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齐博

编辑 | K

2022年的瑞士真实影展于4月7日到17日举行,今年的官方入选影片大约一百多部,对于不能前往瑞士线下观看的人来说,影展的产业部门组织了一个Film Market,可以对获得认证的专业人士进行线上观看,其中也包括官方入选的影片.官方入选影片的开放时间是影片的线下放映结束到4月底。

因此,在四月的后半个月,我每天在紧张的剪辑工作之余会看一两部,最后大概看了十多部影片,其中包含5部华语纪录片.不少影片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让我思考了很多,因此想用文字总结出来,也借此机会和喜欢纪录片的朋友们分享下。

导演: Julie Sando
制片国家/地区: 瑞士 /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22-04-15(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44分钟

导演Julie是日本和瑞士的混血,本片的主题是关于导演自身的身份认同.本片的独特之处在于影片的结构.影片的前半部分展示的是导演和外婆两人在日本居所的日常生活:化妆、收拾屋子、吃饭,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即便在一起吃饭,也很少交流.

在这二十分钟的影像里,观众并不知道影片想要讲什么,只是沉浸在外婆和孙女的孤寂日式生活中.在影片的中段,导演和祖母终于展开了一场坦诚的对话,这场对话中,外婆讲述了导演的父母的跨国婚姻,以及周围日本人对混血的看法,然后导演讲述了自己作为混血,虽然常年生活在瑞士,但她认为自己是日本人.

在对话的最后,导演问外婆:“你觉得我是日本人吗?”外婆思考一会,委婉地说:“我觉得你是半个”.在这场对话结束之后,是一系列日本夜晚街道的空镜,导演的旁白轻轻地讲述着记忆中的一件“小事”,在这件“小事”中,导演关注着窗外的人群声,期待着他们来敲门,因为在当时的环境下,敲门意味着对同类的认同,导演听着人群声接近、远离、接近、远离,最终消失,在这里,影片戛然而止.

伴随着影片的结束,一股强烈的惆怅感向我冲击而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无法去做别的事.而这种惆怅和哀伤的感觉,正是东方文艺作品中所独有的,甚至是很多日本电影所独有的,让我想起了《东京物语》,导演用作品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和文化认同.而本片的结构完全不同于一般的电影剧作结构,用轻巧的方法,完成了强烈的情感表达.

导演: Emelie Mahdavian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21-09(特柳赖德电影节) / 2022-04-14(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91分钟

影片展现了两位女性牛仔在美国西北部的夏季牧场牧牛的一段时光,这听上去很像女性版本的《断背山》.事实上,无论是景观、配乐,还是淡淡的情绪,都挺像李安的《断背山》的,只不过本片讲的是两位劳动女性的友谊.

与《断背山》相比,本片没有戏剧化的情节,两位女性白天在山间骑马牧牛,傍晚会在篝火前聊天,会聊起儿时养过的一只小狗,会聊起对母亲粗糙的手的记忆.影片还花了大量篇幅展现了给一匹倔犟的马上马鞍子的全过程,也花大量篇幅展现在风雪中骑马前行的过程.因此相比戏剧性的情节,导演更强调直接和沉浸式的感受,本片为英语对白,也不提供字幕,这也是直接电影的一项提倡内容.影片的最后展现了牧场生活结束几个月之后两人各自的生活状态.

其中一场里,一人用手机联系另外一人,憔悴的面容、粗糙的手和手机破碎的屏幕,都表明生活的不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前的这一幕,更让观众怀念两人辛苦但开心的牧场时光,淡淡的哀伤便油然而生.

片名bitterbrush是一种牧牛的灌木类植物,导演用此片名,应该是想表达女性的坚韧,在用谷歌翻译之前,这个片名让我想起王兵的《苦钱》(bitter money),事实上确实有某种相似之处,都表现了劳动者生存之艰苦.

