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特斯拉到小米汽车，车企和地方政府的爱怨情杀永不停

撰文 | 郝庆谦

责编 | 齐卿

政府财政补贴，

普惠新能源车企

为促进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自2009年补贴政策出台后，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开始增长。2013年，随着试点区域及补贴类别的扩大，行业迅速迎来爆发期（图1）。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批批造车新势力先后涌入汽车产业。梳理了主要新势力成立时间和总部所在地后可以看到（表1），补贴政策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

根据补贴政策的具体内容（表2），2013年起，新能源汽车补贴的试点范围扩大至88个城市，各类新能源汽车均可获得补贴。从试点城市到试点区域，再到全国推广，在这样的时间点，新势力开始纷纷成立，总部和生产基地的选址也和政策的试点所在地保持着高度一致。

另一方面，国家为了提升新能源汽车的节油能力和续航里程，对纯电、混动以及燃料电池补贴给出了详细的标准。从补贴标准的变化看，获得补贴的技术门槛在逐步提高，但补贴的金额在逐年退坡。不难发现，国家对新能源汽车的补贴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使新能源车企具备内生动力，通过市场竞争机制实现优胜劣汰，最终做强新能源汽车产业。

以纯电动汽车为例（图2），2013年，电池续航里程达到80公里即可获得补贴。到了2019年，续航达到250公里才能享受补贴。

除了续航里程的门槛提高外，补贴的范围也在调整，2019年之后，直接由150≤R<200，200≤R<250，250≤R<300，300≤R<400，400≤R五档减至两档（表3），继续鼓励新能源车企加大对电池技术的研发。

在补贴持续激励下，新能源汽车相关技术也在不断提升。根据《2022年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趋势报告》，目前主流纯电动汽车电池续航里程集中在400~600KM。600KM以上的车型也在逐渐增加，如广汽AION LX Plus、蔚来ET7、极氪001等。

如果没有补贴，新能源汽车产业或许难以取得如今的成就。查看车企年报发现，即使到今天，多数新能源车企依然存在亏损。如最早进入新能源领汽车领域的北汽蓝谷（原北汽新能源），2021年营收86.97亿元，净亏损达52.44亿元；蔚来2021年营收361.4亿元，净亏损40.2亿元；比亚迪2021年营收2161.42亿元，归母净利润30.45亿元。其中，计入当期非经常性损益的政府补助金额为22.63亿元。这意味着，比亚迪的主要利润来源并非主营业务盈利带来的。

比亚迪尚且如此，更何况蔚来这样从0开始的新能源车企。所以在初始阶段，财政补贴是一种必要且有效的支持手段，以帮助企业渡过初步成长阶段，从而具备一定的资金储备用于技术研发。然而，补贴之外，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下来，借力或许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借势地方政府，

实现逆风翻盘

曾经，陷入财务危机的特斯拉，借助上海市政府的力量实现了逆风翻盘。2022年上1~6月，特斯拉Model Y以13.6万辆销量位居国内SUV销量排行榜第一。在国际上，据知名汽车市调网站《Focus2Move》公布的 2022 年 1~7 月全球SUV排行榜，特斯拉Model Y以 33.5 万辆销量位居第三，仅次于丰田RAV4 和本田 CR-V。如果排除燃油车类别，单看新能源SUV销量，特斯拉无疑是全球霸主。

和特斯拉经历有些类似的蔚来，也在危机关头得到了政府援助。李斌曾在公开场合表示是合肥市政府救了蔚来。蔚来最初注册地在上海，后来选择合肥作为中国总部，最直接的原因是合肥市政府的投资。除此之外，比起上海市政府，合肥市政府能够给予蔚来更多支持。

从政府层面的发展重心看，2017年，安徽提出2020年初步确立新能源汽车强省地位以及2030年安徽汽车自主品牌进入国际知名品牌行列的发展目标。合肥市入选国家首批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示范城市，并被安徽确定为省级新能源汽车重大新兴产业基地。为支持新能源汽车产业创新发展和推广，进一步做大、做强新能源汽车产业，打造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集聚发展基地，安徽省政府出台了各种奖励措施。

这些措施包括对审核认定的共性关键技术研发及产业化项目，给予承担单位投入最高50%的补助，单个项目补助金额最高3000万元。对省内企业每新上1个新能源汽车产品公告，新能源乘用车销售达到2000辆给予一次性奖励100万元。对新能源汽车销量占全国新能源汽车销量比重比上一年度增长0.5个百分点及以上的省内企业，省给予一次性奖励500万元，连续3年销量环比增长0.5个百分点及以上，再奖励1000万元。对年销售新能源乘用车达到10000辆及以上的省内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再给予一次性奖励500万元。

如此丰厚的奖励对于缺钱的蔚来而言，诱惑力可想而知。另外，安徽既然要建设新能源汽车强省，势必需要自主创新、技术创新，打造本省知名品牌车企。蔚来高端新能源汽车及换电模式的发展路线刚好符合安徽的需求。相比之下，上海市政府不但没有资金上的支持，而且对特斯拉宠爱有加。以蔚来的实力，想要享受和特斯拉一样的“超国民待遇”，恐怕难以实现。比起车企需要政府，被政府需要对蔚来更有意义。

