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辉瑞新冠口服药，靠关系入手价格是1890块，转手竟然卖1.2万！”1月3日，天津市场监管部门联合当地公安，查处了一起利用朋友圈倒卖药品谋取暴利的违法行为。当然，不只是天津一地在抢购，1.2万也不是上限，有的地方到手价高达1.5万，有的超2万……至于原因，也不难理解，临近春节春运季，各地感染和不同毒株交叉感染风险加大，不少网友都把辉瑞口服药Paxlovid（目前网上简称 P药）当成“老人救命药”。在孝心驱动下，甚至有人在黄牛群留言“任何价格都可以”。而不论黄牛们最后是赚大钱，还是蹲大牢，背后的辉瑞肯定是稳赢。并且，不论辉瑞P药真实疗效如何，其“心理疗效”必然随着抢购的热情，水涨船高。而随着辉瑞知名度越来越高，大家对辉瑞P药纳入医保目录的呼声也越来越高。1月6日，医保谈判的第二天，一则关于“Paxlovid以700元进入医保目录”消息传出，瞬间在朋友圈引爆。国内网友们对辉瑞的好感度，更是大幅提升。因为抢购，让“宇宙第一大药厂”、“新冠最大赢家”辉瑞得了利；如果能以相对“亲民”的价格进医保让，又能让它得名。然而，1月8日，国家医保局亲自下场“辟谣”，经过最后一轮谈判，辉瑞P药因为价格过高，未能进入医保目录。那么，辉瑞是不想“亏本”，还是要尽最大可能在中国市场收割更多利润呢？而就在1月8日辉瑞未能进入医保目录的消息公布之后，一些“诡异”的论调开始从媒体圈弥漫出来，他们称，辉瑞不愿“放低姿态”的原因是：“不愁卖”、“疗效优势明显”、“不愿破坏全球价格体系”、“在中国的零售价已经是最低了”……这些论调，传递给我的感觉就是：辉瑞P药很有效，抢都抢不到，并且对中国已经足够优惠了，你不要不识好歹……辉瑞P药最早的大笔订单来自美国政府。2021年11月，美国政府以约53亿美元的总收购价下单1000万个疗程的辉瑞P药。当时，辉瑞也很自信，在2021年提出的目标是，计划在2022年产量提高到1.2亿疗程。然而，截止2022年11月30日，开卖一年，辉瑞累计向全球52个国家地区交付了的P药，仅仅3700万个疗程，远远低于预期，只完成了目标的零头。其中，美国总统拜登、辉瑞CEO等名流“代言”影响力最大的美国，买得最多，买走了2000万个疗程。然而，让人诧异的是，在上市之初被认为“供不应求”的辉瑞P药，真正上市之后，在美国、日本、韩国、英国等市场一度面临“供过于求”的尴尬局面。美国佛罗里达州Adventthehealth Centra Care高级医疗主任Dr.Timothy Hendrix表示：甚至连续几个星期没有给患者使用过Paxlovid。如果真的如“P药吹”所说的这款药是“特效药”、“神药”，国外怎么没有被疯狂抢购呢？真是神药，国内黄牛怎么可能轻松从海外购得？截止到2022年12月底，辉瑞P药也并没有出现断货问题。而且，在2022年12月15日，美国白宫发言人发言说，中国放开之后疫情加重，美国已经做好了向中国提供帮助的准备。也就是那几天，闹出了辉瑞P药将上线国内电商平台的传闻。客观来说，美国对于辉瑞P药的态度，和当初对待疫苗大不相同。甚至感觉十分反常。2020年12月，还是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辉瑞与德国BioNTech联合研发的疫苗，就获得FDA紧急使用授权，在美国投入使用。当时需求突然扩增，产能跟不上，交付美国市场的只有5000万剂，严重不足。到了2021年1月，拜登上台后，竟然丝滑地接过特朗普“美国优先”的大旗，表示疫苗要优先供应美国。并且，拜登政府很快就启动《国防生产法案》，以保证美国本土疫苗原材料的供应。这一波美国优先政策，导致欧洲疫苗原材料紧缺，欧洲疫苗接种计划被迫中止。面对欧洲政客的声讨，美国方面根本不屑一顾。
