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资产10亿的地产家庭,我的动力是不让家里破产
毕竟很少人像我这样,家里有公司等着继承
1939年冬天,美国的中部城市奥马哈,一个9岁的男孩在院子里玩雪。他把少量积雪揉成一个雪球,然后把它放在地上慢慢滚动,雪球越滚越大……若干年后,他把这个经验总结成一句投资界的著名的“滚雪球理论”,他就是投资界的传奇,沃伦·巴菲特。
21世纪的中国北京,一个地产商家的公子看完了这本名为《滚雪球》的巴菲特传记,他把自己的网名起为“滚雪球的大仓鼠”,从财经文章到日常生活,他开始陆陆续续分享自己身为“富二代”的生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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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仓鼠”自己的分享来看,他有着堪比小说男主的身世:含着金钥匙出生,家里资产超十亿,26岁名下就拥有三套房产,总共约800平,而且还在北大读商科硕士。但他的视频里,又总是透露出一种平易近人的朴实感:晚上九点还撑着眼皮上网课,背着父母偷偷打两把游戏,床上的碎花被总是乱作一团……
出生在上亿资产的家庭里,有哪些事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为了继承父亲的家业,又需要背负怎样的压力?我们和他一起聊了聊:
一
地产商二代
看客:你家是做房地产的,名下是不是有很多套房子?
仓鼠:我本人名下现在是有三套房产的,加起来大概是800平左右,家里的话北京、香港、洛杉矶都有房产,之前每年这三个地方都会住几个月。
小时候我们家在北京常住的房子是自己盖的,一个顶楼的复式,我小时候觉得巨大无比,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也就300多平,但是挑高很高,我小时候真觉得像城堡一样。现在目前常住的有一套是实用面积420平的,在市中心,然后还有我自己一套很小的,我觉得一个人住也挺好的吧,大概建筑面积在90平。
香港常住的那套在我的视频里出现过,大概150平,买的时候5000多万,最近我爸又新买了一套,可能换算到面积就80平,但是也花了2300多万。对我爸来说,尤其是往些年赚钱赚更多的时候,买房确实是挺随意的一件事,他不会问其他人,就是看到很喜欢,就像我可能看到一件衣服,一时头脑一热,就买了。
仓鼠在香港跑马地的家,售价约5000万
看客:那你小的时候知道自己家里挺有钱的吗?
仓鼠:我就不会往这方面想。其实我家也不算特别厉害的,做的地产项目大家一般也没听说过,在学校里差不多中上游的水平,更靠前的还有国内响当当的地产大亨,家里资产数百亿,他们家两个儿子都是我的同学;还有一些同学很低调,我也不知道他家里具体做什么的,但一放学就会有一群保镖跟着他。
我们那个私立学校的学费应该是一年30来万,所以身边接触的人应该都差不多来自中产往上的圈子,这曾让我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大家都很善良。我小时候在三里屯街上走有人说他是星探,觉得我很有潜质,我还因此被骗过大概七八万这个样子。我爸在我16岁生日送了我一块十几万的表,我就觉得这个数字很多,但我对十几万到底是什么概念不太理解。
仓鼠收藏的部分名表
看客:所以到了你们家这种经济水平,买东西还会讨价还价吗?
仓鼠:对,大家可能都觉得有钱就不爱贪小便宜,正相反,你看我现在用的这个iPhone 12 PRO max,就是从电商平台上“百亿补贴”买的。像我们买衣服也经常会去OUTLET(名品促销店),除了LV、爱马仕这种品牌是没有折扣的,其他都是折扣买的。我很讨厌原价买东西的,所以就一定会研究出来最省钱的一个方法。
看客:这种消费理念是不是跟家里对你的教育有关?小时候家里对你严格吗?
仓鼠:我小时候是被管得很严的,我不能随意出家门,也不能和同学出去玩。我爸的确没有很照顾我,但我妈那时候会亲自辅导我,比如背英语。那时候我可害怕了,有什么单词背不出,我妈就把我骂哭了。金钱上也没有很挥霍,那时候我没有固定的零花钱,我妈一次可能给我几百块,花完了再找她要。
我爸妈给我定下两个方针,人要善良,然后学习一定要好,我就一直按照这两个方针去活着。我在小学的时候一直是拿三好学生这些奖项的,可能被严格教育了太久,初中的时候变得很叛逆。
看客:有什么具体的叛逆例子吗?
仓鼠:纹身算不算?