导演: Marusya Syroechkovskaya
制片国家/地区: 瑞典 / 挪威
语言: 俄语
上映日期: 2022-04-12(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103分钟

我试图去用简短的文字概括影片的内容,最终发现都没有官方的简介准确和生动,因此还是引用官方的简介来介绍这部影片:“Marusya 16 岁，和许多俄罗斯青少年一样，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她在另一个千禧年遇到了她的灵魂伴侣，Kimi。

他们花了十年时间拍摄他们年轻时的快乐和焦虑、快乐和痛苦，在‘萧条的俄罗斯’中被暴力和专制政权压制。这部电影是发自内心的呐喊，是对整个沉默的一代的致敬。”本片的特点是十多年时间跨度的影像,展现了Kimi,一位俄罗斯青年人由活力四射走向衰败,最终死亡的全过程.

在十年前,摄影机是导演Marusya和Kimi的生活方式,像是现在的Vlog,摄影机共享着两人的喜悦和愤怒.后来两人分手了,各自开始了不同的人生,Kimi慢慢地无法适应生活,而Marusya渐渐成了一名导演,掌握了自己的生活.

每当Kimi有重大的选择的时候,会联系Marusya,Marusya就会带着摄影机过来,在帮助Kimi的同时也进行拍摄.这时候,摄影机不再是两人生活的分享,而是Marusya有意识地在拍摄Kimi.这种关系让我想起周浩的《龙哥》.政治的内容作为一个贯穿全片的背景和时间线索,提醒着年轻人生活感受与政府的关系.

导演: Lucie Králová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捷克 / 斯洛伐克
语言: 捷克语
上映日期: 2022-04-10(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91分钟

本片是捷克著名作曲家杨·卡普尔的传记片,但它与一般的传记片不同,它没有访谈、也没有解说,全片由三部分素材构成:实验歌剧、杨·卡普尔私人拍摄的胶片影像素材和一些历史资料.而导演在影片中和海报上也称影片是“a documentary opera”,翻译过来是纪录片歌剧.

可以这么理解,导演采用实验歌剧的方式代替了一般传记片中的访谈和解说,实验歌剧的方式提供了形式感的影像和极具节奏感的声音和少许的语言信息,而访谈和解说是由大量逻辑性的语言组成,当我们在看一部传统的传记片的时候,大量的信息接收是靠访谈和解说等语言形式来完成的,而在观看本片的时候,语言退位,影像和抽象的声音节奏占据主体位置.

歌剧虽然包含有语言信息,但很少,只有一些关键句子和关键词.某种程度上,歌剧的声音像是默片影像的音效和配乐,它让我们更好地去感受影像,而在一般的传记片中,影像是辅助于语言的,因此本片的视听更加接近现在所提倡的电影本体.

前段时间我在电影资料馆看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的传记片《塔可夫斯基:在电影中祈祷》,此片由大量的塔科夫斯基访谈录音和电影画面以及一些幕后资料组成.在此片中,访谈录音占据了主体位置,而大量的哲学式的抽象的语言让我完全跟不上,更没有时间去理解画面信息,相同的信息,我更愿意去读塔尔科夫斯基的文字,因此开场没多久我就睡着了,场内甚至有观众打起了呼噜.相比而言,本片简直是视听上的享受.本片为传记片、甚至是所有类型的纪录片都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与可能性.

导演: Ha Le Diem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越南
语言: 越南语 / 苗语
上映日期: 2021-11-19(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
片长: 90分钟

在越南北部山区的苗族中,有抢婚的习俗,男方可以在女方不同意的前提下将女方抢走,据说这个习俗与大量当地女孩嫁到中国有关,当地的穷人们只能通过抢婚来完成婚配和家族延续.本片导演跟拍主人公Di三年,展现了一个关于这个习俗的完整案例.

影片塑造了性格鲜明的一家人:Di,Di的母亲和父亲.同时,虽然导演没有出镜,但却是影片中重要的人物.通过后来查阅资料,我了解到导演是一位越南的彝族女孩,年纪不大,和当地语言也不通.

在观影过程中我哭过两次,后来发现这两次都与镜头后面的导演有关.第一次是在当地的新年活动之后,Di坐上一个男孩的摩托车走了,导演很慌张,她马上去Di的家里找Di的爸爸妈妈,妈妈还安慰她不要着急.其实影片中的当事人们对于抢婚这个习俗的看法比较复杂.