可见，面对真正有效的防治手段，美国会不顾一切实行“美国优先”政策。而辉瑞P药，过去1年累计向全球交付3700万个疗程的药物，美国才占到区区一半份额，这就很不美国！美国什么时候会牺牲美国人的救治机会“做好帮助其他国家的准备”？这样来看，国内这一波异常的哄抬价格，很可能是有人刻意制造辉瑞P药的稀缺性，趁机刻意抬高其疗效。虽然辉瑞自己公布的数据很好看，对于轻中症患者的早期治疗有效率很高。不过，第三方的数据，却并非如此。2022年8月，权威医学杂志《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了一项大型研究结果，再次质疑美国政府使用P药的目的。毕竟，美国应对新冠疫情新增预算超过一半都花在了辉瑞P药上。根据以色列的这项有109000名患者参与的大型临床实验，辉瑞P药虽降低了65岁以上高风险老年人住院和死亡的风险，但对65岁以下的人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并且，对于65岁以上的老人，也有严格的使用人群限制。如果盲目滥用，很可能危及生命安全。首先，辉瑞P药是有年龄和体重限制的，需要12周岁以上，同时体重也要在40公斤以上。原因是，该药物没有12岁以下临床试验数据。至于体重门槛，是考虑到血药浓度。
30公斤的人和100公斤的血量差距大，同样的药物，血液中的药物浓度是不同的。浓度太低，起不到效果，浓度太高对肝肾等器官毒副作用太大。
毒副作用，则与P药的成分有关。
P药主要成分是，奈玛特韦和利托那韦，二者不是混合的，是分开的，颜色也不一样。
粉色的药丸奈玛特韦，是辉瑞专利产品，每一颗药含有效成分150mg。白色的利托那韦，专利属于另一家公司艾维伯，每一颗药含有效成分100mg。
粉色的奈玛特韦，不能抑制病毒的复制，但是可以抑制病毒最后的装配。
病毒主要是有遗传基因RNA，还有负责与人体细胞接触的刺突蛋白，包裹RNA的核衣蛋白，以及负责病毒组装和将病毒释放出细胞外的包膜蛋白、膜蛋白，共四种蛋白。
四种蛋白复制出来之后是连在一块的，需要3CL蛋白酶和PL蛋白酶把它们拆开和组装，它们才能发挥各自功能。其中3CL蛋白酶负责11个位点的切割。
奈玛特韦，则可以抑制3CL蛋白酶活性，阻止病毒生产出来的零部件完成最后组装。
尽管病毒在变异，比如S144A这个位点变异之后，奈玛特韦针对这个位点效果下降91.9倍。不过，对目前奥密克戎变异株的整体效果，相对于原始株没有明显改变。
但是，奈玛特韦进入人体后，很快就会被代谢掉，失去应有作用。人体内有一种重要的代谢酶CYP3A，就负责奈玛特韦的代谢。
白色的利托那韦，跟抑制病毒并没有关系。主要作用就是抑制CYP3A代谢酶的活性。
每次服用P药，需要两颗粉色奈玛特韦确保血药浓度，同时服用一颗白色利托那韦，确保两颗奈玛特韦有12小时的有效时间。
然而，CYP3A代谢酶，不仅负责代谢奈玛特韦，也负责目前50％上市药物的代谢。
因此，服用P药，禁忌症特别多。包括但不限于下表所列药物，都不能与帕克洛维同时服用。因为CYP3A代谢酶被抑制之后，这些药物的代谢同样被抑制，在体内的血药浓度就会不断升高。
并且，辉瑞P药也不能与包含但不限于下表所列的，含有CYP3A诱导剂的药物一起用，这样的话，白色的利托那韦就会失效，整个药物也就失效了。并且还会增加人体对P药的耐药性。
排除掉上述不适合条件，基本就算过了服用P药的门槛，患者要大于12岁，体重超过40公斤，中轻度症状但是有很大可能在5天以内好不了，并且还有发展成重症的风险。
根据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的总结，受众人群主要是要么年纪大，要么有心血管疾病，要么免疫功能缺陷，以及其他抵抗力比较差的人群。