我第一次去纹身的时候不知道纹身这么贵,还找了一个很出名的纹身师,他是给美国的电影演员尼古拉斯·凯奇纹身的,就纹了手臂上这一沓,要1万多块钱。我那天没带够钱,已经晚上12点了,就打电话给我妹,我说你快带着钱从家里出来,来找我。结果我妹妹带着钱还没出来就被我爸妈抓住了,她也不敢说怎么回事,我爸妈就以为我被绑架了,带着一群人冲过来救我。
到了之后发现是个纹身工作室,看到一个纹身师,他们呆了大概5秒,然后把钱付了就把我带回家了,什么都没说,到第二天才跟我说儿子以后不要再纹了。
当然我最后还是纹了一大堆,从18岁到21岁每年都纹,后来没再纹了,一个是觉得身上已经挺多的了,然后也是开始接触社会了,露着很多纹身会被当做三里屯托尼(理发师),我也不想别人一看到我印象里就觉得这人像混社会的。
其实现在也会有麻烦的地方,比如去公司、还有学校里见导师,我都会穿高领,把脖子上的纹身遮一遮。如果能洗掉的话可能也会洗一些,尤其是那些小时候纹的没那么多艺术品位的纹身。
高中毕业考试前,仓鼠请同一位纹身师在后背纹下了第二处纹身
看客:那你真的遇到过绑架吗?
仓鼠:小时候有一阵子,我父母老是接到恐吓电话,说我看到你们儿子了,你们儿子现在就在家里沙发上跳舞,或者说你们儿子刚去上学,你们赶快把钱给我。
这个事情一直调查了大概半年,这期间我身边多了很多保镖,因为他的威胁不是乱说的,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真的在沙发上跳舞。我爸妈因此非常担心我被绑架,但我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我来说反倒是多了一些叔叔可以陪我,我觉得挺好玩的,过了几年才知道原来那时候有人想绑架我。
最后也是因为他给的东西太细了,什么都知道,警察不停的听录音,由此大概推断他在哪个位置,最后发现竟然是我们自己公司的员工,就把他抓起来了。后来爸妈也对他从轻处理了,因为他只是恐吓我们,没有真的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我长大之后可能还遇到过他。有一次打车的时候,司机说认识我,曾经是我爸公司的员工,他说有好多话想对我说,但最后他说如果以后有缘再见到一次再跟我说。他还跟我说社会上有很多坏人,叫我小心一点,我就在想他是不是那个想绑架我的人。
看客:你自己的社交圈子里,有因为你家很有钱所以故意接近你的吗?
仓鼠:我的其中两任前女友,现在回想过来也算是骗我钱吧。
有一任是我那时也很叛逆,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跑到一家偶像公司当练习生、学唱歌跳舞,我跟她在练习室一起上课认识的。她那时候教我说可以把父母租房的押金拿过来给她花,那时候我还比较小,还真的就这么做了。
另一任我们在一起共两个月,我们一起旅游购物,可能花了30来万这个样子。
我那时候对恋爱的想法是很天真的,就想有段“甜甜的爱情”那种样子,然后那时候我也不会把人心想得太复杂,就觉得她是00后,很可爱,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压根没想到,反而我才是最单纯的那一个。
她不光花着我的钱,我还是她的小三,她朋友圈里秀恩爱都是屏蔽别人的,她还有另外一个QQ号是专门秀和她另外一个男朋友。发现真相得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傻了,傻了快一年,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心是挺复杂的。
二
“读北大是想省钱”
看客:我记得你说过,小学的时候还遭遇过校园暴力?
仓鼠:对,我小的时候不太合群,也不能说是自闭,就是很害怕和家人以外的人说话,整个人在班上也不出声,但学习又很好,基本上男生都不跟我做朋友,但女同学都跟我关系比较好这样子,结果有更多人排斥我,觉得我是个异类。
后来我记得是出了那种PSP游戏机,特别火,我跟班里的同学一起打《怪物猎人》,我才开始有朋友了,那大概是五六年级的时候吧。
然后初中以后因为进篮球队,我又开始被人欺负了。我记得队里有一个特别高的法国人,他1米9,天天语言暴力,跟我说你这身体还打什么篮球,就反正那类的东西,让我那个时候过得有点压抑,当时转学也跟这有关。
没想到转学之后一次比赛上,我又跟他对上了。我就记得那场比赛里他有一次上篮,我直接把他的球死死钉在了篮板上,特别爽,然后我就看着他,心里想终于报仇了。
看客:那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告诉他们,“我爸爸妈妈是非常厉害的人,你不可以欺负我”?