Di的父亲作为这个习俗的受益者,当然是支持的,因为Di的妈妈当年就是抢来的.Di的母亲会更复杂一点,她一方面很着急,打电话告诉女儿晚上睡觉要穿好衣服,一方面会问询问男孩的家里有没有钱,而且第一反应是女儿走了没人帮她干活.而Di本人也在与男孩们玩感情游戏.只有镜头后的导演,是真切地担心Di的处境.在影片的高潮部分,男方的人来抢人的时候,Di对着镜头求救,导演第一次动手去拉Di,Di的外婆拦住了她,导演第二次激动地去拉Di的时候,被男方的人推开了,抢人者气愤而惊恐地看着镜头.此刻,我们很明显地感受到,虽然只有导演是真正地担心Di,但在这里她是外人,甚至是唯一的外人,这也是最让人揪心的时刻.

好在最后男孩放弃了抢婚,两人喝了分手酒.在看完影片后,我很好奇一直在镜头后面没有露脸的导演到底长什么样,因为她如此牵动观众的心,然后我在youtube上搜到了导演去年在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期间接受采访的视频,这才觉得完满了.然后我有了一个思考,当一个拍摄者介入到这种程度,已然成了影片中重要的角色时,是不是直接现身会更好.

另外还有一个感受,影片的剪辑很流畅,很像一部剧情电影,在看的时候有种好坏分明的感觉,抢婚完全成了一种恶的野蛮行径,而没有去探究其成因,这多少有些遗憾,也因此对这种处理方式表示怀疑,也有可能是因为导演语言不通,无法进行深层次的交流,等素材到了法国剪辑师的手里,就变得更加简单直接了.

导演: Adam Paaske
类型: 纪录片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丹麦
上映日期: 2022-03(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节)
片长: 30分钟

影片展现了丹麦的富人们在夏日度假别墅的休闲活动.小朋友在各种私人游乐设施玩耍;两位女性老人讨论如何打开电视;一对年轻情侣无论在厨房、野外还是睡觉,都会有些奇怪的亲密动作;中年人对着空气玩VR游戏,在门前的地洞里掏出一瓶饮料.全片由这些正常但又有些好笑的场景组成,每一场戏只有一个全景镜头,再加上低饱和度的画面,简直感觉自己在看一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

导演: Tizian Büchi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瑞士
语言: 阿拉伯语 / 法语 / 西班牙语 / 葡萄牙语
上映日期: 2022-04-09(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106分钟

本届影展国际竞赛单元的评委会大奖.导演对瑞士的一个社区进行研究.这个社区的居民由退休的本地居民和各国的移民难民组成,影片的两位主角分别是刚果和伊拉克的移民或难民,他们现在是社区的巡逻员,镜头跟随两位巡逻员去展示社区的一些信息.

片中有一些神秘性的内容是虚构的,年轻情侣难民出现在神秘的河边,像是欧洲的某种隐喻.影片还有一个特点是视角的切换,影片大部分时候是以两位巡逻员的视角进行,比如他们跟二楼窗户内的本地居民聊天,下一个镜头可能就是从二楼本地居民的视角看他们.

影片偶尔也会离开两位主角,去拍摄一些本地居民和女性移民群体的一些谈话.关于移民社区的纪录片,不免会想到怀斯曼的《在杰克逊高地》,但与《在杰克逊高地》相比,本片能提供的社会信息非常地少,所以我不是很能理解影片的获奖,在影片的官方介绍中提到,本片是对监视社会的巧妙质疑,但我在看的时候并没有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也有可能因为是英文字幕的阅读障碍,有一场很长的女性讨论我没有完全看懂.

导演: Simon Brückner
编剧: Simon Brückner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德国
语言: 德语
上映日期: 2022-02(柏林电影节)
片长: 110分钟

本片分为六个章节,在前沿部分表明了制作本片的原因:AfD党在德国常常被民众认为是接近纳粹的极右翼政党,因此AfD拍摄本片,以让大家了解真实的AfD.从影片的制作意图推测,影片有可能是宣传性质的,但看完全片,你会发现导演是以完全客观的、直接电影的方式记录了该政党一年以来的活动,包括:拉票活动、党内的候选人选举、大选,以及一些该政党参与的社会活动.因此本片展示了德国一个政党的日常运转,涉及的社会议题也涵盖了环保、难民、防疫政策、灾难等热门话题,这一点很像怀斯曼的作品.