即使过了门槛，花了两三千、甚至上万块钱用了药，也只能确保通过5天的治疗患者有比较大的概率不会发展成重症，并不能保证断药之后患者不会复阳。也不能确保复阳之后的病情。
所以，辉瑞P药，是一个需要专业医生来帮忙评估的决定，才能最大可能确保，两害相权，取其轻。
而国内这波抢购，势必导致辉瑞P药的滥用。导致禁忌症被忽视。并且，吃了辉瑞P药短时间内还是可能复阳，还可能产生耐药性。
今年7月，拜登服用了这款“新冠神药”之后复阳了。并且，白宫首席医疗顾问福奇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拜登复阳之后，感觉比之前阳性时“更糟糕”。
半个月后，辉瑞的CEO也复阳了。
因此，就疗效来说，这并不是辉瑞P药傲娇着不降价的原因。再说辉瑞P药不愿降价纳入医保，“不愿破坏全球价格体系”这个理由成立吗？根据目前公开资料显示，美国政府采购价约为529美元（约合人民币3533元）/疗程，欧盟国家是600-700美元（约合人民币3800-4450元）/疗程，澳大利亚是1159澳元（约合人民币5443元）/疗程，都比中国大陆的价格要高很多。不过，这并不存在，厚此薄彼。各个国家地区采购的P药价格，基本上是跟人口规模呈反比，人口越多批发的量越大，价格越优惠，这就是最基本的商业规则。当然，中国的价格也并不是最低的。因为，仿制药价格只有原研药的1/10。中国虽有有医药公司获得仿制许可，但是，国内药企生产的仿制药，不能卖到国内市场，只能销往中低收入国家，以及部分中高收入国家。放开不久的中国，拥有14亿人口规模。不狂割一波，就太不美国精神了。除此之外，“P药吹”还会颂扬辉瑞的“公益精神”，理由是，辉瑞与联合国支持的公共卫生组织“药品专利池”（MPP）达成了自愿许可协议。通过对合格的仿制药制造商授予许可，允许后者生产P药的仿制药。并且，辉瑞承诺不会对低收入国家的药物销售收取特许权使用费。且不说，很多中低收入国家不具备新兴原研药的仿制能力。即便是印度这样的国家具备成熟仿制能力，但是印度不在意国际公约限制，不论什么原研药，即使不授权印度仿制，它也照样会仿制。再者说，并非仿制药流入到中低收入国家，当地的老百姓就能买到便宜的药品。此前国家研究表明，中低收入国家由于“小政府、大财阀”等原因，政府采购的仿制药甚至是国际原研药采购价的10—20倍。
中低收入国家，政局不稳、收入低、各种势力过于复杂，与其苦心经营，不如大方开放授权。并且，即便仿制技术成熟如印度，仿制药假冒伪劣也很多。这样就形成了消费分级：受国际公约限制的、消费能力比较强的国家，只能根据人口规模跟辉瑞洽谈原研药的价格。消费水平低、“法外”之国被质量参差不齐、安全隐患未知的仿制药填充。巅峰时期的每一天，这家公司会有3.8万名的销售，奔走于全球各个医院科室。他们手提各种样品、医疗数据、餐饮娱乐账单。他们会在宣讲会、研讨会、新品发布会，以及酒席宴会上，告诉各个专家、学者、科室医生、媒体人，什么药物是针对某种疾病的“首选”。在过去，那些细分的病种，和我们大众距离比较远。即便出了事，影响的人群也比较小。但是，现在不同了。新冠病毒理论上会反复波及到每一个人。
而当营销的声音，盖过了专业指导。当大众焦虑情绪，超过理性判断。尤其是各种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大众就容易被带偏，更利于收割，也更容易造成大规模安全事故。因此，对于65岁以上的特定适用人群的轻中症患者、具有一定缓解效果、禁忌症很严重不得不注意的处方药，不应该受到过分的追捧，更不应该盲目滥用。毕竟，处方药，不同于保健品。处方药有严格限制的适用人群，盲目服用，可能会死人的。
酷玩实验室整理编辑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酷玩实验室（ID：coollabs）
如需转载，请后台留言。
分享给朋友或朋友圈请随意