当然，蔚来中国落户合肥还有其他因素。在蔚来之前，安徽已有江淮和奇瑞，产业集群和供应链体系已经基本形成。合肥工业大学被业界称为汽车界的“黄埔军校”。在中国人工智能领域，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校友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科大讯飞创始人、商汤科技创始人、原自动驾驶公司Momenta联合创始人均毕业于该校。两所高校可以为蔚来提供源源不断的研发和技术人才。

其实，无论特斯拉还是蔚来，选择总部所在地都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唯一不确定的是如何“卖个高价”，最大程度获取地方政府的支持。蔚来在落户之前同浙江湖州、北京亦庄均有洽谈，但都无果而终，真实的原因并不被外界所知。但从特斯拉和蔚来后来的发展看，地方政府在引进车企而进行的博弈，让车企受益颇丰。

小米官宣造车之后，上海、武汉、合肥、西安、北京等均对小米抛出了橄榄枝，但雷军在多方接触后最终选择了北京亦庄。雷军走访的目的之一，或许是要看政府的态度。上海和合肥已经拥有特斯拉和蔚来，小米汽车能够享受多少优待并不确定。北京亦庄不同，虽然北汽蓝谷已入驻，但持续亏损的北汽蓝谷显然难当大任。亦庄更需要像小米这样兼具体量、品牌、技术的公司来引领高端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

而且，北京亦庄在失去蔚来之后，对小米的支持只会有增无减。据了解，推动小米汽车开工作为科技创新的一部分被写进了政府工作报告。经开区负责人介绍，北京经开区将举全区之力，在市区两级工作专班的积极推进下，为小米汽车项目做好保障服务，推动项目早日开工投产，将小米汽车打造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新能源汽车民族品牌，为北京建成全球智能网联汽车科技创新高地做出贡献。

在建厂、审批、生产资质申请等后续工作上，北京经开区的支持对小米汽车项目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另外，从小米角度看，立志打造国际级智能网联汽车产业生态的亦庄和自身的战略目标更加契合。北京亦庄不仅是全球第一个网联云控式高级别自动驾驶示范区，还是全国第一个智能网联汽车政策先行区，对于定位于自动驾驶的小米来说再合适不过。小米收购的自动驾驶技术公司深动科技同样位于北京。从业务和人才保留的考虑出发，北京无疑是最佳选择。

再者，相比其上海、合肥等地。北京具有无可比拟的人才资源优势，拥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等多所双一流高校，能够在汽车新四化方面持续提供技术人才。

从特斯拉到小米，地方政府和车企虽是各取所需，但从需要和被需要的程度看，特斯拉、蔚来、小米无疑都是更大的赢家。

签订对赌协议，

地方政府不是慈善家

然而地方政府绝非慈善家，根据上海与特斯拉签订的协议要求，自2023年起，特斯拉每年向上海市政府纳税22.3亿元，如未达成，则应归还相应土地。只是如今看这份协议，特斯拉凭借土地、贷款、政策上的各种优惠，赚得钵满盆满，纳税和就业贡献却远比不上其他车企。2020年，特斯拉甚至拿到高达21.2亿元的补贴资金，超过其他所有车企。

上海市政府在对赌协议中收获了什么？可能精明的上海市政府自有盘算。如果税收和就业并非第一要事，那么就是要特斯拉带动产业升级、优化基础设施配套、打造高端产业集群。至于特斯拉是否能够满足其愿望，只有政府最清楚。

相比上海，合肥市政府在对赌协议中显得更加强势，要求也更加具体。既要拯救蔚来，又要蔚来中国在收到投资后48个月内提交IPO，并在60个月内完成上市。若上市失败，或控股权发生变化，创始人要回购蔚来中国股份，赎回价格为合肥战略投资者的投资总额，并以年利率8.5%计算利息。在营收方面，要求蔚来汽车在2020年实现营收148亿元，上市三款新车。2024年达到1200亿元，并上市6-8款新。2020~2025年企业总营收要实现4200亿元。

可见政府偏爱是有条件的。毕竟作为投资方，合肥市政府是要回报的。合肥和上海不同，上海失去特斯拉，短时间内很难或者找不到第二家类似车企。但合肥除了蔚来，依然有其他选择。而蔚来想要持续获得合肥市政府的青睐和继续投资，就必须完成对赌协议上的要求，即上市、车型、营收样样不能少。

引入新能源车企，地方政府已不再仅仅局限于扮演辅助的角色，而是越来越深入地参与到车企的运营之中。在新能源汽车上半场风口过后，地方政府对车企的投入也更加谨慎。尽管需要车企，但也不会不计后果的投入。从特斯拉到蔚来，再到小米汽车，也许下半场还会有更多新新势力加入。在风口收紧的环境下，联姻地方政府，借力使力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之一。车企和地方政府之间虽是相互成全，但也少不了利益博弈，在可预见的未来，双方相爱相杀的纠缠可能将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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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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