但与怀斯曼不同的是,本片展示了摄影机对拍摄对象的影响,很多人也做了面部模糊处理,影片的第一场就展示了摄影机的存在,这是一场党内会议,一位会议成员说:“这个拍摄不会泄密吧?”,另一位会议成员说:“不会,影片制作完成应该是一年后的事了,那时候这个已经不是秘密了.”

在另外一场中,一位成员坚持不让拍摄,并与其他成员争论了一会,最后他说:“好吧,你们可以拍摄,当我不会发表意见的.”从影片呈现出的内容来看,该政党的活动确实看不出极端,也完全不让人感到讨厌.有一场是一些党内成员驱车来到一个难民营旁的教堂,他们说很快教堂就会到处都是,就在这时他们发现远处有两个难民的身影,大家变得紧张起来,当发现难民朝别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一段算是影片中少有的通过视觉表现出该党派对涌入的难民的恐惧与距离感.由于该片对话较多,再次感叹自己英文水平太烂.

导演: Einari Paakkanen
制片国家/地区: 芬兰
语言: 芬兰语
上映日期: 2022-01(DocPoint) / 2022-03-25(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节)
片长: 72分钟

“唱卡拉OK的人都是有故事的”,这句话可以作为本片核心表达.影片展现了一群有故事的人:刚刚失去好友的中年男人;对抗癌症的女人;生活不如意的修车工人;害羞的年轻人等等,唱卡拉OK能缓解他们的悲伤与喜悦,也能将他们的故事化成一种情绪传达给观众.本片在制作上与其他影片相比没有什么特点,比较中规中矩的电视纪录片的制作方式,但看着这些人带着故事唱歌的时候,还是很温暖的.

导演: 张文倩
主演: 张文倩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2-04-14(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123分钟

导演将镜头对准自己的五口之家,英文片名“A Long Journey Home”更接近作者想表达的主题,与家人沟通是漫长的旅途,这在当下的中国可以说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影片中两代人观点的碰撞平移到我的家庭中完全成立,但我作为一个纪录片创作者,从来不敢将镜头对准自己的家庭,我也尽量避免与家人发生争吵,办法就是减少沟通.我很佩服作者的勇气,因为一旦准备拍摄,你就要面对,不能躲避,甚至要把自己抛入漩涡之中.

影片的另一大特点是视听上的,全片除了一个摇镜头外,全部使用固定的全景镜头,镜头的构图保证空间的完整.主要的空间是卧室、厨房和客厅.尤其是在厨房的时候,人比较多,固定长镜头中,我们能看见丰富的人物动作和调度,而且观众有权利和时间选择去观看哪一部分.

有一场吵架的戏,人物会出画,只能听见声音,然后人还会再次入画,简单的固定镜头却产生了异常丰富的场面调度,因此本片在视听上是成功的.这种固定长镜头拍摄家庭空间的纪录片,比较极致的是朱声仄的《又一年》,导演在一次访谈中也说明了如此拍摄的用意,是一种电影本体上的探索,观看方式的新尝试.

导演: 卢盈良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台湾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2-04-10(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90分钟
又名: A Holy Family
IMDb: tt19609954

由于与家庭的隔阂,导演常年生活在城市,鲜少回乡村的家,他的父母和哥哥都生活在乡村.有一天导演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说她可能时日不多了,导演觉得是时候面对自己的家庭了,于是拿起摄像机,开启了这趟与家庭沟通的旅程.

可能是因为父母的年迈,导演的这趟旅程是抱着和解的愿望,因此本片的整体基调是温暖的.片中哥哥的这条线比较完整,导演仔细拍摄了哥哥家的圣女果从播种到发芽、水灾、收获的全过程,这个过程也象征着导演的这趟与家庭和解的旅程,是温暖的.

导演: 王申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 法国 / 希腊 / 荷兰
语言: 汉语普通话 / 英语 / 希腊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2021-11-21(IDFA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
片长: 97分钟

从片名和影片的开始部分看,我以为本片讲述的是全球化背景下希腊的大理石在全球生产链条上的旅行,但最终发现这部分在片中占的比例不算很多,影片还展现了希腊双胞胎姐妹在中国的工作、义乌小商品市场、小商品的制作工厂以及一些不知如何分类的段落,因此在刚看完的时候有些疑惑.在看完导演的访谈之后大概明白了,导演想展示的是机械复制的文化符号在异文化地区放置产生的魔幻景观.

