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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体、神态与动作，
是情绪的外在表达。
皮肤的质感、纹理和身体的细微变化，
是时间和环境在我们身上留下的印记。
绽放是过去积累到现在的一个片段，
也是延续到未来的无限可能。
2023年到来之际，我们邀请倪妮，来聊聊自己的变化，关于表演，关于体验，关于可能性，关于未知。
就在采访的前两天，话剧《如梦之梦》官宣倪妮出演顾香兰一角。那时，她刚进组一周，与同场演员们一起在排练室围读剧本、走位。之前，倪妮主演的《幺幺洞捌》是一出两小时左右的话剧，排练了一个半月，而《如梦之梦》是赖声川导演的最庞大、最复杂、最具突破的戏，时长八小时。这么一比，紧迫感自然就来了。
倪妮记得自己第一次观看《如梦之梦》是在彩排场：“其中一桥段，两个角色在走廊中擦肩而过，整座舞台极具形式感，这种形式感带给我一种‘震惊的美’。我看的版本是张本渝老师饰演顾香兰这个角色，我立刻喜欢上了‘顾香兰’，她充满变化。”这份欢喜，倪妮不加掩饰和隐藏，她向赖声川直接表达了创作热情：“赖老师，我想演！”那时，赖声川给她的答复是，你还是太年轻了。对赖声川的回答，倪妮没做太多纠结，她想了想，“以我当时的年纪和阅历，确实难度太大了，何况我也不是什么角色都能驾驭啊，即便在影视剧里我也做不到，何况这是在舞台上，需要和观众零距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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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任赖声川。正如当初赖声川对她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一样，她依旧信任赖声川这一次对她说的“你可以”。倪妮的信任让她无须探究“为什么”，“赖老师选我，就已经传达出一个讯息——‘你的形儿可能像了’，至于再怎么捏，能捏出一个什么样子，每一个具体的细节和每一个切实的感受，还得靠演员自己”。“刚刚你总在提到‘压力’。”倪妮突然点明了这一点，我们这才意识到。“哪怕不是话剧，而是一部新的电影、电视剧，接触到新的角色——在还没有演之前，演员总会想很多，因为你重视、你喜欢、你想尽力做好……诸如此类。在它还没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你都会忐忑不安。这是正常的心理反应。”第一次出演《幺幺洞捌》时，倪妮几乎没有话剧经验，她天天晚上在家手拿剧本，自己跟自己一遍遍地演，她也会反复向赖声川发出各式各样的追问。赖声川对她说，话剧，演一百场不过是打底，现在，倪妮算了算，自己才演了四年三十七场，她需要耐心，需要给自己时间去成长，去等待肢体上的变化、心态上的变化、表演上的变化。“我要做，我必须为它留出时间。”她期待这种变化，每年都让自己回到舞台上。
“因为我是话剧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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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幺洞捌》第一年演出，倪妮心中会翻腾起很多杂念，“我不能忘词”“我要酝酿情绪了”“之后要说日语台词了，不能说错啊”——哪怕穿上戏服，候场那刻，这些话依旧如一道道弹幕划过。《幺幺洞捌》的体量并不大，周末一天可以演两场，一场是下午3点，一场是晚上7点。“第一场，我感觉还行，到了第二场，我就觉得好累。”上台前，累占据了倪妮的大部分感受，但她又会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就像拍摄电影《金陵十三钗》的时候，倪妮的表演老师曾教她一个方法，表演前高抬腿、爬楼梯，使人处于气喘吁吁的状态，“当身体放松了，你说出来的台词（因为太熟悉了，已经可以脱口而出）不管是节奏、还是重音，都是最自然的。当脑子里没有了那么多杂念，给出来的东西反倒是最自然的”。表演老师常说“真听、真看、真感受”，即便不学表演光看综艺节目，我们都能脱口而出这七字要诀，但倪妮到了演过话剧，才慢慢琢磨出怎么才能真正做到“真听、真看、真感受”。虽然手拿脚本，台词背得烂熟，但表演却不能“有备而来”，事先不停想这里我要流泪了、那里我要暴躁了，反倒失掉“真实感”。
有人说，表演就是一颗心，曾经倪妮也深信感受比技巧重要，但越是深入表演这种城堡的内部，倪妮就越能领悟，掌握表演中的这份技巧同样重要：“只有扎实的功底，才能释放你心中的感受。感受是天性，有人天生感受力强，敏感；有人天生偏理性，两者没有对错。但理性和感性得相辅相成啊，单靠一方不太可行。”对表演的喜爱在思考变化间流淌出来，倪妮的这种慷慨激情很容易感染到众人，那是某种天真和理性的融合。她笑着自我调侃，感性的女演员又总喜欢强调自己挺有逻辑的。