仓鼠:倒没有,因为那时候其实我不觉得我爸爸妈妈厉害,觉得大家的家庭条件其实都差不多。然后也就没有什么权力、财富这样的概念。像我初中的时候,我梦想还是当一个巴士司机,我就觉得巴士很酷,我是对一些社会法则之类的东西没有概念的。
看客:所以你是到读大学时才开始对钱有概念了吗?
仓鼠:对,其实我硕士决定去北大读也是一个省钱的决定。我那时候挺怕自己没有书读的,所以还申请了伦敦的帝国理工,结果两个都录取了。我想如果去英国的话,机票来回几十万,要租个公寓,我也不能住太破,又要几十万出去,肯定会再弄辆车,我出去海外至少买一辆玛莎拉蒂以上级别的,这样又几十万,学费又几十万,……综合下来,我觉得我花我家的钱已经够多的了,我自己大概心里有个账,以后我要赚多少钱来回报我家人,所以我最后就选择留在中国,读了北大。
看客:你心里面那笔账,大概家里给你花了多少?
仓鼠:总的来说,我如果能赚个1500到2000万的话,基本上这个账应该就平了,但是我不想说平了,我觉得作为一个孩子应该报答自己的家庭。
看客:北大最珍贵的部分对你来讲是什么?
仓鼠:平台吧,学校的资源和课程、老师是最珍贵的,比如我今年五月份在“价值投资”这门课上拿到了前三,就有一个出国的机会,去参加了巴菲特的年会,我看到很多至少身价9位数、10位数美元的老牌投资人,跟我们一样凌晨4点在会议门口排队,大家一起合影一起聊天,完全跟普通人一样,这让我觉得他们之所以成功也是有他们的理由的。
那天巴菲特的讲话也很触动我。他和搭档芒格两个90多岁的老神仙在台上,就跟说相声一样讲7个小时都不带累的。虽然他也没有回答一些很具体的投资秘籍,但对我们学商科的人来说,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巴菲特和芒格,就像是朝圣一样了。
仓鼠在2022年巴菲特股东大会上
看客:在北大,你觉得自己和其他同学相比还有哪些不一样的吗?
仓鼠:我能感觉到我同学他们其实压力很大,像现在秋招我都几乎见不到他们。我们的就业目标很不一样。有一门课上老师第一句话就问我们,你未来工作有什么打算?班上唯一就我没有想清楚,其他同学都是有很明确的目标,他们要不停地实习、不停地去找工作,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上课的,大部分人可能一个学期课报的特别满,赶快把学分修完了,然后就去实习,一个学期干三四份实习的都有,我很佩服他们吃苦的精神。
看客:你父亲对你的人生期望是什么?
仓鼠:我父亲他其实不希望我去管家里的事情,他希望我要么找个好机会自己创业,要么就去投行或者基金里当一个精英打工人,他很希望我这样自己先去拼搏个10~20年。我父亲老跟我说,你不要老看家里有点资产,你就觉得自己人生就这样了,然后就会讲什么人都是要出去拼的,他自己怎么艰难打拼到现在……他的创业故事我已经听大概十几次了。
我爸爸是香港人,最早是干国际贸易的,到了90年代初的时候,合伙人们都说大陆地产应该是有机会的,但那个时候国外银行都不愿意借钱,我记得我爸最早的那几批借款合同,年利息将近50%,就是高利贷。那个时候其实挺危险的,但他还是带着妈妈来了,在金融街上开发了第一个地产项目,卖掉以后又开发了我们家第一栋住宅项目,他们两个南方人这才慢慢在北京安顿出一个家的样子来。
反正他经历了很多苦难才到今天这个地步,然后他就会希望我也去做同样的事情。
看客:你自己对金钱的欲望很强吗?
仓鼠:我个人倒还好,其实我赚钱的动力一方面就是我想满足我父母的期望,一方面我其实挺喜欢照顾流浪狗的。我其实有个梦想是未来开一个全北京最大的流浪猫狗收容中心,专门去收容小动物,肯定也是要钱来跑,所以我对钱的追求一方面就是报答父母,二就是完成我自己的一些想法。
三
继承者
看客:你多大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
仓鼠:我大三的时候,学校要求实习,我妈说你还没有干过一天活,不如先在公司里待着看看,我也是从那开始对金钱这种东西有概念。
我们家会出租地产,就会接触到很多中介,了解到他们的生活的一些心酸。也会和一些不太愉快的人打交道,我记得第一次有两个中介是想坑我来的,他们觉得我涉世未深,不停的请我喝酒,还要带我去一些不良场所。喝酒我ok,不良场所我拒绝掉了。接触到这些,就开始对这个社会有一定的认知了。为了体验生活,我还特地去那种蜗居公寓租了半年,可能就20平,我想看看生活的百态。
看客:那次租房体验如何?
