱了,但这一行就是要赚钱的,因此无论从艺术的角度还是商业的角度,拍摄《异形》的续集都是有意义的”。
《普罗米修斯》(2012)
相较于原作而言,这两部在场景上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但斯科特的导演功力体现在分镜头故事版上。
美术功底给了他很大帮助,别的导演在拍摄现场费尽力气描述场景,但他只要秀秀故事版,大伙儿就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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