例如希腊双胞胎姐妹在南锣鼓巷用中文直播;中国工人在打磨希腊雕塑;大爷大妈在西式符号建筑下跳广场舞打太极,工厂的小朋友在给美国文化内容的小饰品上色.国内在2015有一个系列专题纪录片《和全世界做生意》,里面有一集拍的是义乌小商品市场,那里面展现的义乌小商品市场是人潮拥挤的、寸土寸金的,任何一个小配件发货都是按集装箱算的.

而在本片中的义乌小商品市场是静止的,店主在满屋子的小商品中睡着,声音是非现场的、多种交织的,以此塑造出一个奇特的景观和超现实的声音.相似的处理在影片中随处可见,例如在拍河北的雕塑家的时候,前期也会进行正常的人物专访,但在剪辑的时候,会有意将声音从人物的面部分开,与一些机械的、空旷的物和空间并置,这种处理方式会将素材中的“人味”去除,呈现出某种机械的,“无意义”的感觉.

而在工厂段落有一段对小女孩的采访,保留了实时的,声画统一的,采访者在画外的问话也保留了,因此这一段也是全片最有“人味”的部分.最近在看奥斯卡提名纪录片《登楼叹》时,也会有这种没有“人味”的感觉,同样的场景,影片呈现出的感受与我们日常感受的不一样,目前当我遇到这种情况时我会保持警惕,因为我对此还没有思考清楚.

导演: 赵煦
类型: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2-04-11(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20分钟
又名: Life, as a Dream

影片分五个段落,每个段落呈现一位劳动者在其工作空间睡觉的静止镜头,画外音是该劳动者以一种梦呓的语气说着自己的一个梦,这个梦的内容与画面结合在一起,既有一种独特的视听体验,又能让人感受到该工作的劳累与劳动者的疲惫.

导演的这个创意真的很棒,以极端安静的手段呈现出极端的疲惫.如果这个构思拓展成长片,放在美术馆展映,观众一边睡一边看,我绝对会去体验的,蔡明亮在台湾一直进行这样的实践.

导演: 王君弘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台湾 / 法国
语言: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1-11-19(台北金马影展) / 2022-04-14(瑞士真实影展)
片长: 79分钟
又名: Far Away Eyes

单从形态上看更接近于剧情片,制作方对外定位为纪录片,说明片中人物的身份、状态以及生活空间是真实的,通过虚构的、摆拍的情节和镜头来作为结构,重点是展现主人公的生存状态.我对台湾现在的青年群体不太了解,所以也无法判断片中主人公的状态是普遍的还是个例的.

片中人物的生活看似是窘迫的文艺青年的生活状态,与政治无关,但选举作为背景,出现在各处.有一场是主角走过一幅选举的大型海报,海报上是一位候选人的照片,配上的文字大概意思是:保护中产阶级的利益.

主角走过后,下一个镜头是该海报燃烧的镜头,这个镜头应该是片中唯一的展现了主角对政治的态度,那是一种愤怒.在这一点上,本片与上文提到的《如何拯救一名死去的朋友》有相同之处.影片在整体上表现出一种末日与没有希望的感觉.这让我想起以前在学校,一位台湾师哥在他的毕业作品映后说过的话,他说现在大陆的年轻人流行躺平,但台湾的年轻人已经躺平二十年了.

结语：从四月底看完这些影片,到现在写完观后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深感写文字对我来说是艰难的,也远远不能完全展示看影片时候的丰富感受,写再多都不如直接观看影片,希望国内能有更多的渠道能到这些全世界丰富多样的纪录片作品.影像作为一种语言,越来越多地代替文字,将全人类的感受和经验进行表达和交流,有纪录片看是幸福的,尤其是看那么多世界各地的、形式多样的、自由的纪录片作品.

齐博

摄影师，纪录片导演；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纪录片《南》获第十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片提名；纪录片《房产销售员》入选2019瑞士真实电影节产业单元；纪录片《小镇》入选2021瑞士真实电影节产业单元电影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