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疫情和医疗资源匮乏问题的所见所思社会2022-12-30 11:12由于城乡医疗资源分配严重不均,农村应对疫情的基本资源严重匮乏,加上就医意识淡薄,农村的新冠患者死亡率实际上远远超过城市。12月25日,因93岁高龄的爷爷感染新冠,回山东老家四天,目睹新冠疫情在农村蔓延情况;期间爷爷病情加重,又带他去住院治疗,更是对基层医疗资源情况有了直接观察。总体来看,农村疫情情况比之前预想的要严重很多,是被公共传媒所忽略的角落,希望有关部门和社会能足够重视。1. 波峰提前到来。我的老家山东南部L县,处于苏鲁边界上,距离北京和上海各650公里,人口120万左右。根据之前医学界的预计,像这样的四五线县城,需要在元旦后才开始进入大流行,1月20日左右达到高峰。但是实际上,12月20号左右就开始进入大流行,现在三分二以上的人口已经感染,波峰到来仅比北京晚了10天左右,显然比大家预料的快很多。城镇街面上很多商店都歇业,晚上叫一个外卖,所消耗的时间都得两个小时左右,跟疫情期间北京差不多;村里每天出来站大街、晒太阳的人也明显减少了,虽然村里人口密度小,传染速度却丝毫不亚于城市。不过总体而言,社会上没有恐慌,大家以平常心态迎接疫情,并且村里很多老年人并不意识到这是新冠疫情来了,把自己的新冠症状称之为感冒或发热病,这固然可以减少紧张恐惧,但是也忽略了对病毒严重性的认识,这也是农村死亡率更高的一个很重要原因。2. 基层医疗资源缺乏情况远超想象。如果说大城市的医院是有药无床,基层则是有床无药(床位利用率不高,跟村民医疗意识薄弱、不轻易去医院就医有关)。我有亲戚感染中出现肺炎症状,在县人民医院输液治疗,第一天还有青霉素,到第二天就告罄,用其他药物替代。老家的县人民医院是个规模颇大的三级医院,药品供应尚且如此,乡镇医院就更不用说了。镇上的医院现在硬件也有很大改善,不输于北京的同级医院,住院部床位利用率则只有一半左右,但是缺乏常规药物,医院明确告诉家属,要自己想办法解决退烧药。至于治疗炎症的其他药物,都是小型药厂生产的,比如,医生给我爷爷开的治疗支气管炎的口服药,是新疆某闻所未闻的小厂生产的,打针用药也都是不见经传的小厂药物,说明基础药物已经非常缺乏(或者本来日常用药质量就不过关)。在镇医院里面,连目前最重要的,也是最简单的夹指血氧仪也没有,所以无从判断患者的血氧浓度。不过,医务人员表现则让人颇为尊重。县医院和镇医院医生也都大面积感染,但是都是带病上岗,有的人要连续工作18个小时,但是都还是尽心尽责。在非常时期,医生、护士构筑了人民生命健康的最后一道堤坝,挽救了无数人生命,这一点非常让人感动,期待疫情过后,国家能像2020年那样,给予医务工作者一些奖励措施。农民自备的抗疫药物就更匮乏了。农民的防护意识本来就薄弱,对于应对疫情,并没准备药物。如果说城里人在疫情高峰的时候,还有综合大医院、社区医院和街边药房可以挤兑,我老家那个有2000多村民的村子,则只有村里的唯一诊所可以去“挤兑”,导致药品很快就告竭。市民抗疫是布洛芬、泰诺、氯雷他定、强力枇杷露、连花清瘟和各种营养品组合,那么大量农民的抗疫是安乃近+大青叶片+感冒冲剂+土霉素组合,两种药物质量明显差了一个时代,后者基本还是90年代的治疗感冒的模式,并且村民在治疗中滥用抗生素。根据我的观察,如果说北京市民人均拥有十粒布洛芬的话,可能老家村民人均连一粒都不到,这也是有官方数据支撑的。老家临沂市总人口与武汉、南京都差不多,在一千万上下,疫情爆发后第一周,武汉宣布每天向市场投放300万粒,南京每天投放200万粒,而整个临沂市十天以来一共才得到省政府调拨的143万粒,并且这些物资首先满足三个市辖区,能够拨付到乡镇农村的极少。3. 最近死亡病例明显增加。本村(行政村)最近半月已经有6人去世,应该死因皆与新冠有关,死者都是在75岁以上,有脑血栓、糖尿病、中风等基础病史。