关于2019年“金鸡奖”的那则故事在网络上被复制粘贴了无数遍，如果从倪妮的视角来看，是这样的。那天，她穿着一双跟超高的高跟鞋，拎着曳地长裙，正打算去上厕所，没想到必经之路遇上摄影记者拍摄，一位媒体朋友顺势截住她，问，能不能采访几句？倪妮答：“我没有作品，真的没有底气接受你们的采访，等提名了，我给你们采。”这话就成了倪妮的金句，在网络不断发酵，被引用、传播……直到三年后，第3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倪妮凭《漫长的告白》拿到了最佳女主角提名。听起来像是一个故事——有铺垫，也有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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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提名的人总要被问到“紧不紧张”这一题，倪妮嘴上答“还好”，心里更加平静，“我之前看了《妈妈！》，的确好，不论从演员的表演，还有从社会的话题度来说，都没得说。因为没抱着拿奖的心态来，所以反而很放松。”颁奖礼上，袁弘坐倪妮后面，获奖名单公布，袁弘拍了拍倪妮的肩，表达安慰：“没事，没事。”倪妮回头，大笑：“什么没事呀，我就没想过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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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梅得奖时的那番话让倪妮心有戚戚焉，咏梅缓缓道来“曾有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坚持，为什么要做演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这份迷茫需要某些肯定来告诉你，你的选择没有错，不必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为什么要做演员？“因为喜欢这个职业，因为能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这是最常听到的答案，但又不是答案的全部，“人，都希望被认可，希望得到表扬，希望付出的努力，即便大家不知道我背后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但依旧能看见结果，知道有一份肯定在”可以称之为幸运，倪妮遇见了张律导演，这部《漫长的告白》是她喜欢的风格：“整部作品平淡、娓娓道来，好像没什么剧烈的戏剧冲突，好像没说什么具体的故事，但好的电影不是给你一个明确的指向，而是让你根据自己的经历产生不同的思考。”
“对我来说，
这就是值得去做下去的事。”
2020年一月在日本柳川拍摄《漫长的告白》的那二十几天，是令倪妮感到舒适的日子。“我好像不用去想、不用去设计，任何事，到了现场再看，张律导演也许不会按剧本来。他说，他在韩国拍戏的时候，都没什么剧本。他永远不会告诉你该怎么演，可能一条来个二三十遍，也可能一遍就过了，他也许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可能他知道，但他不告诉你——这是他跟演员合作的方式。”《漫长的告白》最初定的名字是《柳川》，延续导演一贯的片名风格，倪妮饰演名为“柳川”的女孩，暂居“柳川”这个地方，“柳川”是人名亦是地名，她是两个男人都钟情的女性的名字，它是三人情感纠葛的发生地，“甚至可以是某种感受，你想象这个地方满是柳树、柳树的颜色、想象这女孩的魅力……”有种错觉，倪妮似柳川，很好地镶嵌进张律的电影世界，虚构时空里，在庭院中读书、在酒馆里唱歌、在街道上起舞、在河川中游船……但它又终究是一种错觉，倪妮此刻正抱着腿，舒服地坐在休息室的圈椅上：“在酒馆唱歌可不是我会干出来的事儿，还有跟两个男人的情感纠葛，也不是我期望会遇到的。”那种飘忽不定的日子，倪妮相信世间有人会爱，他们尝试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但我目前向往的是稳定的，是有根的生活。我希望能有一个’家’，在一个踏实的地方待着。我说的‘家’是指属于自己的地方，至于你们要说的‘家庭’，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是《漫长的告白》，抑或和赖声川合作了话剧的缘故，让倪妮给人留下了某些文艺的想象？她不知道。也许过阵子，大家的印象又会变了。接下来，倪妮有一部大漠探险剧《西出玉门》和一部悬疑犯罪片《消失的她》轮番登场，到时候，她又会变得敞亮而嚣张、干练又仗义。倪妮曾感叹，很多时候，演员在被动地等待一个“最佳机会”，但所谓“最佳”同样也是幻象：“这几年，我意识到，演员应该不停地演。你休息一阵子，再拍戏的时候，真的会觉得生疏。那些好演员，既可以在文艺片中散发个人魅力，又可以在类型片中做到稳、准、狠。”