仓鼠:房子太小有点抑郁,但也还好,算是比较干净,一个月房租5000块,但我的衣服放不下,这是我住哪都有的最大的烦恼。然后会有点吵,它是那种青年公寓,半夜还会有网红在隔壁直播。
看客:你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父母会给你工资吗?一个月多少钱?
仓鼠:一个月4000块,差不多是公司里最低的一档,不过我觉得很理所应当,因为我一周只去公司两三天,我的工作量就配这个钱。
看客:进入家里的公司后,你觉得压力最大的工作是哪一项?
仓鼠:一开始面试别人的时候压力很大。我记得我刚入职一个月的时候就开始面试新人了,当时我头发是银色的,看上去很不正经。然后那次面试的还是销售,有应届生,有农村打拼出来的,还有其他行业的中介,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一看我坐在那,他们也挺不把我当一回事的,搞得我在公司必须穿POLO衫这种很中老年的穿着。
但后来就慢慢有经验了,主要是我也被别人面试过了,像考研还有去一些国泰君安、花旗银行之类的公司面试,渐渐明白面试就是要刁难他们,看他们应急之后是怎么反应。银行都爱干这种事,问一些很离谱的问题,就看你怎么反应,他不是希望你能答出来,就是想看你能怎样保持你的逻辑。
看客:你会担心家里破产吗?
仓鼠:会,我其实看身边同学朋友,都是有很多会突然跌入低谷的,这也算是我努力的一个动力,但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遥远的,所以这方面的动力不会很强。比如说我会经营自己的社交平台,包括获得学历也是,不说家里破产,哪怕完全脱离我的原生家庭,我也能靠自己的东西赚钱,哪怕我真的需要去打工了,我也ok。
不过我如果真的打工,我不想干那些传统的行业,我想回我的高中教书,如果不考虑金钱,我挺喜欢当一个老师的,我大学的时候就回去给他们上过一些经济学的课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看客:你其实提到好几次说,“哪怕我就只能继承这个部分”,你爸妈会威胁你不让你继承公司吗?
仓鼠:那倒也没有,但是他们没有给一个很准确的时间线,我会假设他们未来突然哪天干错什么破产了,我只剩下我现在持有的这部分了,而且我不喜欢一直在跟我父母要钱的感觉,就会规划假如只有这些该怎么花、怎么赚。
看客:你父母会防备你吗?
仓鼠:我整个人会尽量去让他们没有理由防备我。而且我其实一直对继承没有很渴望,他们所有给我的东西都不是我要的,他们愿意给我就给,不愿意给我,我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包括他们给我妹、给我哥什么,我从来都不反对。
仓鼠的海外投资账户截图
看客:你是确实不太在意,还是希望父母放松警惕?
仓鼠:一半一半吧。有一半是我确实没有那么在意,这种东西终究不是靠我自己努力挣来的,他们怎么分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无所谓。另一半是我希望一家人和睦相处,不希望他们因为财产要防备我这个人的存在。
看客:你会把“让家里的资产保值”当作自己的使命吗?
仓鼠:对肯定的,因为我也知道我父母他们赚钱有多么不容易,尤其像现在经济已经不是高速成长的环境了,所以保值就显得很重要,哪怕不能大赚了,也要保住自己原有的那些东西。
看客:你会担心自己不管怎样努力,都超越不了父亲了吗?
仓鼠:肯定有这个担心,其实我一直很纠结,就是说觉得自己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超越自己父亲了,所以才会自己去瞎折腾那么多事情。我希望我的未来至少是能跟我父亲平起平坐,但是我父亲也老说赚钱这种东西很多是看命的,就是努力过了,哪怕没成功,至少你也努力过。
看客:对于你来说,现阶段最大的人生烦恼是什么呢?
仓鼠:我老希望自己这一生是有一些成就的,能满足父母对我的期待,但同时我又很习惯去享受生活,有点懒。所以我总是在这两个方向之间纠结,包括我也想不清未来我往哪方面创业,在哪生活。我迷茫未来的方向。
口述 仓鼠 | 采访 田悦 | 内容编辑 百忧解 | 微信编辑 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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