本村共有2000余人,照此计算,死亡率已经达到0.3%,明显高于预计的城市0.1%死亡率。开车路过几个村,都有披麻戴孝的人,可见农村的死亡已经大面积蔓延。在镇医院CT室与大夫聊天,大夫心痛地说,这几天重症病例太多了,以前一整年的肺部感染患者也没有这一周多。农村人的卫生保健意识,子女对老人的医疗意识,以及村委会和乡镇基层政府对疫情的重视程度都严重不足,这是导致高死亡率的原因。虽然疫情持续三年,但是农民的防治的知识,仍几乎为零,甚至很多中老年人还迷信用大蒜、艾草能驱散病毒。农村人的营养、卫生观念也极为淡薄,以笔者对住院患者的观察,他们的膳食明显缺乏必要的蛋白质和VC补充,食物仍然以粥、包子、面条等淀粉为主,不利于关键阶段改善抵抗力;整个医院也没有洗手液,很多人住院好几天都不洗手。农村80岁以上的老人倘若染病,极少被送往医院治疗,子女普遍都有“年龄到了,没必要治疗了”的思想,不愿为老人付出时间和金钱,基本是让他们在家自己抗,如果运气好,尚能度过一劫,多数人则只有等死。本村所去世的6人,除了一人因为子女生意上很有成就,去医院医治无效死亡外,其他人都是在家没有得到有效医治就死亡。虽然国家大力推广疫苗,但是乡镇和村委会一级执行起来也是漏洞很多。很多村支书或村委会主任都想当然认为,高龄人平时不出门不外出,不会有感染的风险,所以,国家普遍推广疫苗接种的时候,很多村子只是把老年人身份证搜集起来,到防疫部门登记一下,打个空疫苗,就算完成上面下达的接种率指标了。最近北京的一线城市统计高龄老人疫苗接种完成率不足四成,在农村则更要低很多。我国城乡医疗资源长期分布不均,拥有5亿多人口的农村是我国医疗体系的极其薄弱环节。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1》、《2021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等统计资料,我国城市每千人拥有的卫生技术人员是农村的3.01倍(11.9人vs3.95人),城市人均卫生经费支出城市是农村的近3倍,每千人拥有的病床数城市是农村的5.87倍(8.81vs1.5)。并且,农村医疗资源在质量上,更是远远不及城市,全国3.5万所乡镇医院和60万个村卫生室,所得到地拨款仅仅是2.5万个城市医院的30%左右。因此,这次疫情对于5.1亿农村人口来讲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农村的超额死亡率将远远超过城市。最近我们每天所刷到的新闻和自媒体文章,都在聚焦于一线城市的就医排队难、Paxlovid抢购难的问题,而农村连最基本的医疗资源都匮乏。疫情之下,城市和农村都很艰难,但是二者的困难性质不再一个层次上。并且目前农村正在发生的卫生灾难,不仅很少会被媒体关注到,成为公共话题,就连农村人本身也浑然不觉。为了尽量减少疫情中农村所受的损失,笔者有以下建议:第一,尽量压平感染曲线,避免“快速过峰”,城乡同时进入疫情高峰,明显加大了抗疫的难度,更让本来就在医疗资源分配处于弱势的农村吃亏。第二,更合理地分配医药资源,加大向乡村倾斜力度,最起码在基本药物和简易器材上要最充分地给予保障;停止地方对北京等大城市医疗资源的支援,现在各地陆续进入疫情高峰,本来本地的医疗资源就很匮乏,谈何再去支出医疗资源相对充足的一线城市?第三,公立媒体要加大对农村的防护宣传力度,普及防护和治疗知识;加大疫苗推广力度,提高老年人的接种率,防止疫情反复带来的新死亡。第四,很多热心人士和公司现在都在筹划捐赠医疗物资,建议把更多目光转向县及以下的基层,基层纪检部门也应该加大督查力度,力戒倒卖和私吞援助物资的行为,让捐助者捐地放心,物资分配使用地公平。疫情三年,我们正处于最关键的关口,期待大家同心协力,相互帮衬,渡过难关。在抗疫的路上,城市和乡村任何一个都不能掉队,都不能被忽略。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