舞台上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一切仿佛按部就班，一切又总在随机应变，今天演得好，明天可能演得不好；也可能今天演得不好，明天演得非常好，每天都是不同的状况，每天都有崭新的变化，别急着否定自己，不停地演下去。
刚好，《西出玉门》敦煌的戏份拍完，倪妮飞回北京，参加《漫长的告白》的首映礼。在看过电影后，田壮壮对倪妮说了句：“张律导演他一定很‘爱’你。”倪妮大方地承认，是的，她也感受到了。其实，所有看过《漫长的告白》的人都能感受到——当演员在大银幕上被镜头“爱”着的那刻，她就仿佛有光环围绕，散发出独一无二的美。
Q：这次，观众称赞《漫长的告白》中你的镜头很美，当你透过银幕看自己的时候，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A：其实，我看的时候，电影还没上映。我觉得，不管是镜头的拍摄也好，最终的调色也好，还是营造的氛围感也好，包括导演叙事的感觉，就是“好舒服”。我也是这么跟我的团队说的，我很久没在大银幕上看到这么美的自己了。Q：网友很喜欢你在自动售货机前跳舞的那段戏，你自己最喜欢哪一段呢？A：有很多段。除了自动售货机前跳舞的那段——其实，这个镜头还包括前面我们一起走了一段路，还有一个抽烟的镜头……拍摄时间有点久了，我可能不记得具体情节，但依然记得那些感受，坐在长椅上、坐在船里……我说的“美”就是这种舒服。
A：我欣赏的是奚美娟老师和吴彦姝老师那样的“美”，我见到奚美娟老师的时候，就上前跟她说，我特别喜欢您身上的气质，有条不紊的。只要看过她演的《妈妈！》或者《山楂树之恋》，你就能感受到那种优雅、从容和稳；但看到话剧《北京法源寺》里她演的慈禧，你又能感到霸气。我欣赏她们那种岁月沉淀带来的特别魅力。昨天，我还在朋友圈里看到吴彦姝老师拍的杂志大片呢，好可爱，充满了生命力。
Q：这种美因岁月而沉淀，但岁月也会留下它的痕迹，这些会与馈赠同时而来，你如何看待这些变化呢？A：我从来不是一个排斥自然老去的人，我不觉得脸上的斑斑点点或皱纹是很困扰的事。既然人不能抵御自然带给你的变化，那就淡然处之。当然，作为演员，我会做一些基础护肤，毕竟有职业的需要。以上仅代表我个人的、对自己的期许和想法。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包容性很强，你做任何选择都没毛病。Q：说起这个，我想到在《漫长的告白》中，你和中野良子有段对话，中野良子的台词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有好多男人围着我转，但我现在呢，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会很寂寞吗？完全没有，我现在充满活力。”这段话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触动么？A：我能理解有人在小时候希望被很多人——不管是同性或是异性——欣赏的心情，但当你经历过一些事、一些感情——无论是友情、是爱情，还是亲情——你的心态一定会发生变化，反而不觉得被很多人欣赏是必须追求的。你只是会想，别人欣赏也好，不欣赏也好，对我的人生轨迹可以产生多大的影响呢？可能不会有太大影响，我始终以我自己的方式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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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我的新年愿望啊，始终如一：健康、快乐。我一直觉得，这两样是最难实现的。如果能做到这两样的话，其他的事儿都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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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王晓白
摄影 / 刘颂
形象监制 /于昆
妆发 / 高建
撰文 / 陈惊雷
视频制作&剪辑 / HG（studio6pro）
统筹 / 雪丹、匡安安
形象执行/ Tanya
形象协助 / 裴立莹
美术 / Oolong烏龍
外联制片 / FANG-Team_BEE
宣传 / 郑皓铭
助理 / tyrtiti、王一帆、王柳茜
形象助理 / 毛毛
场地 / 上德大象上海
品牌鸣谢 / Gucci
珠宝鸣谢 / CINDY CHAO艺术珠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